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軍伸出手,看着即将到手的信又被蔣和平拿了起來,忍不住皺了皺眉,語氣頗有些不耐煩,說:“已經商量好了。”
蔣和平挑眉:“這麽順利?”他可記得前兩天李愛芳是怎麽在廣場上叫嚣的。
陳向軍不喜歡蔣和平的語氣,他忍下脾氣,他道:“是,我回家一說我父母就同意了,這事兒本來就是我做的不對,是該對蔣珍珍做出一些賠償。”
然而事情事情并沒有像他說的那麽順利。
李愛芳在得知兒子擅自答應搬離月亮島的時候大鬧了一場,她不同意搬離月亮島,還對沒有站在自己這邊的丈夫陳辛農說:“你願意走你走,我不走!”
陳辛農不耐煩地指揮陳向軍說:“你勸勸你媽。”然後一甩袖子回自己屋了。
陳向軍不能理解:“媽,你爲什麽非要待在這個小漁村裏呢?東市不好嗎?那裏人氣旺,商業發達,你想要什麽都能買到。”
其實陳向軍說的這些李愛芳都知道,她并不是不願意搬到東市去,她隻是不想像現在這樣被人趕走,那太沒面子了。
“媽,如果咱們不搬走,蔣珍珍她去我們學校鬧,把我的工作鬧沒了怎麽辦?”
李愛芳兇神惡煞地說:“她敢!”
陳向軍嗆聲道:“她有什麽不敢的,她都敢把我寫給雪梅的信偷出來貼到村裏的公告欄上,還讓整個村子的人都幫她說話!媽,你要是不想我失去電廠的這份工作,就聽我的!”
李愛芳一臉不甘心,還想說什麽,被陳向軍打斷道:“你不走就不走吧,我和爸我們兩個都會走,到時候就讓爸和你離婚,去東市再找個……”
氣得李愛芳狠狠捶了陳向軍一頓:“你個混賬玩意兒!”
差不多鬧了整整一天,李愛芳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了搬家。
蔣和平不知道這其中的波折,他滿意地點點頭:“同意了就好。”
之後,蔣和平就把信都交給了陳向軍,陳向軍接過信後開始一封一封地檢查,而蔣和平則轉身來到自己辦公桌前,從桌子上拿了兩張紙和一支筆。
蔣和平說:“保險起見,大隊裏拟定了一份房屋和宅基地的轉讓協議,需要你簽一下名字。”
陳向軍擡頭看了蔣和平手裏的轉讓協議一眼,說:“稍等。”然後繼續查閱信件。
“叔,這些信裏怎麽少了幾封?”陳向軍仔細檢查完,擡起頭皺着眉詢問。
蔣和平說:“有幾封信不是貼在公告欄上了嗎,後來被你媽媽撕了,總共五封信,你看看是少了五封嗎?”
撕了五封的話,那數量就對上了。陳向軍的眉心稍稍舒展,之後便把蔣和平拿來的房屋轉讓協議拿了過來。
轉讓協議寫得并不是很規範,但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沒有,陳向軍檢查一遍後,便拿過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轉讓協議一式兩份,這兩份上面已經簽上了蔣珍珍的名字。
陳向軍看到蔣珍珍的名字時目光頓了頓,下一秒他就飛快地把鋼筆筆帽取下來,刷刷刷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叔,雖然協議現在就簽了,但我們家暫時還不能搬。”陳向軍說,“等我回東市,找到合适的地方了,我家立刻就搬走。”
蔣和平不是那麽不通人情的人,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咱們也得定個期限——半個月怎麽樣?”
陳向軍想了想,點頭道:“好。”
陳向軍沒有在月亮島上多耽誤時間,他簽完協議,便立刻去了碼頭,準備回東市了。說來也巧,路上正好遇到了蔣珍珍。
蔣春風和蔣春嬌知道蔣珍珍就要上船出海打漁了,以後肯定要忙起來,就沒那麽多空閑時間陪着他們玩了,于是便提出了想再騎一回虎鲸的請求。
面對兩張可可愛愛眼睛裏閃着星星的臉蛋,蔣珍珍怎麽可能狠心拒絕,于是便一手牽着一個小朋友,出門了。
三個人正蹦蹦跳跳地往海邊走,沒想到路上遇到了陳向軍。
别看蔣春風和蔣春嬌年齡小,這些年陳向軍也一直在學校待着,沒怎麽回過家,但兩個孩子都認識陳向軍。
“是大壞蛋!”“是大渣男!”
兩個孩子指着陳向軍齊刷刷地喊出聲,聲音清脆,有種别樣的喜感。
蔣珍珍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摸摸兩個孩子的腦袋,說:“你們先去咱們上回玩的沙灘,姑姑一會兒就到。”
兩個孩子歡呼一聲就跑了,等孩子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内,蔣珍珍的笑容立刻變消失了,她拉着一張臉,轉頭看向對面的陳向軍。
陳向軍一直在發愣,距離上次見面明明隻有十多天,但蔣珍珍好像換了個人一般。
打補丁的衣服不見了,換成了時髦洋氣的牛仔褲和白襯衫,怯懦讨好的表情也不見了,她在陽光下笑起來的樣子是那麽的快樂和自信。甚至,看向他的眼神也沒了以往的喜愛,全都變成了冷漠。
陳向軍以爲,蔣珍珍見到自己會是痛苦的,難過的,不甘的,但是,什麽都沒有。好像他的背叛并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傷害,就像身上落下的一片灰塵,輕輕一掃,就沒了,她反而因爲弄掉了身上的灰塵,而開心起來。
在陳向軍打量蔣珍珍的時候,蔣珍珍也在看陳向軍,她淡淡地道:“你不應該給我說聲對不起嗎?”雖然她也并不需要陳向軍的道歉就是了。
不知道爲什麽,這樣的耀眼蔣珍珍讓陳向軍非常憤怒,他嗤笑一聲:“你好像也不需要我的道歉。”他上下打量她一番,陰陽怪氣道,“怎麽,這麽快就開始打扮自己了?以爲買身城裏人穿的衣服,自己就是城裏人了嗎?沒有了我,你以爲你還有過上城裏人日子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