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十八号。
傍晚,耗子和小鳴開車回來了。
車牌挂上了,車的後備箱和後排駕駛室,裝滿了貨物。
備胎,絞盤,帳篷,油桶,電源,野外炊具,戶外衣物,羽絨服,軍大衣…
林餘對兩人吩咐了一句,整理好物品用苫布包好,自己開車出門了。
對于一個人也不帶的問題,兩人面面相觑。
林餘開着車,心裏泛着嘀咕。
那種慌張的感覺整個下午非但沒有減輕,而且越來越重。
曆來敏感的林餘,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感覺。
他将車停了下來,走了下來,抽根煙,壓壓神經,一根煙過後,再次出發,避免不了的事情,即使再難頂也要頂上去。
酷路澤停在了沈嘉頤家門口。
林餘下車,走到門口按下了門鈴等待。
沈嘉頤家旁邊的别墅,二樓靠東側的主卧,房間暗着,還沒有到開燈的時候,沈嘉頤站在窗角,怔怔地看着在她家門口等待的林餘。
她被母親強制呆在這裏,這棟别墅,自從沈嘉頤出事之後,就被她買了下來,用來作爲安保人員的栖身之所。
沈嘉頤面無表情,既沒有悲傷也沒有解憂之色,但至少沒有那麽冰冷。
等林餘一步步走進了家門,沈嘉頤收回視線,看着夕陽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麽。
林餘和董文華見面了,他尋找了一圈心心念念的身影,未果。
笑着對董文華說道,“親媽,啥時候來的?”
“前兩天來的,小魚兒來,今天我下廚給你做了愛吃的牛肉,還有.”,董文華笑臉相迎。
林餘對前嶽母的評價一直非常高,果不其然,假如沈嘉頤真的告訴了她一切,那麽還能如此态度。
難怪人家可以過的富貴。
還有一種結果,就是董文華是炸他的,沈嘉頤根本什麽也沒說。
總之,鴻門宴是肯定的。
飯桌上,董文華以長輩的方式不斷地關照着林餘,如果這是别人,林餘興許并不會放在心上,但她那麽多年的敬意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忘卻的。
林餘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飯,拿張紙擦了擦嘴。
董文華也放下了筷子。
林餘看着董文華說道,“親媽,請指示!”
董文華眼睛轉了轉,端詳了一會兒,柔聲說道,“小魚兒,畢業了,有什麽打算?”
林餘無奈地笑了,看着對方的眼睛,此時,前嶽母的臉上隻有一絲絲皺紋,還很年輕。
“親媽,你直說吧,不用鋪墊,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生氣。”
董文華一愣,轉瞬,點點頭。
“伱和嘉頤,還有那個姑娘,你到底怎麽打算的?别逃避,實話實說!”
林餘點點頭,猜測就是這樣,難爲沈嘉頤了,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随之,他又搖搖頭。
董文華皺起了眉頭。
“你和嘉頤鬧别扭了吧,一定是因爲感情的問題,你們的關系複雜,我不想追問,今天你給我一個明确的回答的話,我會斷了你們的關系,出于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說,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相信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林餘用力地點點頭。
過了許久。
“我沒辦法回答,親媽,對不起!”
“你!.”
董文華被氣壞了,
勾搭這個,又勾搭那個,還想兩個都要是怎麽的,這是新時代,不是封建社會。
“親媽,您别動怒,我真的沒辦法回答”
“那你和嘉頤分開吧,這是我對你的忠告,我不會承認你們這樣的關系,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走入這種旋渦,還有孩子,做人不能那麽貪心的,你不是個壞孩子,但你在感情上.”
這句話應該對沈嘉頤說,對前世的沈嘉頤說。
可現在對自己說,也是應景的。
林餘沉默,試想着,自己能放手嗎?
他溜号了,董文華柔聲地勸解着什麽,他一句也沒聽進去思緒飄飄搖搖,跨越了時空回到了前生,自己愛的太苦了,太痛了,苦和痛融合在一起,是一種鈍疼。
他腦補了沈嘉頤患抑郁症的情形,腦補了她穿着婚紗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的情景。
那麽高,自己當時栓着繩子,都覺得害怕。
她那時.應該也很害怕吧。
這時,林餘恨自己,爲什麽忘記了問問她,那時候疼不疼。
林餘眼睛紅了起來,眼睛有些發燙,不讓自己失态,他收回了思緒。
看着董文華點點頭。
“親媽,你說的我都明白,你說的我也能答應,但是!但是是嘉頤真的不愛我了,主動放棄了我,我一定不會再糾纏她,而且!而且你不能欺騙她。不是我不想負責,我現.”
