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錦瑟是明白貴妃的。
正因爲了解貴妃,所以她才知道貴妃身邊的人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也知道這些事情做出去之後會引發什麽樣的反應。
一開始給貴妃那邊通風報信,是個沒有經過精密計劃發生的事情,這件事情既然征求了貴妃的意見,貴妃也已經拒絕了,想要再重新做起來,就變得很難。
所以姚錦瑟換了一個思路。
正常的情況下,貴妃既然已經拒絕了,這件事情就不應該繼續下去,但姚錦瑟反其道而行之,又送了那麽一鍋雞湯過去,勢必會引起承乾宮那邊的猜疑。
貴妃的心思不在這上頭,這個女人心很大,想要在貴妃的位置上更上一層樓,但是她的心卻也很小,小到隻能裝得下一個謝雲安,同樣的,她的眼睛裏面,也放不下,除了謝雲安之外的任何人。
宮裏頭這些人啊,皇後太後勉強算是能入眼的,姚錦瑟和宜嫔,能有三分之一在貴妃的眼睛裏面,那就已經很不錯了。
都沒有伺候在貴妃身邊的人,受到貴妃的重視。
可是伺候在貴妃身邊的人,卻比貴妃自己都要重視她身邊的事情。
“榮華富貴得來不易,自然要更加精心的護一護,貴妃平日裏在宮中飛揚跋扈,伺候在她身邊的人,自然就得更加小心。”
容貴妃隻是戀愛腦又不是蠢,從小到大她永遠生活在錦衣一時的生活裏,旁人一輩子都可能享受不到一天的好日子,她每一天都在過。
這樣的日子很容易養出一些纨绔來,不管是男是女,都容易生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心腸,所謂的不把人命當人命,就是這些人最常見的做派。
而姚錦瑟偏偏又知道,容貴妃不是這樣的人。
容貴妃陳依妙,是國公府最小的女兒,從小便被老國公寵着,但是在另外一方面,陳依妙從小習武,各種各樣的苦都吃過,直到她嫁人之前,這習武的習慣也都沒有被她放下。
嫁人之後,她才終于開始過上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養尊處優的生活。
那個時候還是王爺的謝雲安,正如他之前所承諾過的那樣,給了陳依妙最好的生活條件,盡管這種刻意的優待,消失在巧妙地編織着一座金絲牢籠,但除了姚錦瑟之外,沒有人看得出來。
所有人都羨慕容貴妃的生活,在絕大多數人看來,她已經獲得了天底下最好的,又有什麽不知足呢?
就連陳依妙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問題所在。
姚錦瑟暫時并不打算拆穿這個問題,一個人如果自己沉浸在夢裏,是很難被外面的人喚醒的,更何況這座夢境之中的所有人都和她站在同一個立場上,拆穿對于姚錦瑟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情,是姚錦瑟在出現在這個世界之後,給自己訂立的最高法則,不僅是沒有好處的事情不做,就算是有好處的事情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之後再去做。
對于貴妃的事,她心中自有章程。
爲了挽救自己原本的命運,去更改貴妃的結局,這件事情已經注定了,但是怎樣更改如何更改,需要更多時間的考量。
而現在,她隻不過是在爲了自己的以後增加砝碼。
後宮裏頭,永遠不可能有真正的天平存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做後宮裏面的人,首要的條件就是不可能和平共處的,這一點姚錦瑟看的比誰都明白。
就算是宮裏面這群人有一顆向善的心,這個世界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說到底,這不是一個自然而然的世界,而是誕生在别人的創造之下的。
姚錦瑟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一件事情,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逆天改命成功,但是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什麽都不做,一定不能成功。
即便是比什麽都不做多做一點點,也都算是做出了一點點的努力。
況且,她在這後宮之中,若是多攪和攪和,把這些線條攪亂了,說不定會迎來轉機呢?
她能出現在這裏,自然有讓她出現的道理。
她不着急。
……
消息散播出去了。
任何消息在宮裏面的傳播都是很快的,畢竟每個小主或者主子,都對自己需要掌握的信息有時效性的要求,底下的人若是不能夠盡快了解到這些消息,自然是不合格的。
即便是挽秋自己,也很快從下面的小宮女口中聽了一耳朵。
承乾宮的人嘴嚴,自然不會把這件事情到處亂說,從來都是這麽定的規矩,這些年來她們一直也做得很好。
“早知道我就不過去了,就該讓宮裏面的小宮女走一趟。”
挽秋揉了揉自己僵直的腰,跟康嬷嬷抱怨道:“到底是被人抓住了話柄,我原本還想着,過些日子把那個宮女弄到咱們這兒來給娘娘做菜,現在看來,怕是不行了。”
“也說不好,”
康嬷嬷将一塊糖放在嘴裏面含着,感受着那點甜滋味,糖這東西在外頭算是金貴物品,但是在承乾宮不是,何況她吃的還不是白糖那麽精細的,隻是宮裏頭老人都愛吃的一種冰糖:“畢竟你也去瞧過了,那丫頭到底長得不出衆。”
這宮裏面的主子們做什麽事情都是有緣由的,若是那個宮女,長得十分出衆,那恐怕還有上位的空間,自然會有主子提攜,可既然隻是個普通人,那就沒什麽必要了。
“我隻是覺得有些可惜了,咱們在宮裏頭時間不長,這小廚房裏本來也沒幾個可心的人,那丫頭其實怎麽看都是好的,沒能到咱們這,也是白瞎了。”
旁的宮裏頭,主子們大多不大在意吃食的精緻和味道,隻有她們貴妃對這些格外看重點,所以這樣一個宮女落在别人的手裏頭未免有些明珠蒙塵。
她們理所當然認爲,這好東西就該是落到她們承乾宮的。
姚錦瑟也在等消息。
她這邊把話傳出去之後,宮裏頭的人就有動作了,稍微晚一些,便有兩三個宮女兒到禦膳房去問過,眼見着金钏兒是有路子可走了。
隻不過,如今誰能勝出還不一定。
是皇後,還是莊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