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無辜的是戚歲甯!”魏鏡殊一直沒有什麽波瀾的情緒,突然變得尖銳:“戚喬依,歲甯做錯了什麽?”
“怎麽?心疼你的戚歲甯了?”戚喬依咬着牙,惡狠狠的說:“可惜,人家有祁聿禮陪着,根本不需要你!”
“沒關系,我也不需要她需要我。”魏鏡殊笑笑,無所謂的看着戚喬依,道:“倒是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在說笑的?”
“魏鏡殊!你想把我妹妹怎麽樣?”戚喬依睜大眼睛,全身發冷:“你别傷害她!她那麽相信你,她甚至把你當成了朋友!”
“我不需要任何的朋友,尤其是戚歲甯不喜歡的。”
魏鏡殊斂了笑意,認真的說:“戚歲甯不喜歡的,我都不喜歡,她厭惡的,我都厭惡。”
戚喬依替自己的妹妹不值,可是轉念一想,卻覺得自己爲了一個男人落到如此境地,更加不值得。
她閉上眼,頭發蓬亂的散着,聲音平靜:“你想要怎麽對我,直說就好。”
“我這個人喜歡殺雞儆猴,也喜歡趕盡殺絕。戚歲甯因爲你受了這麽多傷,于情于理,我都沒有留你一命的可能。”魏鏡殊聲音風度十足,溫和的說:“你必須死。”
戚喬依猜到了,她隻是沒有猜到,坐在這裏對自己說這話的人是魏鏡殊。
“祁聿禮呢?我以爲他更想這麽對我。”
“祁聿禮要陪着歲甯一輩子,所以他的手上不能有血。”魏鏡殊語調坦然,淡淡的:“但是我不一樣,我什麽都不在乎。”
“真可笑。”戚喬依這般說着,也真的笑了起來,她睜開眼,看着魏鏡殊:“你做的這些事,沾了一手血,沒有人會感激你。”
“誰在乎呢?”魏鏡殊淡笑,眉眼是些許淡漠,他看着戚喬依,就像是在看着一隻蝼蟻:“我根本不在乎旁人怎麽看。”
戚喬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咬緊下唇,看着他,眼中是掙紮和恐懼。
良久,她開口,艱澀沙啞:“我不想死,魏鏡殊,你放過我,我會離開杭城。”
這話換來男人憐憫的冷笑,他說:“來不及了,如果你自我了斷,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妹妹,如果我動手,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你是在威脅我?”戚喬依後背一僵,随即苦笑:“你憑什麽覺得,我這樣的人,會爲了别人心甘情願的自殺?”
“因爲你沒得選。”魏鏡殊聲線冰冷,他說:“戚喬依,你要是有的選,你就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親手害死了自己的生身母親,你怎麽可能還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這才是戚喬依心中,不能被觸及的傷口。
林蘭蕙的死于她而言,根本是不能提及的暗瘡。她時時午夜夢回,時時不得安眠。
人在極度的恐懼和悔恨中,隻能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她沒有做錯,她是被逼的。
可是怎麽會沒有錯呢?怎麽會不悔恨呢?
正如戚音音所說的,那是她們的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和她們最最血脈相連的人。
戚喬依已經不在乎魏鏡殊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了,她笑笑,表情慘淡:“魏鏡殊,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殺人誅心?”
殺人誅心嗎?
魏鏡殊冷眼看着,聲音無波瀾:“真正誅心的,是你自己心中的叩問,戚喬依,你知道你錯的離譜。”
戚喬依這次再也說不出話,她睜着眼睛,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砸在地面上。
戚喬依被人蒙着眼帶走,沉悶的地下室重歸寂靜。
魏鏡殊起身,掩拳低咳,掌心毫無意外,又是血迹斑駁。
他垂着眼皮看着掌心的血迹,表情沒有一絲波瀾,用手帕擦幹淨。
反而是走進來的助理,頓時皺緊了眉頭,聲音緊張的說:“您的身體這樣下去不行,還是要找個醫生好好瞧瞧。”
“醫生看的還少嗎?生死之事,本來就不能勉強。”魏鏡殊表情冷淡,很無所謂的模樣,“我不在乎還能活多久,現在這個世道,多活一天,少過一天,又有什麽區别?”
助理欲言又止,看着男人冷漠平靜的樣子,心中萬分複雜。
他想起剛剛背帶出去的戚喬依,猶豫了半晌,“您是真的.真的打算讓戚喬依”
“不然?”魏鏡殊眼中多了些狠色,他掩着眸,遮住裏面的殺氣:“她傷害了戚歲甯,就不該活着。”
助理是明白魏鏡殊對于戚歲甯的感情的,可是這畢竟是在杭城。
“您這麽逼迫她,要是之後這件事傳到了戚小姐的耳朵裏,她可能會對您有不好的看法。”
魏鏡殊的眼睫顫了顫,之後,他緩緩往外走去,聲音下一秒似乎就要被吹散在霧氣中,輕若無物,他說:“那時候我不見得還存在,她要是嫌棄我一輩子,也沒有什麽不好。”
助理聽得心驚,看着男人寂寥的背影,說不出心中滋味。
終究是尾生抱柱,也不知是誰更倔強執着一些.
戚喬依感覺到自己被帶到了一個有風的地方,眼罩被摘下,入眼可及都是白茫茫的雪色。
戚喬依看着看着,不由得笑了,帶着點調侃,“這麽幹淨的地方,真是費心找了。”
有魏鏡殊的下屬将戚喬依的手機遞給她,公事公辦的口吻:“魏先生說了,你可以給你想要聯系的人,打最後一通電話。”
戚喬依隻是盯着手機看了幾眼,之後,自嘲的笑笑:“算了,她也不想再見我這個姐姐了。”
“不需要?”下屬有點驚訝。
戚喬依說不需要。
她站在漫漫的大雪中,看着不遠處的那空曠且深不見底的懸崖,笑着調侃:“我要是從這裏跳下去,會不會摔得很醜啊?”
“你放心,會有人來整理你的儀容,魏先生說了,你的屍體會讓你父親來認領。”下屬說完,頓了頓,接着道:“要是沒有别的事情,你可以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