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也是意料之中的,祁聿禮說沒有,但他可以學。
戚歲甯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情,那些微末的,微不足道的瑣碎。
他學着做飯,學着做收拾她的東西,學着清洗她的貼身衣物,學着和所有的塵世中的愛侶一般,用一切方法去愛着另一個人。
戚歲甯已經不記得祁聿禮是什麽時候開始,學會了這些事情。
隻是私心裏覺得,他好像是不該這樣的。
他就該如同初見一般,應該是溫雅矜貴,高高在上的,适合被放在高處的佛龛裏被仰望着。
戚歲甯從前不曾對祁聿禮産生過半分觊觎之心,他看起來不像是她遇見過任何人,他清絕幹淨,一塵不染,如同神明。
可是有一天神明說愛她,于是神明有了軟肋,也開始像凡夫俗子一樣,做着煙火人間的尋常事。
戚歲甯莫名的眼眶有些濕,她的笑意漸漸多了些真切,她說:“祁聿禮,在你身邊的日子,我都覺得很開心。”
說來慚愧,汲汲營營生活了這麽多年,好像一直到遇見了你,我才知道什麽叫開心。
飛煙酒吧,私人包廂。
楚占坐在沙發上,正在抽煙。
這些日子他做了幾筆投資,幾乎都是虧損的,今兒個一大早被自己的老爹叫了回去,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沒有一個字是能聽的。
周靳晏和梁聞衍都是被他叫出來的,說是出來解解悶。喊梁聞衍的時候,韓勉剛好也在,于是四個大男人湊齊了,就在這裏聚會。
楚占深吸了一口煙,眼尾微擡,淡淡的看着周靳晏,笑容帶着些許意味深長,他頗有玩味的開口,說:“說好了今天過來是陪我散心的,周總,您的家務事好歹處理一下吧,你自己聽聽,吵不吵啊?”
周靳晏不說話,眼神淡漠,俊美的五官滿是不在乎的神态。
而韓勉若有所思的笑笑,看向了門口。
門口,敲門聲不絕于耳,有女人沉悶的哭聲傳進來。
“你看看這事情鬧的?唐家大小姐都追到這裏來了”韓勉輕歎了聲,明明是感慨的表情,偏偏語氣裏的幸災樂禍,簡直是不言而喻,“周靳晏,我說你要是真不行就出賣一下色相,從了人家吧,這樣鬧下去,我真怕出人命。”
楚占也是皺着眉摁滅了煙頭,閑閑地說:“我要是早知道你今天有這麽多麻煩的破事,我幹脆就不叫你了,真他媽的鬧心!”
楚占聯系周靳晏時,後者剛從周家離開,他當衆宣布了和唐瑛解除婚約,周觀鶴氣急敗壞地質問他爲什麽,周靳晏用涼淡的語氣說,要去追求愛情。
周觀鶴被氣得臉都綠了,直接讓周靳晏滾,父子二人算是徹底鬧翻了。
而唐瑛得知了這件事,當即瘋了一樣的跑過來。
“所以怎麽說執念傷人啊?人一旦對什麽東西有了勢在必得的執念,就注定是一場悲劇。”
梁聞衍一直沒有說話,此時他喝了點酒,說話聲音不怎麽利索,但是句句發自肺腑:“周靳晏,你也是的,你一個失憶的人,有什麽放不下的執念呢?非要鬧成這個樣子?”
周靳晏鳳眼摻着點冷,他的笑聲帶着寒氣,緩緩開口:“你什麽意思?梁聞衍。”
“沒什麽别的意思,就是覺得,既然上天讓你失去了記憶,就一定有上天的道理,你又何必非得和自己過不去?”梁聞衍放下酒杯,看着周靳晏俊美無鑄的臉,“靳晏,你要知道有時候遺忘不見得是一件壞事,你既然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那就不要再自我折磨了。”
而門外,唐瑛的敲門聲更加慘烈,哭聲也更刺耳。
她的身份尊貴,酒吧裏的工作人員不敢阻攔,更不知如何是好。
“你覺得失憶了就能從頭再來?”周靳晏好笑的看着梁聞衍:“我連自己的過去都不知道,你要我怎麽從頭再來?倒是你們三個,說起來是我從前的好友,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和我說一句真話,告訴我究竟從前發生了什麽!”
楚占愣了愣,表情複雜。
并不是不想說,隻是周家那邊下了死命令,誰都不能和周靳晏提及從前的事情。
而他們三個是知道周靳晏對戚歲甯的愛而不得的,甚至能爲了後者不要命,沒有人可以承受周靳晏得知一切的後果。不僅僅是得罪了周家,也同時得罪了祁顧兩家,還不見得能讓周靳晏比現在高興些。
所以他們都不願意說。
但是周靳晏和唐瑛之間的事,祁聿禮已經敲打提醒了,因此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也不算是什麽稀奇的。
“靳晏,不是我們不願意說,而是能說的都說了。”韓勉淡淡開口,和外面刺耳的敲門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周靳晏捏了捏眉心,也知道自己的情緒偏激了,沉默不語。
在一陣又一陣更加激烈的敲門聲後,他捏着眉心的動作頓住,起身,長腿邁動,大步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唐瑛的情緒已經在崩潰的邊緣,此時,周靳晏突然開門,她猝不及防,沒有收力,直接朝着地面的方向撲過去。
周靳晏往旁邊側了側身子,任由唐瑛跌倒在地,并沒有打算扶起她。
唐瑛以一種非常可笑的姿勢雙膝跪地摔倒,她的手撐在地面上,好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許久,她緩緩擡起頭,才意識到房間裏還有别人在,慌張窘迫的起身。
“靳晏.”唐瑛沒忘記自己是爲了什麽而來的,不顧三個男人複雜的目光,她連眼淚都不擦,站都沒站穩,就踉踉跄跄地朝着周靳晏走去。
她臉上的表情忐忑,幾乎是卑微的語氣,顫聲道:“好端端的,你怎麽突然要解除婚約?我不是已經給你時間冷靜了嗎?你怎麽還是這麽沖動?”
周靳晏看着眼前頭發散亂,委屈難過的女人,隻覺得煩躁。
他不相信自己從前的眼光這麽差,會喜歡上這種貨色,于是嗓音冷冽:“沖動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