“她我會告誡的,這個不用擔心,我會讓她把你們在商業上合作項目割裂,其它的不需要你操心。”
董文華的言辭犀利,态度堅決。
這是她今天晚上說的唯一決絕的話,這個時候她也不能顧忌兩家之間的關系,事關女兒的幸福,其它的一切都需要往後放一放。
半晌。
林餘點點頭,同意了。
也許這樣也好,靜坐了許久,董文華也不催促。
“親媽,轉告嘉頤,讓她把資産保留給她和李明玥,我什麽都不需要。”
“我會說的,你們三個人都将分開,各自清算。”
林餘搖搖頭,董文華皺起了眉頭。
“她們兩個分開就行,親媽,我先走了!”
林餘起身,九十度鞠躬。
董文華将他送到大門口,目送林餘驅車離去。
她如此看似突兀,實則不然,李明玥在她家住的那段時間,讓她發覺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今天對林餘試探的結果,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左右搖擺,沒有最終确定。
但她并知道,三人之間的默契。
過了一會兒,沈嘉頤走進了家門,既沒有和董文華吵鬧,也沒有不開心,面色依然是那種超脫的感覺,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都不在意。
“嘉頤,過來!”
沈嘉頤臉上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坐到了董文華身邊。
“嘉頤,我和小魚兒談過了,他同意了!”
沈嘉頤頓時皺起了眉頭,面色陰沉了起來。
“他跟你說道歉,他說尊重你的選擇,你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聽到了嗎?”
“還說了什麽?”
“他愛你但并不那麽愛你,資産讓你和李明玥分開就行,他什麽都不要”
“嗯!知道了媽,我累了,我去休息了!”
“還沒吃飯呢,坐着,我給你端過來.”
“不餓!”
母女間的對話并不僅僅董文華和沈嘉頤。
和林餘相關的,還有遠在秦州的王芝蘊和李明玥。
李明玥的身體康複了,卻眼見的瘦了下來,每天都郁郁而不得歡顔,王芝蘊勸解道,“女兒,你們爲什麽好好的爲什麽會分手?”
“媽,别問了,過去的就過去吧,我不想說了。”
“那總得有一個原因吧!每個故事總得有個結尾吧!”
王芝蘊依然不死心,林餘在他們家還是很有地位,經曆反反複複那麽多事,而且覺得他各個方面都不錯。
李明玥卻隻是搖頭,絲毫不吐口。
這種事情怎麽開口,他是喜歡上了别的姑娘,可不是一個,已經有了一個,又要多一個?
不管是什麽身價,她都覺得荒唐。
難道随着身家增長,每年多一個?除非是古代的皇帝吧,正常人誰能這麽做。
李壯壯的性格如此,抽刀,下揮,一刀兩斷。
即使心裏再愛,也不能如此,她想問對方,把自己當成什麽了!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林餘當晚的噴嚏就沒停下過。
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感冒了,事實上,男女之間深愛并發生了親密接觸,會有一些心靈上的感應,著名作家不光說成名要趁早,還爲渣男指出了通往女人心靈最近的路。
或多或少,這句話有點比李元浩這個人還變态,但卻是事實,但又不一定是事實。
畢竟奇變偶不變,符号看象限。
那煙花柳巷的愛情豈不是太廉價。
次日,上午。
林餘安排好了玉嘉的一切工作安排。
将回歸的李琳安排給了周嫣,讓她協助周嫣一段時間,熟悉一下工作,這兩人是林餘準備做交替預備的,一旦一個人結婚生子,另一個頂上。
家門口。
林餘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悲,但那消沉的聲音卻騙不了人。
他看着面前的三女,“你們放假了,待我歸來,回打電話的,去吧,常回家看看,如果.有什麽困難,直接給我打電話,你們和我的姐妹差不多,不要生份!”
“老闆,我們跟你一起吧,人多安全一些!”
“去去去你們在身邊,我怎麽好意思邂逅小姐姐”
三女自然不會相信,走南闖北這麽多年,見識廣泛,老闆身邊都是什麽樣的美女,還需要邂逅?
“回家吧,趁你有錢,趁父母年輕,趁你們還單身,回家看看他們,多給他們點錢,回來我給你們發”
“诶”
聽着這般話,三女内心非常溫暖,三人都同時有種年輕的老闆是哥哥的感覺。
剛擡腿的林餘停了下來,轉頭說道,“可以開車走,想開哪個開哪個,注意安全!”
“老闆,注意安全,我們二十四小時待命!”
林餘揮揮手,坐進了酷路澤,和小鳴小浩兩人試了一下對講機,确定沒有問題。
三人出發了。
這個時間,這個季節是自駕遊草原最好的季節,正值雨季,牧草豐盛,草地的綠色會讓人心曠神怡。
要說網絡帶給了人類極大的便利,這個時期早就有了很多的樓主分享遊草原的攻略。
非常的詳細。
遊草原可以實現一個閉環。
從海拉爾開始途徑莫日格勒河,穿越呼倫貝爾大草原,可以在草原上住一段時間,接下來,額爾古納濕地,白桦林,莫爾道嘎公園,恩河村,烏蘭山,黑山頭,186彩帶河,滿洲裏,呼倫湖,烏蘭諾爾,阿爾山森林公園,最終回到海拉爾。
林餘三人從奉城的高速公路直上,目的地海拉爾。
當晚也是要在海拉爾過夜,估計到達海拉爾之時大約會在夜間十點鍾,已經就算快了,全程一千兩百公裏,高速公路,國道,鄉村公路,土路都有。
所以在時間上來說,很漫長。
自駕的時候,像小恬說的那樣,人多一點最好,可以換換手,不然一直開一直開,很疲憊。
可林餘心裏有的煩惱,暫時不想身邊有女生出沒,就算是保镖也不行。
厭女症?
