啪!
錢如發滿臉喜色,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望着楊登歡眼神異樣。
楊登歡吓了一跳,連忙退後一步,雙手緊了緊衣服。
“太好了!”錢如發眼神中透露出來感激之色。
“好什麽,這不是應當應分的嗎!我也是咱們一隊出來的。”楊登歡笑道。
錢如發用力拍了拍楊登歡肩膀,感激地說道:“還算我錢如發沒有看錯人!登歡是一個重情重義的漢子!”
“我全當你是誇我哈。”楊登歡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很好。”錢如發拍了拍楊登歡肩膀,頗爲語重心長。
“好不好的另說,咱們趕緊先找個别的地方慢慢商量,别在這杵着吧!”楊登歡看了看辦公室裏僅餘的七八個人說道。
錢如發一愣,沒明白楊登歡這話什麽意思,楊登歡笑着說道:“咱們一隊可就剩下這七八個人了,待會兒調查清楚,還得去抓人呢!這要是大黃過來再叫走幾個,到時候可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了!”
楊登歡這一下子提醒了錢如發,用力一拍腦門說道:“對啊!你說得可不是嘛!這小子現在真尼瑪成了大黃,咬着人就不撒嘴!我真是看錯了他!”
“那還不快點找地方!”楊登歡笑着催促道。
錢如發看了一眼身邊幾個人,沖着李照輝說道:“老李,伱去汽車隊要個車。”
“找平常和咱們關系好的!”楊登歡在後面叮囑說道。
“對!你就找老許!老許和咱們最親!”錢如發連忙說道。
李照輝答應了一聲,準備轉身離開,楊登歡沖着幾個偵緝探員說道:“還愣着幹什麽,跟着李隊長上車啊!悄悄一點,不要驚動大黃。”
“對對對!”錢如發連忙說道:“你們抓緊時間上車,我和登歡在這裏支應。老李把人帶到新街口櫻桃市南邊大豐旅社咱們的長包房等着我們倆。”
李照輝點頭答應了一聲,探頭朝辦公室外面看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悄然出門,随後招了招手,七八個偵緝隊員跟着李照輝蹑手蹑腳出了辦公室,小心翼翼朝着後院汽車隊過去。
錢如發站在窗戶旁邊,望着窗外,直到看到老許的黑色警車駛出警察局大門,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出門了?”楊登歡笑問道。
“嗯!”錢如發重重地哼了一聲,像是在舒出胸口的怨氣。
“咱們倆再等會兒。”楊登歡說道。
果然,沒過一會兒,一個鴨舌帽偵緝探員大模大樣地進了辦公室,左右看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問道:“人呢?怎麽一個人都不在?”
錢如發認識這個鴨舌帽,知道這厮是黃天河的嫡系,名字叫做蔡志偉,他也是昨天在車廠現場的其中一個。
自己的人被黃天河甄别,然而二隊的人卻大模大樣地來一隊抖威風,這讓本來就滿頭怒火的錢如發更加惱怒,臉上的橫肉不由自主地抖動,三角眼也眯縫了起來,不懷好意地望向蔡志偉。
“你哪位?”錢如發冷冷地笑道。
“二隊的,我姓蔡,黃隊長讓我來提人!這人都上哪去了?不知道自己有嫌疑啊,還滿世界瞎溜達?”蔡志偉大大咧咧地說道。
“原來是蔡警官啊!”錢如發滿臉橫肉不住抖動,三角眼一跳一跳,皮笑肉不笑沖着蔡志偉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我給你說說他們都去哪了。”
“他們都去哪了?錢隊長?”蔡志偉大大咧咧地說道。
錢如發将右手用力背在背後,一直到無法向後,運了一口氣,這才将右手狠狠地掄了起來。
啪!
一聲巨響,把楊登歡吓了一跳,他從來沒有想過耳光能抽出來這樣的節奏,耳中就如同炸響了一個麻雷子似的,蔡志偉整個人在原地轉了一圈,重新又站在錢如發面前。
兩行鼻血從蔡志偉鼻孔中緩緩流了下來,瞬間加快速度,蔡志偉吓了一跳,連忙伸手一抹,滿臉都是鮮血。
蔡志偉人被打懵了,眼睛癡呆地瞪着錢如發,他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怎麽說打就打,一點都不客氣。
“你特麽……”
蔡志偉話音剛落,錢如發左手再次掄了起來,啪的一聲,蔡志偉又轉了一圈,錢如發打開了手,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抽的不亦說乎。
蔡志偉局氣,即便是挨了十幾個大嘴巴子,但是仍然挺立,不肯跌倒。
錢如發終于打累了,雙手抽得生疼,不再用手,擡起一腳将蔡志偉踹倒在地。
蔡志偉鼻口竄血,趴在地上半天沒有起身,幾乎哭着問道:“錢隊長,我招你了還是惹你了,你居然這麽往死裏打我!”
