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今天輪值的人,是袁山。
袁山從來都是一個會做人情的人,順水推舟的人情他絕不放過,礙人好事兒的事情他從來不做。
所以他在後宮之中很有體面,和各處妃嫔之間的交道打得也極好。
說實話,有的時候姚錦瑟甚至覺得,後宮裏面這些太監,說不定比皇上來的更令人歡迎,畢竟皇上不是日日都能見的,而這些太監卻可以時時出現在她們面前。
更何況俗話說的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尤其是像袁山這樣伺候在大主子身邊的人,若要是心胸狹窄起來,随随便便上點眼藥,就足夠後宮的嫔妃喝上兩壺了。
所以姚錦瑟在面對這些人的時候一向謹慎,不會得罪人。
她原本以爲在謝雲安說完話之後,袁山就會轉頭去吩咐人做事,卻不曾想袁山站在原地沒有動,似乎還在等着些什麽。
袁山的心思倒也簡單,因爲他知道皇上這個時候剛剛從承乾宮用完晚膳,要說此時此刻用夜宵,顯然是不大合理的,貴妃娘娘今天雖然不能侍寝,但是準備的餐點卻十分精緻,皇上晚上的胃口也不錯,吃了不少東西,隻是到最後的時候被貴妃娘娘推到了這裏來,心情有些不太好而已。
不然的話,皇上也不會在即将進到宜嫔娘娘殿中的時候,拐了個彎兒來了這。
這個時候想要喝酒,恐怕是心裏面不大舒坦,想要把自己灌醉的意思,而袁山也十分清楚,自家主子一旦開始不舒坦的時候,就不會讓别人舒坦了。
在場的這些人裏面,姚婕妤從來都不是一個得寵的,公主又沒有醒着,皇上心裏頭的煩悶沒人能解,所以接下來的事情恐怕會不少。
所以他就站在這,看看皇上會不會先搞出一些不大合理的要求,把當下的問題攢成一團去解決。
姚錦瑟一開始還看不太懂袁山等在這裏的目的,然而當謝雲安在躺椅上,左右晃了晃腦袋,面露不悅之色的時候,她便一瞬間想起來了。
謝雲安是有這樣的習慣的,一旦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兒,就會開始挑周邊的刺兒,看什麽都不順眼。
他的這個習慣在原本的劇情故事裏面,是爲了突出女主的特殊而存在的,因爲和宮裏沒有旁人能夠在他煩躁的時候幫忙舒緩心腸,偏偏女主可以,這自然就體現出了女主的獨特性。
——但今天又不是在喬嫣然的留春館。
姚錦瑟現在隻盼望謝雲安少挑些刺兒,大晚上的,眼看着就要睡覺了,總得讓人睡個好覺不是?
仿佛是聽見了姚錦瑟的心聲,謝雲安倒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叫人把以他爲圓心,以他的視線爲半徑的範圍内,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換了一遍。
他總覺得這個東西不好看,那個東西不美觀,于是叫袁山安排人把該換的東西都換了,實則這些東西都是姚錦瑟自己設計擺放的,他在動手的時候也壓根沒有問過姚錦瑟的意思。
姚錦瑟:“……”
心裏面就沒有這個人呗,我懂。
她原本還有一些糾結自己原本的這些東西應該怎麽處置,但沒過多久就看見下頭的人搬來更好的東西擺放在那些東西原本的位置,然後由着謝雲安的性子調整了一番,她也就不說話了。
看看這些東西的精緻程度就知道,若是換做平時,這些東西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她宮裏面的。
哪怕單純從貴重程度上面去講,這些東西也比原本那些的價值翻了一番。
——完全隻得姚錦瑟行禮謝恩。
東西換完的時候,謝雲安吩咐人拿來的東西也已經都送到了,禦膳房那邊送來的點心是早就已經備下的,現切的牛羊肉上面澆了調料,和秘制的花糕一起送過來,酒也是精釀的花雕酒,香味兒濃的醉人。
謝雲安原本是要姚錦瑟陪着他喝酒的,但姚錦瑟坐在他身邊,完全隻起到了一個伺候他享用的作用。
按理來說,嫔妃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隻不過伺候的這個人比較特殊,是全天下最高貴的皇帝,然而伺候人這會兒偏偏是最難的。
花雕酒度數很高,姚錦瑟這樣的酒量是萬萬不敢碰的,所以即便是想喝,也隻能淺嘗辄止,舌頭沾一點兒算是喝了,謝雲安躺在躺椅上欣賞星空,全然沒在意姚錦瑟是不是在一旁躲酒,他手裏那個小小的酒盅,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添了三四杯酒。
姚錦瑟已經不敢再倒了。
謝雲安的酒量好與壞,此時此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她讓皇上喝的太多,耽誤了明天的早朝,那麽等待她的将是來自皇後和貴妃的雙重夾擊。
嚴重一點,甚至可以當衆罰跪。
姚錦瑟可不希望自己落得一個這樣的結果——當衆出醜倒也罷了,主要罰跪傷膝蓋,還得回來養着。
所以當謝雲安把空杯子再度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姚錦瑟動手的時候就有些猶豫了。
但是皇上發了令,她總不能在這時候去駁謝雲安的面子,隻好上手倒酒,卻沒想到這一杯酒還沒倒滿,酒壺之中就已經空了。
——袁山做事穩妥,一早就考慮到了這個情況,所以拿過來的酒壺是宮宴上常備的那一種這種酒壺看起來十分能裝,但實際上裏面的空間并不多,也不過就是兩三茶杯的量,即便是對着酒壺喝,也不至于讓人喝醉。
眼瞧着酒沒了,謝雲安還想讓人去拿,但嘴張開了還是沒說話,最終也沒去碰那杯新倒好的酒,反而是一邊夾着肉一邊和姚錦瑟說起話來。
姚錦瑟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這邊又忙着打手勢,讓白檀去小廚房準備一些解酒的湯和蜂蜜水來,卻不想話說着說着,謝雲安看着她的眼神越發明亮起來。
分明是一種酒醉的姿态。
袁山在不遠處看着,也覺得有些不安。
自家主子喝醉了是個什麽樣子,他是十分清楚的,現在隻能祈禱主子醉得不重,至少别像從前那樣,什麽不該說的話都往外說。
今兒個可是有外人在,不是平時隻有他們主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