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領。
寒風呼嘯，氣溫驟降。
前些日子裏的節日氣氛尚未消散，但凜冽的寒冬已悄然到來。
雖然尚未落雪，但暖石礦的開采數量已然提升了一個量級。
顯然，冬天并不是一個适合耕種的季節。
但對于安托利亞而言，冬天的到來并不會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領民空閑下來。
選在冬日開工的工地其實并不在少數。
因爲這是一年四季之中，人力成本最低的日子。
大多數賦閑在家的領民們，都願意趁着這段時日找一份事做。
而身爲領主的萊昂，自然要充分發揮他的仁德之心，滿足領民們的訴求。
于是，不少工地都貼出了招攬臨時勞力的告示。
對于這些臨時招攬的勞工，工錢肯定是沒有的。
但管飯便足夠了。
相比于過去，安托利亞人的生活水平的确有了質的飛躍。
但這個時代領民們的生活水平，就算是再怎麽飛躍，日子也總是過得緊緊巴巴。
再加上冬日裏的糧食本就是吃一點少一點。
所以……
領主老爺願意爲臨時征募的勞工們提供足以填飽肚子的飯食，這便已經是天大的恩惠。
就在昨天，在荊棘領新城的東南方向，安托利亞高等魔法學院的動工儀式正式啓動。
大量長期勞力和臨時的勞工，在荊棘領新城的東南方向渲染出了一片熱火朝天的氛圍。
木料的搬運，石材的運輸，哪兒哪兒都需要人手。
看着工地上那副熱火朝天的模樣，就連身爲大法師的阿爾伯特，也覺得自己的心裏面暖暖的。
至于身爲領主的萊昂……
他不但心裏暖，渾身也是暖的。
領主城堡的壁爐裏燃燒着旺盛的火苗，擺放在書房四角的暖石散發着濃濃的暖意。
冬日的寒風被阻隔在城堡之外，書房中的溫度也格外适宜。
此時的萊昂正斜靠在他令工匠們特意打造的躺椅上，捏着手中的法杖——法杖的頂端用細繩拴着一串由麋鹿鵝的羽毛團成的毛球，在小豬熊的面前來回晃蕩。
這便做成了一個簡易版的逗熊棒。
小豬熊短小的四肢在半空中來回撲騰，正在萊昂的調戲下蹦來蹦去。
這是萊昂的每日飯後的日常消遣。
按照他的話說，飯後消食，有助于身體健康。
尤其是像小豬熊這樣一天能吃七頓飯的家夥，飯後的娛樂活動更是必不可少。
“咚咚咚！”
亞倫敲響了房門。
“進來吧，亞倫！”
萊昂懶洋洋地說道。
萊昂熟悉自己麾下每一位封臣的敲門聲。
像胡安、安德魯這樣的統兵将領，敲門的聲音便略顯沉悶，敲起門來都是duangduang的。
而像亞倫這樣的行政官員，敲門聲中則夾帶着一分期待，兩分力道，三分恭敬和四分的疲憊。
今天是身爲管家的亞倫，來向自己的領主大人進行年度工作彙報的日子。
聽到萊昂的聲音，亞倫便拿着一大沓牛皮紙推門而入。
“侯爵大人。”
亞倫輕聲說道。
但目光卻也免不了被那個累癱在地上的小豬熊所吸引。
見狀，萊昂微微點頭，指了指那張擺在自己書桌一側的小桌子：
“不用管這個隻知道吃睡的家夥，你隻管坐着說便是了。”
“是！”
亞倫點了點頭，在準備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開口說道：
“到目前爲止，由希梅納家族直接掌控的土地共有三處，分别是安托利亞、邁爾森河南岸以及以威爾遜堡爲中心遺棄之地北部。”
“而在人口構成上，根據安托利亞内政部的統計，希梅納家族治下的領民已接近五十萬人，幾乎超過安達爾王國南方人口總數的三分之一。”
“其中，荊棘領和西南高地的人口數量有十八萬人左右。”
“原本屬于諾頓公國的邁爾森河南岸地區人口最多，在戰後大概有二十萬人。”
“遺棄之地的人口數目最少，大概在六萬到七萬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來自瓦爾拉斯王國的戰俘，大多集中在威爾遜堡及其周邊地區”