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不喜歡男性就行。
平均四五個小時,就會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喝點咖啡提提神,做一下健身操,耗子和小鳴也照做。
個中原因隻有他們倆自己知道。
夜裏十一點,到達第一站,入住海拉爾,三人找個館子簡單地吃了一口。
回到了賓館就睡了。
第二天,自然醒,林餘并不着急,說是旅遊,卻有些追尋心底的聲音,他總給别人說,人這一生到底要做一個什麽樣的人,這個問題如果換做前世的他,他會說找一個相愛的深愛的人,過着普通的一生。
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安享晚年。
可是他要面對的問題,他已經不是前世的屌絲了,财富的驟增,身份跟着也轉變。
是故,這個問題,需要自己重新思考。
但,他清楚的知道,這個問題隻有他自己能想明白,在目前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共鳴的隻有沈嘉頤。
能指點他的,卻隻有他自己。
不是他孤傲,而是豐富的閱曆,以及對未來大勢清晰的把握。
吃過早飯,增補了一下飲料,水和事物,再次出發,此次行程不到四十公裏。
相比非常輕松,由于三輛車都是穿越旅行中的佼佼者,輕微的溝溝坎坎如履平地。
由于地形不熟悉,兜兜轉轉,下午才終于見到了林餘一度想要到達的地方。
莫日格勒河。
具體可以在哪裏紮營,林餘不清楚,他撥通了格圖的電話,找來一個看起來憨厚的原住民讓格圖和他說起了方言。
挂了電話之後,對方坐上了林餘的車,帶他來到了莫日格勒河上遊一個很遠的地方。
不過視角卻十分開闊,因爲坐落在一個小山包上,小山包卻不小,隻是坡面有些緩。
林餘給了對方兩千塊,并讓小鳴開着酷路澤給對方送了回去。
林餘找了一個凹陷處紮營,這個季節既要防風防雨還要防狼,更要防止一些心懷不軌的人。
人不管走到哪裏,一定要對自己負責,安全問題不可交由他人之手。
不過,爲這方面林餘是做了一些準備的。
待小鳴回來,林餘将這些工作給了他們倆人,自己拿着相機走了出去。
莫日格勒河。
在壯麗的大草原,一條蜿蜒沒有方向的河流,隻知道它流向了遠方。
和人生是否一樣?
兜兜轉轉,隻能不停地向前,卻不知道朝哪個方向,即使有明确目标,依然會被外力幹擾。
這條美麗的河流像極了人生。
林餘走到了高點,站在原地四周看了看,然後看着莫日格勒河,怔怔出神,一動不動。
蒼茫,古樸,空曠,卻散發着勃勃生機。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耗子來到身邊喊他吃飯,才回過神。
天色暗了下來。
飯後,耗子和小鳴在山窩的營地裏,四周圍上了兩根長長的線,上面挂着鈴铛,裏一層,外一層。
安全第一步說,車上的東西,不管被誰偷了搶了,這輩子就夠花了。
林餘又去了山頂。
穿着羽絨服,手裏拎着幾罐啤酒。
他輕聲哼起了烏拉巴托的夜
尋找着曠野的風,看着天邊的雲,确實很近,近的可以觸摸靈魂。
人始終都在尋找解脫和妥協,不管貧窮和富有,都是個人内心中的一場談判,說的好聽一點就是修行。
畫面靜止,時光在流逝,卻又仿佛停止。
遠處,小鳴和耗子對視一眼,又看向了林餘。
“耗子,你說少爺能緩過勁嗎?”
耗子搖搖頭,笑着說,“少爺多少有點矯情!多情未必真渣男,可能少爺心裏還是不願意向自己妥協吧!”
小鳴皺起了眉頭,過了一會兒,對耗子豎起大拇指。
這句話說的有深度。
“你是懂多情渣男的!”
“小孩子,懂個屁,等到了我這個年齡,你就知道了!”
耗子背着手,看着天邊,那白淨的面容上有着滄桑,寫滿了歲月的痕迹,仿若高人。
“如果這個世界是假的,你看到的所有的所有都是假的,你還會這麽想嗎?”
小鳴
PS:有個鐵鐵說,期待木魚今天的表現和昨天一樣,那木魚今天再硬一次,不負鐵粉的支持。
感謝投票的鐵鐵,雖然木魚不說月票加更規則,但最近有了些空閑時間,能多寫就盡力多寫一點!
終歸還是那句話,感謝老鐵的支持。
謝謝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