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
楊登歡看着江茂才被兩名獄卒帶進房間，二人隔着鐵栅欄相望。
江茂才神色委頓，顯然昨天沒有休息好，可能還不太習慣，畢竟才進來幾天。
通過春和樓四道菜肴，楊登歡從中發現奧妙，布防圖重回己手想必指日可待。
但是一個完整的情報網絡，遠遠不止這些，至少包括情報、行動、發收譯電和财務。這些都得靠江茂才暴露出來的蛛絲馬迹來探尋。
曹有光對這些好像并不太熱衷，他所想的隻是怎麽盡快找圖、抓人，擴大戰果，摧毀網絡。
楊登歡可不能這樣想，窮人得有窮人的思路，打了土豪爲了分田地，消滅敵人的同時也要有繳獲，這樣才不至于浪費。
比如說電台，比如說武器，現在組織太需要這些了！如果有了電台，就可以和千裏之外，甚至更遠的上級組織聯系。所以楊登歡一直在考慮，能不能利用這個機會爲組織搞一些物資，最好再搞一批武器。
曹有光目前無暇顧及這些，黨務調查處盤踞南苑機場虎視眈眈，不得不讓曹有光加快速度。
蘿蔔快了不洗泥，總有曹有光遺漏的地方，楊登歡就可以趁這個機會，從中攪一把渾水。
水至清則無魚，不過水渾了嘛，魚不就出來了。
至于江茂才，楊登歡相信他一定活不到案件結束，到時候死無對證，又能找誰論理？
“昨天春和樓菜怎麽樣？對不對口味？”楊登歡遞給江茂才一根香煙，江茂才不接，眼睛貪婪地望向桌子上還冒着熱氣的燒賣。
“想吃？”楊登歡順着江茂才眼睛望過去，指着燒賣問道。
江茂才連連點頭，恨不能口水都流出來。
楊登歡将半袋燒賣隔着鐵栅欄遞進去，江茂才一把抓過，狼吞虎咽。
“你啊，做着那麽大生意，按說不缺錢，可是……”楊登歡斟酌語句，想着怎麽把江茂才帶到自己設定的聊天範圍，自己才好下鈎子。
楊登歡想要給江茂才設定的聊天範圍，無非是誰能夠幫你，誰能給你送錢進來，自己給他提個頭，讓他江茂才自己确定人選。
江茂才勢力範圍不在北平，甚至不在津門，而在遙遠的東北。想要通報消息，車馬太慢，隻能借助電報，電台隻要啓用一次，楊登歡就能給他來個黑吃黑！
勒索逼迫江茂才不停地要錢，目的是爲了挖出江茂才情報網中管财務的那個人。
從江茂才的狀态來看，何老三在裏面沒少逼迫他，目的和自己完全一樣，這倒是省了自己的事，隻要坐享其成就行了。反正現在江茂才除了自己，他見不了任何人，傳不傳話，還不得看自己心情？
“楊警官，您看您能不能再給我存點錢，到時候我出去一起還您。”江茂才吃了幾個燒賣，身子有了些力氣，略微不好意思地說道。
“打住！”楊登歡揮手打斷江茂才，冷着臉說道：“江茂才，照顧你，這是看着楊曉波的關系，我可一毛錢都沒有收！不收錢也就算了，你可不能讓我賠錢吧！我每個月八塊四毛五分錢薪水，昨天就替你存了五十，又上春和樓給你要了幾個菜，又花了我一塊多，這點子虧空什麽時候能補齊還不知道呢！”
“楊警官，您放心……”
“我不放心！江茂才，你不會不知道自己多大事兒吧？說不定我這錢就是肉包子打狗回不來了！到時候你上了法場，這錢我找誰要去？楊曉波？那孫子比我還窮呢！”楊登歡邊說話邊擺手：“所以趁早打住！你要是想吃點什麽喝點什麽，我湊合着給你整點，往裏面填銀子，你真以爲我是冤大頭啊！”
外面門聲一響，王大嘴從外面進來，手裏拿着一個小本子，這是楊登歡讓他抄的昨天來看江茂才的名單。
“誰是冤大頭？有我冤嗎？昨天我才買了……”
“四号旋風，趕緊去。”王大嘴正在喋喋不休，楊登歡直接說道，立刻讓王大嘴閉嘴，轉身就走，随後又進來，将手裏小本放在桌上，扭着肥腚再次離開。
“知道我爲什麽把他支開嗎？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機會不是每次都有，你得知道現在你這個情況，不是每個人都想幫你，能幫你！”楊登歡盯着江茂才眼睛說道。
江茂才不安地望着楊登歡，似乎在下決心。
打了幾次交道，這個小警察應該可以信任吧？萬一他要是裝的呢？萬一他不是裝的呢？江茂才心中猶豫不定，取舍兩難，面色潮紅，拳頭握緊，挺直脊背。
這些都是心理劇烈鬥争的外在表現，是該再燒一把火的時候了！
楊登歡緩緩站了起來，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得嘞！算我沒說！想吃什麽，讓他們遞個話，保證在開刀前，把你給喂得肥肥胖胖，我也隻能幫到這裏喽！”說完，楊登歡拿了小本子，準備離開。
“崇文門外大街，伍德咖啡廳，蘇娅。”江茂才突然臉部貼向鐵栅欄，大聲叫道。
“蘇娅？誰啊？”楊登歡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女朋友。他能幫我忙，你能讓我見她一面嗎？”江茂才低聲下氣說道。
“恐怕不能，但是我可以給你們傳話。”楊登歡搖了搖頭說道。
“……”江茂才欲言又止。
“其實你時間已經不多了，要是再這麽浪費下去，說不定哪天躺下就不一定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你以爲秦家的人會讓你活着走上法庭？”楊登歡嘴角扯出一絲譏諷地笑容。
“讓他給我老舅捎句話，說我攤上官司了！”江茂才說道。
“話我可以幫你傳到，但是她幫不幫卻是兩回事！女人心，海底針。把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不是錢多，就是傻。”楊登歡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和江茂才說話，歎了口氣出了門。
江茂才呆呆地聽完楊登歡說話，兩眼無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心中卻略帶些得意想到：布防圖的消息已經傳給郭喜，也該是自己脫困時候了。蘇娅得了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舅父，舅父一定有辦法救自己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