“但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大量流民和外來人口的湧入，包括先民部族和山民部落在内，安托利亞原住民的數量大抵隻有七萬人上下，并且大都居住在泛安托利亞地區。”
“人口構成的問題急不來。”
萊昂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這個時代的領民大多沒有領地意識，他們之間又沒有種族差别，誰給他一口飯吃，他便爲誰效忠，隻要希梅納家族能夠按照現在的思路發展下去，那麽這五十萬人都将會成爲最爲純粹的安托利亞人！”
“所以針對人口構成的問題，我們計劃在未來的幾年裏進一步加強希梅納家族的影響力，并且爲他們打造出共有的身份認同——希梅納家族治下的領民。”
“你繼續說。”
聞言，亞倫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在軍力方面，由于前些日子的領地擴張，我們進行了新一輪的募兵行動。現如今，安托利亞民兵、拉普魯克軍團，這兩支主戰軍團各擁有兩五千名士兵，總人數爲五千人。”
“安托利亞傭兵的人數大抵維持在五百人上下。”
“除此之外還有荊棘領、西南高地、貝裏戈裏山口以及邁爾森河南岸的四支駐防軍團，我計劃在明年将這些駐防士兵的總人數也提高到四千人左右。”
“這樣一來，希梅納家族麾下的軍隊人數将會接近一萬人。”
“這個比例總算是正常了許多。”
萊昂不禁慨歎道。
他依舊清晰的記得在他剛剛接手這片領地的時候，安托利亞的軍民比例有多麽的誇張。
雖然這個時代的很多士兵并非完全脫産，比如所謂的駐防軍團其實也是一邊耕作一邊訓練，但在比例上看依舊尤爲可怕。
而現在……
經曆了安達爾内戰以及諾頓公國戰事兩次大規模的人口湧入之後，在希梅納家族治下的領民數量迎來暴漲的同時，軍民比例看起來也終于趨向正常。
“在收入來源上，領地稅收在收入中占據絕對大頭，除此之外，月光絨、食鹽以及各類礦藏的開采所提供的收入也急劇增長。”
“隻不過……”
“我們的糧食依舊是比較緊張的。”
“即使有了廣袤的黑土地，但糧食增長的速度與人口增長的速度，隻能說稱得上是堪堪持平。”
亞倫沉聲說道。
安托利的糧食産量的确增加了不少，但是，人口的增加以及爲日後的軍事行動規劃的糧草卻也同樣增加。
所以在糧食問題上，亞倫不得不精打細算。
“你是在擔憂那批等到明年開春就會到來的流民吧？”
萊昂笑着問道。
身爲安達爾王國大貴族之中的一員，萊昂當然知道，在戰争之後的安達爾王國，流民問題依舊在持續發酵。
雖然由于希梅納家族勢力的飛速膨脹，威爾伯特一世已經産生了通過限制人口南遷來抑制希梅納家族勢力膨脹的想法，但是……面對在禦前會議上衆口一詞的王國貴族，讓王國南部來收攏流民的提議最終還是獲得了通過。
所以……
等到來年開春，安托利亞的土地上恐怕又會迎來新一批的流民。
這也就讓安托利亞原本還有些盈餘的糧食儲備，再一次變成了緊巴巴的樣子。
“流民既然要送過來，那麽安托利亞肯定不至于拒收。”
“但糧食的問題，也确實是一件大事。”
“在安達爾王國境内收購糧食的行動繼續進行，隻要不超過咱們先前拟定的最高價格，便可以應收盡收。”
“侯爵大人。”
亞倫認真地想了想，決定還是要提一下：
“從王國内地遷移而來的流民雖然能夠補充安托利亞的勞動力，但難保裏面不會有國王的眼線。”
“所以就不要把他們按照在荊棘領和西南高地。”
雖然希梅納家族的發展，哪怕萊昂不想太過張揚，但大貴族的身份也終究宣告了他和威爾伯特一世“蜜月期”的終結。
在合作中提防，在提防中合作。
這才是大貴族與王室之間長久的相處之道。
對于這一天的到來，萊昂早已有了心理預期，隻不過沒想到來的這麽快罷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遺棄之地專項開發債券的發行，的确加快了這一進度，讓王國南方的貴族在更短的時間内聚集在了希梅納家族的周圍。
