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歲甯想，她終于看見了扳回自己人生的開端.
戚歲甯拿着周策行簽好字的合同找到韓勉的那天，杭城在下大雨。
雨水順着古舊的門檐流淌到地上，那處有些下陷，于是形成一片沼澤一般的水坑。
戚歲甯想要跨過去，冷不丁的一腳踏錯，鞋子便濕透了。
她走進屋内，聞到拂手柑和沉香的氣味，是很濃烈的香氣，戚歲甯不怎麽聞得慣，打了好幾個噴嚏。
打開裏間的門，韓勉正坐在房間的榻榻米上泡茶，他姿勢很娴熟，看見戚歲甯進來，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不動聲色的笑：“戚小姐辦事的效率，叫人刮目相看。”
戚歲甯不想去深究這句刮目相看中究竟有多少的敷衍和客套，她在韓勉面前跪坐下，兩人視線相平，中間檀木香氣叫人昏昏欲睡。
“韓總，我答應你的事情，我自然就會做到。”
韓勉卻好像并不着急，他甚至沒有多看戚歲甯幾眼，擡手，平靜示意：“這茶是我自己采的，嘗嘗。”
真是閑情逸緻。
戚歲甯佩服他的氣定神閑，拿過茶盞放到唇邊，溫熱的茶水浸潤雙唇，緩解了路上雨水的潮濕的黏膩沉悶。
她放松下來，也總算有了敢喘一口氣的感覺，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看向韓勉：“韓總，我的鞋襪濕了，我先去換一下。”
韓勉微怔，之後笑容深切了許多，他按了鈴，讓服務員帶着戚歲甯過去。
兩人重新坐下，窗外的雨勢更大，打在油紙質地的窗戶上，聲音很響。
韓勉拿起合同看完，一目十行，足夠了解全局。
他對上戚歲甯那雙深含忐忑又故作鎮定的眼睛，微微笑着：“合同沒有什麽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簽。”
也算是個爽快人，沒有拖拉推诿。
戚歲甯微笑，“既然如此，那韓總的要求，我算是圓滿完成了。”
“我隻是很好奇，”韓勉笑笑，捏了捏眉心，“周家的身份地位，戚小姐是用什麽條件打動的周策行？”
戚歲甯轉動着手中的茶杯，不動聲色的将問題推了回去。
她含着點不會叫人讨厭的傲慢乖張，歪着頭，看着韓勉，“這很重要嗎？還是說，韓總打算給我報銷？”
韓勉笑得更開懷，面上浮現幾分紅意。
他不是那種唇紅齒白的長相，他的唇色偏深，容易叫人覺得涼薄冷漠，可是這麽笑起來，距離感幾乎是全部被消弭。
再後來，韓勉簽下了合同，戚歲甯如願以償的聽見他說：“期待和戚氏的合作。”
戚歲甯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握得很緊，“我也是一樣的期待。”
韓勉感受到她掌心的薄汗，她的手很軟，叫人有一種想要握緊的沖動。
外面的雨水綿連不絕，杭城的雨，一貫如此。
于是第二次的戚氏董事會，戚歲甯坐在戚崧的旁邊，在董事會的全票通過後，順理成章的成爲了戚氏集團的總經理。
戚崧的臉色始終不好看，一直到董事會結束，他叫住戚歲甯，道：“韓家爲什麽答應你？因爲祁聿禮？”
戚歲甯合上文件，側過臉，看着戚崧，很冷淡的笑意：“父親覺得，如果不是祁聿禮，我就不可能談下這個合作，是嗎？”
戚崧不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默認了。
戚歲甯習慣了戚崧對自己的有色眼鏡，以至于此時此刻，她甚至能心平氣和的反問：
“父親既然是這麽覺得，爲什麽不幹脆把我和祁聿禮的關系昭告戚氏内部呢？是因爲擔心一旦所有人知道了逢迎讨好，會導緻我我權力太盛，所以不敢嗎？”
戚崧被說中了心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父親放心，這件事和祁聿禮沒有任何的關系。”戚歲甯看着戚崧，一瞬不瞬的眸色，直勾勾的叫人心中莫名發寒，她勾起唇角，低喃一般：“我既然來了戚氏，那麽今後的每一步，我都會靠自己走給你看。”
戚歲甯起身，不管戚崧難看的臉色，舉步往外走去。
戚崧看着戚歲甯的背影，突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慌張。
她究竟想要做什麽？她想替她的母親報複自己嗎？
可是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了，自己不也是她的父親嗎？
她就算要替母親讨回所謂的公道，也不能絲毫不顧及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感受吧？
戚崧這麽安慰着自己，終于覺得安心了許多，緩緩松懈下來。
戚歲甯回到辦公室時，便看見一個衣着明豔招搖的女子。
女子臉上噙着淡淡的笑意，起身，朝着戚歲甯開口：“戚小姐你好，我是韓勉的未婚妻，宋薇。”
她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了，隻爲了說這一句話。
宣示主權，警告提點。
都是聰明人，戚歲甯很快就領會了她的意思。
這個圈子裏，突然冒出未婚妻并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隻是如眼前的女子這般沉不住氣無的放矢的，确實很少見。
大概率，不是單純的爲了示威，而是有韓家長輩的意思。
畢竟韓家和戚崧之間的私怨，并沒有得到解決，可是韓勉卻力排衆議，和自己合作了。宋薇很大概率，也是來看看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戚歲甯心中明了，朝着宋薇走去，開口卻是同樣客套的語氣：“宋小姐好。”
“我剛剛回國，過去一直都在國外念書，所以韓勉可能沒有向你提及過我。”
宋薇歪着頭，笑容清甜，富貴人家的女兒，一颦一笑都無限自信，“戚小姐和韓勉之間的合作我聽說了，今天過來，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合作的細則，畢竟不久的将來，我們是要聯姻的。”
戚歲甯聽完了，這才笑着道：“應該的，宋小姐想要知道什麽，我都可以知無不言。”
“既然如此，中午一起吃頓飯吧？”宋薇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熱情的說：“剛好，我朋友她們今天中午給我接風，我們一起過去？”
戚歲甯沒有拒絕的理由，同樣的，也沒有拒絕的資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