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

在這道聲音響起的那一刻，甯執從顧梵音懷裏探出了頭，“要做什麽了麽？”

“很快就要結束了，”顧梵音愉悅喟歎，并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抱着懷裏的人，任由系統将他們帶上了天界。

再次直面最後的那絲天道意識比顧梵音想象的更爲輕易。

因爲——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這點意識就已經和眼前的系統撕咬了起來。

求生的本能促使着天道将切過錯歸結于系統的臨陣脫逃，可剛剛受了氣的系統也不是好惹的，趁着它虛弱，就直接下手打壓。

甚至将那點意識束縛住，直接送到了顧梵音面前。

顧梵音：“……”

“這可真是作繭自縛。”

她擡手捏住那一絲邊角，連最後煉化的過程都變得極其輕易。

隻是她并沒有掌控規則的欲望，剛煉化就轉而把失去了意識的天道融進了規則。

而此時，突然轉變了環境的甯執也察覺到了什麽，從始至終都緊緊拽着顧梵音垂下的衣袖。

他分明看不見系統，卻依然敏銳的捕捉到了那絲動蕩的痕迹。

剛摁住了天道開始耀武揚的系統統：！！！！

它覺得自己這一遭簡直是遇上了統生的兩個宿敵！

【啊啊啊啊他，他好像發現我了啊——】

“吵什麽，”顧梵音直接放棄了腦内對話，緩緩收勢，站直了軀體，然後一把把甯執拖到了懷裏。

流淌的風從兩人中間穿過，甯執看着她，感覺到心裏緊繃着的那根弦一松，顯露出來的臉上也勾勒了笑意。

“果然是有什麽東西嗎？”

“嗯，這個的話，說來話長。”顧梵音認真的權衡了一秒鍾，然後以過于麻煩爲理由，将系統徹底的抛出了解釋的場外。

“不過它不重要。”

“你隻要知道什麽都不會改變就好了。”

“——明明你們能變成這個樣子也是與我有關！”被直接冷處理的系統發出呲牙的聲音，憤恨道：“要不是我，你怎麽可能陰差陽錯的選到甯執！”

尖銳的電子音從耳邊乍然想起，甯執有些發怔，他敏銳的捕捉到了聲音傳來的蹤迹，卻依然絲毫沒辦法笑出來。

陰，差，陽，錯——

又是這個詞。

“這一切是因爲你？”甯執突然開口接話，出乎意料的，聲音裏沒有包含怒火，甚至沒有帶上任何感情。

他隻是機械的複述了一遍：“陰差陽錯的選到甯執？”

系統試圖開口，卻被周圍突然迸發出來的氣勢，吓得安靜如雞。

“不繼續說了？”甯執的聲音陰暗而嘶啞，在這一刻，就算是沒有實體的系統，也體會到了那種惡鬼一步步逼近的絕望。

顧梵音揉了揉眉心。

她腦海裏又開始響起尖銳的嗡嗡聲。

像是刀尖劃在鋼闆上，一點一點挑戰着她本就不耐的神經。

“甯執，”顧梵音終于側目看向了肆意釋放着冷氣的某人，她有些無奈，語氣卻堅定：“所有的選擇都是我自己做的。”

“如果你感到不安，那我就再說一次。”

甯執突然揚起眼尾，可這一次，出乎意料的，他做出了和過去截然相反的選擇。

“不用了，”他緊緊靠着顧梵音，連心髒跳動的聲音都依稀交織在了一起。

“……沒有不安。”

“能遇見你，就已經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了。”

他的音調依然有些發悶，可落在顧梵音眼裏，卻溫和的，開出了一朵小花。

“好吧，”顧梵音笑着把人抱住，仰起頭，親密的抵住他的額間，與之四目相對。

她輕輕的笑了一下：“那就允許你一直呆在我身邊。”

“——直到時間盡頭。”

……

系統乖順的悄悄離去，而在天道融于規則的那一瞬間，原本被停滞的命運就已然開始重新轉動了。

正如腳下的彼岸花開的豔麗，這一天，凝滞已久的修士陸續飛升，被天道排斥的魔界也擁有了重新平坦的修煉之道。

付諸在雲穹殿衆人身上的通緝被洗清，果斷丢開了魔尊之位的甯執和顧梵音相伴遊山玩水，在新的規則下，魔界和修仙界也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一切都在平穩的進行着。

這個世界和最初的樣子沒什麽區别。

甯執看着顧梵音，在巫鶴的努力下，已然褪去病弱的身體格外溫和，他伸出手，像是過去無數次那樣，再次與她十指相扣。

“這是你想要的麽？”

“是的，”顧梵音轉頭看他，在他蓦然柔軟的視線裏，注視着他，平淡的，說出藏在心裏無數次的那句話：

“我想擁有的那個人類，隻能是你。”

甯執輕笑，仰着頭，任由自己的長發與她交纏，然後垂眸，盯住那雙無論多少次都會忍不住去看的暗紅色眼睛。

他仿佛又回到了初見的那一天。

順着黑暗站起來的殘破軀殼，在大門打開的那一刻，重獲新生。

那是獨屬于他的答案。

——從遙遠盡頭走來的顧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