錢如發冷哼了一聲罵道:“打你是輕的,狗仗人勢的東西!老子恨不能一槍崩了你!”
蔡志偉不服氣,嘴唇被大巴掌給扇腫了,說話甕聲甕氣,聽起來有些好笑。
“不行,今天你必須得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到處長那裏告你去!”蔡志偉嘴裏像咬了一支大香腸,不清不楚地說道。
“爲什麽打你?因爲你沒規矩,我這才替你們黃隊長教訓教訓你!免得别人說你們大黃隊長也沒有規矩,給條骨頭就蹦跶。”錢如發雙手掐腰,冷冷地說道。
“我怎麽沒規矩了?”蔡志偉仍然不服氣。
“進辦公室敲門了嗎?喊報告了嗎?見到我敬禮了嗎?在你們二隊是不是就不講究上下級分别了?大黃平時就是這麽教你們的!不知死活的東西!”錢如發指着蔡志偉的鼻子,大聲地喝罵。
錢如發越說越氣,忍不住又擡腿踢了蔡志偉一腳。
楊登歡知道錢如發爲什麽要發這麽大的火,心裏頗不以爲然笑着拉了錢如發一把,錢如發仍然不想罷休,擡腿踢向蔡志偉。
楊登歡笑道:“你也是,跟他計較什麽,咱們趕緊辦自己的事要緊。”
楊登歡原本想着甯事息人,把錢如發給拉走就算了,結果樹欲靜而風不止,蔡志偉突然蹦了起來,一把抓住楊登歡胳膊。
楊登歡一愣,沒明白蔡志偉什麽意思,眼睛疑惑地望向蔡志偉。
楊登歡原本以爲是不是蔡志偉想讓自己給他做主,正想着如何應付他,誰知道蔡志偉大聲說道:“你不能走!黃隊長讓我來提人,要是一個人都提不回去,你讓我怎麽交代!你說什麽也得跟我過去。”
蔡志偉也不是沒腦子,想着錢如發肯定是帶不回去了,但是總得帶回去一兩個人交差吧!
這小子雖然看上去有點面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不過自己可以肯定,這小子顯然不是什麽隊長組長。這些人自己幾乎都認識,盡管他們可能不認識自己。把這小子帶回去,也算是帶回去人交差了。
“我……”楊登歡指了指自己鼻子,不相信地說道:“跟你過去?”
蔡志偉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錯!就是你!趕緊的!”
楊登歡不由得氣笑了,指了指蔡志偉說道:“你不認識我?”
“管你是誰,隻要是一隊的,都得接受調查。”甭看蔡志偉挨了打,人家依然十分豪橫。
“老錢,接茬揍他!”楊登歡撇了一下嘴說道。
錢如發立刻論起了大巴掌,吓得蔡志偉連忙捂着腦袋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叫道:“你們等着,我找黃隊長告你們去!”
楊登歡哈哈一笑,拉着錢如發出了辦公室,錢如發突然臉色一變,陰冷地說道:“不行!他娘的,老子要找大黃理論理論,反正我的人全部走光了,我就不信他敢把我也扣了去!”
錢如發說完,不待楊登歡相勸,大步流星,直奔處長沈岩辦公室而去。
“他們在會議室!”楊登歡在後面大聲說道,錢如發不管不顧,依舊朝着處長辦公室走過去。
楊登歡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徑直走到院中。
後院方向,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個矮個子,捂着肚子,一副哎呀咧嘴模樣。
後面緊跟着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材魁梧,臉上長滿麻子,看上去頗爲猙獰。
“周小四,這邊!你他娘地往哪跑!”麻子在後面大聲吼道。
“組長,你們先去,我上趟茅房,昨晚可能吃壞了肚子。”矮個子呲牙咧嘴地說道。
“知道地方嗎?”麻子又說道,神色頗爲不耐。
“知道!阜成門大街東槐樹胡同,賴阿毛五金店。”矮個子背書一般說道。
“懶驢上套,不拉就尿!”麻子罵了一句又說:“你快着點,要是耽誤了差事,留神徐隊長又罵人!”