但哪怕明知道如此，萊昂卻還是要發。
在掌握足夠力量的情況下，能苟住當然好，但苟不住也無關緊要。
萊昂的性格讓他不會因旁人的忌憚，便停止自己的腳步。
畢竟……無論是作爲穿越者的底氣，還是遠古檔案館這一金手指的幫助，都不會讓萊昂停下自己的腳步。
黑霧的存在的原因還不清楚。
先民覆滅的緣由還隐藏在曆史之中。
萊昂可不想重蹈覆轍，所以……他必須加快腳步。
而面對亞倫的提醒，萊昂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人口多了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在此之前，流民的安置卻終歸是一件容易讓人頭疼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麽等到流民抵達的時候，就把他們安置到遺棄之地！”
遺棄之地的土地廣袤無邊，亟待開發的土地數不勝數。
貝裏戈裏山口更是扼守交通要沖。
所以……
誰頻繁往返于貝裏戈裏山口，誰便是國王派遣過來的眼線。
萊昂的确難以在大批量的流民之中，在第一時間裏找尋到國王的眼線。
那麽他便換一種思路。
讓國王的眼線即使打探到了情報，卻也傳遞不出去！
“侯爵大人，邁爾森河南岸的急報！”
亞倫的年度彙報剛剛結束，聽累了的小豬熊還處于睡夢之中，書房之中傳來的侍者的呼喊，來自伊達爾港總督貝洛的緊急信函便如同卡點一般準時抵達。
“發生什麽了嗎？”
看着萊昂緊鎖的眉頭，亞倫不由得擔憂地問道。
“不算什麽大事兒。”
萊昂搖了搖頭，沉聲說道。
眼見自家領主似乎還沒有理清腦海之中思緒，亞倫索性靜悄悄地退出了書房。
而看着牛皮紙上書寫的内容，萊昂的心中愈發産生了一股怪異之感。
向南方探索，盡可能找到或者在未來建造出一條連通伊達爾港和遺棄之地的道路。
這是在貝洛上任之後，萊昂便向他提出的要求。
而很顯然，貝洛也的确将萊昂的話語牢牢地記在了他那随身攜帶的小本本上。
在大力發展漁業，推動造船業建設以及恢複邁爾森河南岸戰後秩序的同時，貝洛也從未忘記派遣一波又一波的安托利亞士兵，穿過伊達爾港南方的山林，企圖找尋到一條新的能夠通往遺棄之地的道路。
這并非是萊昂想要碰一碰運氣。
而是因爲安托利亞的南部山脈雖然綿延萬裏，高聳入雲，但是越靠近海邊，便越是低矮。
雖然如今的萊昂尚且無法解釋，爲什麽在沒有山脈阻隔的情況下，遺棄之地的黑霧并未彌漫到邁爾森河南岸的土地上，但事實便是如此！
這也就讓打通連接伊達爾港和遺棄之地的道路，成爲了一件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很顯然，貝洛的确取得了成果。
隻不過這個成果，有些超出了貝洛所能夠掌控的範圍。
依照貝洛在信中所述，前幾批被派往南方的偵察兵并沒有取得多少具有價值的消息。
直到前些天……
第四批去往伊達爾王國南部的偵察兵，終于向貝洛送來了有價值的訊息！
他們在伊達爾港南方的密林深處，在邁爾森河南岸與遺棄之地的交界地區附近，發現了一大批的先民遺迹！
至于爲什麽說是先民遺迹……
因爲那是與安達爾王國、伊德裏特王國、甚至與諾頓公國和曾經的神聖布倫帝國去完全不同的建築風格。
而且……
按照貝洛的說法，所謂的先民遺迹依舊處于運轉之中？
遺迹？運轉？
這本是不應該被聯系在一起的兩個詞，但貝洛就是将其聯系在了一起。
雖然貝洛未曾在信中詳述具體的訊息，但探索伊達爾港南方密林的第四批偵察兵，已然在前往荊棘領的路上……
今天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