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什麽!”蔣富貴的臉刷一下子就黑了,雖然确實不行了,但被人擺在明面上議論,面子上還是有些挂不住,罵了一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旁邊的人眯着眼睛嗤了一聲,說:“你要是行,你媳婦會花錢找蔣二狗?富貴啊,你都六十多了,這事兒不是很正常嗎?你就承認吧!”
蔣富貴急了:“誰花錢找蔣二狗了?!那是個誤會!”
“誤會?什麽誤會?”
“我媳婦那那個蔣二狗沒什麽關系,是那個蔣二狗自己跑到我家裏去的,我一開始也誤會了……”雖然不能把事情推到蔣珍珍的身上,但不代表蔣富貴就願意一直戴着這頂綠帽子,所以他試圖爲自己和錢寶萍辯解。
但很顯然,沒有人相信。
一個兩個這麽說還好,後來人們都這麽說,蔣富貴無論怎麽解釋人們都不信,村裏總有人看到他以後竊竊私語,然後神神秘秘地笑兩聲,笑得蔣富貴脊背發涼,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流言蜚語的威力。
有一天,他實在忍不了了,回到家就找到錢寶萍說:“我們離婚吧。”
錢寶萍驚呆了,蔣慶來和蔣慶賀也驚呆了。
蔣慶賀雖然怨錢寶萍,但他也沒想過自己的父母離婚,蔣慶來更是覺得蔣富貴怕是瘋了,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爲什麽?”錢寶萍不理解,蔣富貴不幫她洗清冤屈就算了,她自己出去爲自己辯解一下也是過錯了嗎?
錢寶萍不甘心自己的名聲就這麽壞掉,也不甘心看着周海花和蔣珍珍兩個人的日子越過越好,所以即便是丈夫和兒子都千方百計地叮囑她不要出門亂說話,她還是趁着家裏人沒注意的時候,跑出去和幾個碎嘴的鄰居控訴了蔣珍珍的惡行。
結果顯而易見,根本沒人信錢寶萍,鄰居們反而把錢寶萍當成了無能狂怒的瘋婆子,轉頭就找蔣富貴告狀了。
氣得蔣富貴吩咐李香玉最近别去上工,就在家裏看住錢寶萍。
蔣富貴冷漠道:“你的名聲實在是太差了,有你這樣一個媽,慶賀還怎麽娶媳婦?”
蔣慶賀本來準備勸的,聽到這句,又想到這兩天自己所遇到的那一張張看熱鬧的臉,張開的嘴突然又閉上了,他神色複雜地看向錢寶萍。
錢寶萍發怒了,她氣急敗壞地控訴:“是我想名聲差的嗎?還不是蔣珍珍害得我!我難道不想挽回自己的名聲嗎?是你們,你們不讓我往外說!”
“你不是說了嗎。”蔣富貴比錢寶萍的嗓門還要大,“可結果呢,人家信你了嗎?人家把你當瘋婆子!”
錢寶萍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身體中的憤怒四處沖撞卻又無處發洩,最後隻能重重的歎一口氣,滿眼的凄惶與不甘,她真是不明白,爲什麽人們都信蔣珍珍卻不信她?
“一定還有别的辦法,一定還有别的辦法的!”錢寶萍一邊在屋裏轉圈一邊一遍遍地重複這句話,此時此刻,她真的有點像瘋婆子了。
“沒有辦法了。”蔣富貴冷漠的眼神中終于透露出一絲不忍,但是很快,這一絲不忍就消失不見了,他說,“這兩天大隊書記和大隊長到處宣傳蔣珍珍的救人事迹,現在村裏人都知道,蔣珍珍善良熱心孝順大方,無論你說什麽,别人都不會信的。”
當一切路都被堵死的時候,錢寶萍就是有再多不甘,也隻能先放在心底,暫時認命了,錢寶萍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
蔣富貴冷漠地看着錢寶萍:“你收拾收拾東西,收拾好了就回娘家吧,反正咱們也沒扯那什麽結婚證,到時候我去大隊部說一聲,咱們倆以後就沒關系了。”
“爸!”蔣慶來終于忍不住了,他站起來,“你跟我媽這麽多年的感情過來了,怎麽能說離婚就離婚?”
蔣富貴理所當然道:“你媽名聲這麽差,不離婚慶賀怎麽娶媳婦?還有你那倆孩子,以後可是要念大學的,要是因爲他們奶奶的作風問題,大學不收他們怎麽辦?”
蔣慶來有些無語,他說:“高考恢複好幾年了,從來隻有因爲分數低上不了大學的,我還從來就沒聽說過因爲長輩作風問題不讓念書的!還有,慶賀怎麽就找不到對象了?村東的老賴頭家,他那個兒媳婦不也頂着個偷人的名聲?他孫子不也照樣娶了個好媳婦?長得好看,人還勤快,都給老賴頭家裏添了兩個曾孫子了!”
他頓了下,看向坐在門檻上,正低着頭玩石子的蔣慶賀,說:“慶賀長得比那個老賴頭的孫子好多了吧,身體也壯實,也能幹活,怎麽就找不着好媳婦了?慶賀,你别光低着頭玩啊,你也說說。”
蔣慶來以爲蔣慶賀應該是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的,是希望蔣慶賀能呼應一下他的話,但萬萬沒想到的是,蔣慶賀居然張口就是:“二賴子他能娶到好媳婦還不是因爲他家出的彩禮多,咱家有啥?”
蔣慶來都驚呆了,蔣慶賀是什麽意思?難道家裏沒錢,就可以讓自己爸和自己媽離婚,以挽回家庭的名聲嗎?
同樣驚呆了的還有錢寶萍,她剛才還在沉浸在憤怒不甘又恐懼離婚的情緒中呢,忽然聽到蔣慶賀的話,整個人都懵了。
是那種傷心失望到極緻,腦子已經無法正常轉動,身體也根本給不出任何反應的懵。
足足十幾秒後,她才回過神來,問蔣慶賀:“你,你剛才說,說什麽?”
蔣慶賀不敢看錢寶萍的眼睛,他低下頭,小聲說:“媽,其實,離不離婚的就是個名頭,你就是去我外婆家住一段時間,等過段時間流言蜚語都平息了以後,我再把您接回來。”
“那我也不離!”錢寶萍的心都寒透了,她尖叫着說,“我死也不離!”
就在蔣富貴家因爲“離婚”一事而發生争執的時候,周海花正在家裏往袋子裏裝剛剛曬好的魚幹,一邊裝一邊叮囑蔣珍珍:“你去了東市以後,多跟向軍說點軟和話,别任性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