“哪能啊!不是說明天下午才接頭嗎,怎麽可能耽誤差事。”周小四邊跑邊說。
“扯淡!”麻子罵了一聲,和另外一個人朝着警察局大門走過去。
楊登歡心中一動,之前聽說一處正在忙一起共黨的案子,好像和電台有關,現在這幾個人又說起來“五金店”“接頭”這樣的話,難道是和這件案子有關?
錢如發快步從處長辦公室出來,見楊登歡在院中間站着,知道在等自己,笑眯眯地走過來,看上去心情不錯。
“處長誇你了?”楊登歡見到錢如發如此神色,知道沈岩定然安撫了幾句,笑着問道。
“咱們和處長一條心,處長能讓咱們吃虧?甄别咱們的人,不過是給大黃做做樣子而已!”錢如發得意洋洋地說道,說完又不屑地加了一句:“瞧丫嘚瑟操行,眼眶子真尼瑪淺!”
錢如發神色既自豪又得意,隐約中又透着些許不屑,也不知道沈岩給他灌了什麽迷魂藥。
“少廢話了!找到内奸是正經!趕緊去……”楊登歡一時想不起來錢如發所說的長包房在哪了,停住話頭不說。
“大豐旅社。”錢如發笑着說話,兩個人并肩走向警察局門口。
警察局門口路邊,麻子兩人站在那裏,一看就知道在等洋車,見錢如發和楊登歡出來,也站在路邊,顯然也是等洋車,麻子連忙客氣地打招呼。
“錢隊長,您這是出去公幹啊?”麻子谄媚地說道。
“焦麻子,你小子這是要去哪?”錢如發略帶着傲氣說道。
“小案子,小案子。”焦麻子連聲說道。
“不對吧,你們一處辦的都是和共黨有關的大案子,怎麽是小案子。”錢如發斜楞着焦麻子說道。
焦麻子滿臉是笑,神色謙恭,但是卻不再說話,顯然不想讓錢如發知道案情。
錢如發神色有點尴尬,指着焦麻子說道:“行,你小子行!不想我知道,那我還不問了。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錢如發臉上依然是皮笑肉不笑,滿臉橫肉抖動,遠遠看到一輛洋車,伸手招呼。
洋車連忙加快速度,跑了過來,停在幾個人跟前。
“要不然你們先上?”錢如發輕蔑地說道。
“那哪成啊,還是您先走。”焦麻子連忙客氣地說道,沖着錢如發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錢如發大模大樣地招呼楊登歡一起上了洋車,揮了揮手,并沒有告訴洋車夫去哪,等到離開焦麻子的視線,錢如發這才說道:“新街口櫻桃市南邊大豐旅社。”
洋車夫答應了一聲,加快速度,拐上了公安大街,朝着新街口方向跑去。
“這孫子是誰,嘴裏怎麽沒有一句實話。”楊登歡無所謂地說道。
“一處二隊三組的組長,焦春生,因爲滿臉麻子,所以外号叫做‘焦麻子’,前一段時間和他們隊長徐輝鬧别扭,想調到咱們隊,所以和我有點關系。”錢如發笑道。
“一處啊,怪不得啊。”楊登歡歎息着搖了搖頭說道。
楊登歡的神情,讓錢如發很不以爲然,但是想想也正常,不管怎麽說,在局裏一處壓着二處一頭,這幾乎不是什麽秘密。
“一處怎麽了!甭以爲老子不知道!不就是在西直門檢查站查獲了幾枚二極管嗎,順藤摸瓜,拉住了共黨電台的一點線索,有什麽了不起?抓不抓到人還兩說呢!”
錢如發聽楊登歡說起一處,口氣中滿是羨慕口吻,三角眼一瞪,略帶些不滿地說道。
“得了吧,咱們先捂好自己的燒餅爐吧!”楊登歡苦笑了一聲說道。
錢如發聽楊登歡這麽一說,也有些不安地問道:“怎麽樣,你這邊理出來什麽頭緒沒有?”
“頭緒是有一點,不過我得确定兩件事才行。”楊登歡猶豫着說道。
“哪兩件事?”錢如發連忙問道。
“第一件事,我得确認洩密的方式,究竟是不是電話。”楊登歡斟酌着說道。
“這個可以肯定!”錢如發立刻說道。
“說說看。”楊登歡問道。
“當時我們即便是換班吃飯,也有人輪換盯着聚鳳祥綢緞莊,可以确認,沒有人靠近綢緞莊,綢緞莊内也沒有人出來,所以内奸一定是利用電話通知綢緞莊撤退的。”錢如發肯定地說道。
“那也就是說内奸就是通過電話,給聚鳳祥綢緞莊報的信?”楊登歡問道。
“不錯!”錢如發再次肯定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