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日子說相似也不全相似,隻是每天都有新的事情發生,而這些事情在大多數情況下都像是一個輪回,雖然出現的人大多不同,做的事情也不大一樣,但是結果都差不多。
宮裏的鬥争日複一日,沒有個消停的時候。
不過這些事情都和姚錦瑟現在沒什麽關系,她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在皇上最近一段時間的恩寵裏面,先插進去一個自己的人手。
當然在明面上這個人不能跟她有任何的關系,就像是白風萍和她之間的聯盟一樣,隻能隐藏在暗流洶湧之中,淺淺發揮自己的作用。
内宮高大的紅牆阻隔了普通的宮人,和内宮的往來,但是如果内宮的主子們有要求的話,自然是會被人召見的。
外頭有不少小丫頭,就是靠着巴結裏頭的太監,然後才能夠搖身一變進内宮伺候,甚至有可能成爲主子,飛上枝頭變鳳凰。
但是那種事情在這宮裏面太稀罕了,如果沒有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即便是混上去了也沒得成就,一個普普通通的才人位,就是她們這些宮女的最終歸宿。
姚錦瑟也忌諱這件事情。
有野心的人她不打算要,但是沒有野心的人反而很難得寵,這二者之間的矛盾,實在是讓人相當糾結。
她怎麽可能看不明白呢?
她雖然不是生在這個年代的,卻也看了不少相關的書,正史野史科普故事,所以姚錦瑟自然清楚,這宮裏頭男男女女以及那些不男不女的,彼此之間魚龍混雜,一起藏在這座皇宮看不見的水底。
在這裏面,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别說姚錦瑟隻有一個人,就算是現在太後這位宮裏頭打磨了這麽多年的老人,坐在她身邊,恐怕也不能看得太清楚。
“小主若是覺得不合适,其實大可以不這樣做的。”
宮裏頭受過她們毓秀宮恩惠的人不少,若是時間足夠,慢慢挑選,總是能挑出一個合适的人的,沒必要這麽急着找。
“我也不是着急,隻是現在這時候,挑了人出來還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行。”
做這件事情的人,太過聰明的不能要,太過蠢笨的也不能要,忠心自然要緊,否則就會像貴妃所說,很容易養虎爲患,可是如果這個人隻知道忠心,卻不能夠在皇上面前幫着她任何忙,那麽自然就不能用了。
而且正像姚錦瑟說的,她其實并不着急這件事。
思來想去這麽久,她最終還是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夠依靠她自己的名頭來做,姚婕妤這個名頭,即便是加上公主,也不足以壓住别人——更何況,她并不想出風頭。
所以做這件事情的人要麽是貴妃自己,要麽是宜嫔,總歸不能是姚錦瑟。
在貴妃的這個小團體裏面,姚錦瑟的地位本來就已經很低了,她可不能冒太大的風險,畢竟還有一個女兒在,她不是那種能放手一搏的人。
“咱們在這宮裏頭做事,總是得萬萬小心才行,這話你們兩個也記住了,别因爲一朝行差踏錯,丢了自己的性命。”
她顧惜自己,顧惜女兒,自然也顧及身邊的人,如果一路走來,連身邊的人都護不住,反倒讓最後的自己成了孤家寡人,那又有什麽意思?
人活一世,實在不必讓自己陷入到隻追求榮華富貴的怪圈裏,榮華富貴固然好,可是在這宮裏頭更難得的,是人和人之間的情誼。
姚錦瑟從來不奢望能夠和其他嫔妃之間有什麽生死相通的感情,這也不現實,至于皇帝,她和謝雲安之間甚至連一點男女之情都沒有,大約因爲她不是謝雲安所喜歡的類型。
但好在謝雲安還知道平衡阖宮上下的怨氣,不至于一直專寵一人,使後宮成爲怨氣所鍾之地。
好歹爲了孩子,他每個月還會到毓秀宮來看一看姚錦瑟,能見個面就好。
姚錦瑟也并不奢求别的,皇宮就是那麽個奇怪的地方,一旦平靜太久,便會有風波産生,平靜的越久,這風浪就越大,她所求隻是在這風浪之中能夠明哲保身,并不爲别的。
……
金钏兒坐在屋子裏。
她是禦膳房的幫廚,幫着大廚們做一些洗菜摘菜的活計,宮裏但凡是掌勺上菜的大活,是輪不到宮女來幹的,金钏兒時常聽禦膳房裏面的大師傅們講究内宮之中的小廚房中,那些娘娘身邊的女官們,動手做菜的本事,連給他們洗腳都不配,金钏兒卻不這樣想。
女人們怎麽不會做飯呢?
她從前在家的時候,家裏面廚房的活從來都是娘親做的,爹爹是半點兒不會碰跟除蚤有關的地方,結果沒想到等她進了宮,居然這些活就成了男人的活,甚至連女人碰一下都不行。
之前就是的,她稍微動了一下白案,便被大師傅一巴掌抽在了臉上,要不是禦膳房除了管事的太監,還有管事的姑姑能護着她一把,現在她早就不知道死在什麽地方了。
就像和她同住一屋的銀钏兒一樣,她們兩個人一起進宮,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做活,平時日子過得很好,雖然說苦點累點,卻總比外頭連飯都吃不上的日子好太多了。
金钏兒在廚房幹活,平時下了值,總是能從廚房帶一些吃的回來,别管她是幹什麽的,說出去總算是個廚子——是廚子就不會叫身邊的人餓死。
隻可惜,如今這屋裏頭,再也聽不見銀钏兒鈴一樣的笑聲了。
看着從牆頂上透下來的紅色楓葉,金钏兒想起來,前兩日銀钏兒死的時候,地上的血也是那麽紅的一灘。
銀钏兒是死在太監手上的,因爲生的好看被那個太監看上了,卻又不肯服那個太監的軟,便被尋了個錯處,活生生打死了,她得到消息的時候,銀钏兒的屍首已經被人拖到亂葬崗去了,她連最後一面都沒見着,隻看到地上那一灘還沒有被沖幹淨的血。
金钏兒咽不下這口氣。
她正想着,外間忽然傳來響動,兩個小腦袋從外頭探進來。
兩個小丫頭怯生生的,瞪着雙水漉漉的大眼睛,在那裏看金钏兒,似乎是不敢說話的樣子。
隻是很多時候,越想要明哲保身的人,越會成爲風浪的中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