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花理解不了蔣珍珍的這種想法,自家地爲什麽自己不種,偏要租給别人種?
蔣珍珍在周海花的臉上看出了她的不理解,但她準備繼續解釋了。隻要店開起來,讓周海花看到如流水般進賬的錢,到時候就算讓她回來種地,她估計都不願意回來了。
蔣和平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底下黑壓壓的一片人,估摸着人來的應該差不多了。他拿起來喇叭,将喇叭的開關打開,然後說道:“好了,都靜一靜!”
漸漸地,廣場上的人群就安靜下來了。
蔣和平的目光掃過人群,說:“今天咱們開的會,事關每一個人,希望大家都能認真聽。”
因爲蔣和平的态度太鄭重了,村民們不禁坐直了身體,全神貫注地看向主席台。
接下來,蔣和平拿出了兩份報紙,一份是小崗村施行包産到戶第二年後糧食産量的喜報,另一份是得到上面的支持後,各地紛紛展開了包産到戶活動。
蔣和平把報紙交給了村裏廣播站的廣播員,讓廣播員用有感染力的聲調,将這兩篇報道從頭到尾地念完。
幾乎每一個人都豎起了耳朵聽這兩篇報道,這是村裏大部分人第一次了解到什麽是“包産到戶”,以及包産到戶的好處,一部分人已經心動了。
他們猜測到,大隊長和大隊書記好像也準備實施“包産到戶”,胸腔中的心髒,忍不住悄悄提了起來。
接下來,将和平的話證實了他們的猜測,村裏真的準備施行包産到戶了!
這些人忍不住歡呼出聲,然而卻有個别聲音說:“不,我不同意!”
說話的是村裏有名的懶漢蔣黑娃,對他這種喜歡偷懶耍滑的人來說,當然是跟着大隊一起幹活才占便宜,因爲隻要出工,别管看了多少,最起碼也得給他記幾個工分。可要是分了地,他不幹活地裏就沒收成,那不就餓死了。
所以,蔣黑娃堅決反對包産到戶。
和蔣黑娃有同樣想法的人還不少,一部分是像蔣黑娃一樣喜歡偷懶的人,另一部分則是村裏的老人,他們已經習慣了和隊員一起幹活,突然一下子分了地,就容易想得多,比如說,萬一地裏的收成不好怎麽辦?
如果一起幹活,某一塊地的收成不好,那是全村的人一塊承擔,但現在分了地之後,隻能由個人承擔,風險太大了。
再有就是村裏的地,不是每一塊都肥,有的地比較貧有的地肥,那誰家分肥地誰家分貧地?萬一貧地分到自己的手裏怎麽辦?
這些老人不是那種有意見也不敢發表的人,立刻站起來将種種問題質問蔣和平。
蔣和平正要說話,面前的喇叭就被蔣福運拿走了,他說:“隻要人勤快,我相信地裏的收成不會不好的。剛才報紙上的報道你們也聽到了,但凡是分了地的,收成都要比往年好很多。”
“萬一真的因爲外界原因,比如幹旱比如水澇,那麽村裏也會給你們一定的補助,絕對不會讓你們交不上公糧,吃不上飯。”
“至于你說的關于肥地和貧地該如何分配的問題,你們放心,我們會盡量公平公正地分配。”
老人們可不願意了,他們太清楚這裏面的道道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公正公平?萬一有人給送了禮,大隊長和大隊書記沒忍住呢?他們活了大半輩子,這點事兒還是能看清楚的。
而且,不止這些老人不願意,一些剛才還欣然同意的人也露出了不滿意的表情。
其實蔣珍珍也覺得這樣不好,隻要是人爲分的,就算大隊長和大隊書記他們已經努力做到公平公正了,依然會有人覺得不公平。而大隊長和大隊書記辛辛苦苦得付出了,不僅得不到感謝,說不定還會沾一屁股的麻煩。
蔣和平的腦子還是賺得比較快的,一看風向好像要往不同意的那個方向上轉,他立刻拿起喇叭,說:“如果你們不信任我們,那麽,你們覺得抽簽怎麽樣?”
廣場上的村民互相商量了一下,都認同這個方式。
畢竟抽簽看的是運氣,自己抽到的地不好,那隻能怪自己的手臭,不能怪大隊部不公平。
大會的最後,進行了一次投票,贊成的人數超過了八成,那麽這個計劃就定下來了。
很多人都覺得抽簽分地很簡單,不需要大隊部日夜研究該如何分地,然而事實卻是,要想分地,就要先将每一塊地都測量出來,并同時規定每畝地之間的界限,之後還要對地進行評級,将土地分爲上中下三等,确定每塊地的序号。
在這項過程進行中,除了大隊長、大隊書記、婦女主任等人,還有一些普通村民跟在旁邊進行監督,以免出現以權謀私的行爲。
除了對地的劃分測量,還要對村裏的人口進行統計。
除了嫁出去的一些媳婦,但凡是村裏的人口,都公平地進行分配。
但即便是如此,依舊有人覺得不滿意,他們認爲男同志應該多分地,女同志少分地,又或者未婚女同志根本沒必要分地,因爲她們早晚會嫁出去,不再屬于蔣家村。
可家裏有女兒的,或者女兒多的人家就不樂意了,不都說男女平等嗎,憑什麽女同志就比男同志分的地少。還有,女孩那不是還沒出嫁呢,沒出嫁就還是蔣家村的人,那蔣家村的地就該有她們的一份。
類似的争吵,在蔣家村到處可見。
一個包産到戶的政策,可以說将整個蔣家村的村民的熱情都點燃了。
不過雖然争吵很多,但不得不說,這個方法對留住村民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很多已經決定去鵬城的年輕人,突然決定暫時不走了,甚至還有已經去了鵬城的人,聽說要分地,也都紛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