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周靳晏愣住,看着魏鏡殊,“什麽離開?”
燈光暈黃柔軟,照在男人漂亮混血的面容上,他黑茶色的瞳孔,裏面是真切的冷意,“離開杭城,離戚歲甯遠一點。”
周靳晏渾身的血都在往胸口竄,他冷冷發笑,帶着已經難以掩飾的怒氣:“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你?”
“因爲你是個冷血的商人,你知道商人該做什麽。”魏鏡殊聲音緩慢:“戚歲甯已經要和祁聿禮訂婚了,你就算留下也沒什麽用,甚至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但是,我願意給你東山再起的機會,隻需要你離開杭城。”
他看着周靳晏分明帶着錯愕和生氣的眼睛,接着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是這麽做的嗎?你不是做的很好嗎?”
“之前?”
“在你失憶之前,”魏鏡殊将自己的名片放在了周靳晏的面前,“我不相信失憶會讓一個人連自己的性情都徹底發生變化,你也許是變了,但是我相信你依舊會做出那個最理性的決定。戚歲甯不該是你最理性的選擇,事業才是。”
周靳晏從包廂裏離開,沒有回頭看魏鏡殊一眼。
隻是玻璃台桌上,已經沒了那張名片。
魏鏡殊表情平靜,似乎是從一開始,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這個世上會有幾個人愛美人越過江山?本就是少見。
他會在自己離開之前,替他的小公主掃清所有通往幸福的障礙。
她開心就好了。
沒有什麽比她開心更重要。
那時的魏家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威嚴伫立,燈光都是冷清刺骨的。
戚歲甯永遠不聲不響,永遠都站在遠處,安安靜靜的等着自己。
不是沒有過心動想要逾越的時刻,魏鏡殊始終記得,那是魏家的酒會結束。
他喝了不少的酒,腳步虛浮的離開,車内,他靠在戚歲甯的肩膀上,看着女孩子皎潔幹淨的側臉,想要摸摸她。
最終,他隻是問她:“戚歲甯,我摘個月亮給你,好不好?”
戚歲甯低下頭看他,眼中分明是觸動和笑意,她說:“可是月亮隻有一個,摘下來了怎麽辦?”
“也對,”他也笑了,說:“那還是不摘了,就讓月亮高高懸挂在天上。”
月亮高懸天上,她也應該不染塵埃.
周靳晏一鼓作氣跑到了酒店的門口,他的臉色實在難看,門口的大堂經理好心過去,關心道:“這位先生,你沒事吧?”
“我沒事。”三個字似乎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
“可是您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沒事啊.”大堂經理語氣糾結,猶豫了一下,道:“要不這樣吧,您車牌号多少?我送您上車?”
陳睿從後面趕過來,接過大堂經理的話,“不用麻煩了,謝謝。”
周靳晏直到這一刻,才疲憊不堪的閉上眼。
車内,馬路兩側的燈光五彩斑斓,在男人的面容上留下隐隐約約的光影斑駁。
他不說話,皺着眉,表情很沉重的模樣。
陳睿在開車,半晌,終于鼓足勇氣問道:“周總,您沒事吧?那個人和你說了什麽?”
“你說,”周靳晏睜開眼,眼中的醉意已經散了,清醒得不得了,他聲音也清淺,冷靜緩慢:“戚歲甯好嗎?”
“.”陳睿一愣,字斟句酌:“您喜歡了戚小姐這麽多年,戚小姐自然是好的,如果不好,您肯定也不會這麽喜歡。”
“是啊,她很好。”周靳晏唇角牽扯出諷刺又自嘲的笑容:“可是有好到值得我孤注一擲嗎?”
陳睿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周靳晏,好奇道:“您這是是後悔了?想要回周家了?您要是想回去,我馬上送您回去,隻要您肯低頭,老爺一定不會爲難你的。”
“我不會回去的。”周靳晏淡淡道。
陳睿面上一曬,幹笑道:“是我冒昧了,您都已經這麽破釜沉舟的出來了,又怎麽會輕易回去?”
“是啊,我不能輕易回去。”周靳晏眼神帶着說不出的暗沉,鳳眼冷冽,字字如同低喃:“魏鏡殊給我開了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陳睿想問問周靳晏,是什麽樣的條件,話都湧到了嘴邊,看着男人低沉莫測的臉色,還是咽了回去。
“您您自己如果做好了決定,我都支持您。”陳睿最終,隻是這般說。
這話好像挑不出半點錯處,是啊,隻要他自己做好了決定,不就夠了嗎?
周靳晏鳳眼情緒愈發寡淡,他閉上眼,遮住裏面已經滴水成冰的寒意。
那唾手可得的寶物,他沒有辦法欺騙自己,說他一點都不動心.
祁聿禮晚上被戚歲甯纏着,一早就上了床。
女孩子縮在他的臂彎裏,拿着厚厚的婚紗冊子,問他自己穿哪件會比較好看。
祁聿禮一貫是真誠的,也從來不說謊,所以他說,歲歲穿什麽都好看。
戚歲甯對于這麽回答并不滿意,撅了撅嘴,說,怎麽會都好看啊?總會有我穿着也不好看的衣服。
她嬌嗔着,好像是刻意在哄着他開心。
祁聿禮知道,所以他摸摸戚歲甯的頭發,也認認真真的說:“要是歲歲穿着不好看,一定不是歲歲的錯,是衣服的錯。”
戚歲甯便笑着去親他的側臉,拉長了聲音說:“那你替我選一套,選一套好不好?”
她平日裏其實不會這麽粘人,隻不過就是醫院的那一幕,擔心自己不開心,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場面。
祁聿禮心中幾乎是無限溫柔,便給戚歲甯挑了幾套。
這些婚紗禮裙本就是之前祁聿禮自己選中的,所以戚歲甯穿哪一件好看,他心中都早就有了想法。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在一沓厚厚的婚紗冊子裏面,選中了最合适戚歲甯的那幾件。
他親她的臉,桃花眼分明都是笑意,溫柔的不像話:“這樣,滿不滿意?”
戚歲甯注視着男人矜貴至極的臉,搖搖頭,說:“不滿意,除非你和我說你很開心了,我才會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