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麽死的?”
“因爲遭到了前任魔尊的報複,”無妄即答,“據說魔界有人目睹了你們産生糾紛,然後,又在煉虛之地看見了甯執抱着你的屍體。”
顧梵音:“……”
很好,很能圓。
隻是這樣的話,似乎有一點說不過去。
顧梵音默了默,準确的抓住了盲點:“那這又關甯執什麽事”
去掉他也完全合理啊?
“有魔修撞見了他抱着你的屍體掉眼淚。”
顧梵音:“……”
“所以?”
“所以他是那個爲了篡位而利用你們的幕後黑手,”無妄再度停滞了一下,随即用盡量平緩的語氣複述結論:“……隻是你們同歸于盡後,他後悔了。”
顧梵音:“……”
把這個發展掐頭去尾,最後把她和甯執的戲份調換一下,雖然詭異的有點合理。
至少試圖“同歸于盡”和後悔……甯執完美搭上。
隻是——
顧梵音沉默了片刻,語調毫無起伏:“恕我直言,他們兩個加起來都打不過我。”
“嗯,這或許不重要了,”無妄看着她,默默的補充了一句:“這個說法已經傳遍了。”
“滄瀾宗和其他幾個宗門,現在都已經準備葬禮了。”
梅開二度。
顧梵音捏了捏眉心,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或許該去看看他了——
她這麽想着,從藤椅上起身,繞過無妄就走了出去。
——
另一邊,甯執也再次踏上了修仙界的地界,他此時已是魔尊,幾乎是剛有動作,那些留守的人便都開始警覺起來。
一柱香後,甯執在雲穹殿的消息如雪片般飛往了各個宗門。
僅僅一牆之隔。
早早趕來的赤霄宗主提着重劍,眉眼一厲就要直接把門撞開。
“等等——”代表滄瀾宗獨身前來的千秋雪目光縮緊了一瞬,見阻止不及,幹脆直接拔劍擋了上去。
“铮——”兩道利器相撞,赤霄宗主愣了愣,看着眼前目光堅定的年輕後輩,終于還是放下了手。
而千秋雪也并沒有表面中那麽輕松。
她揉了揉猛然撞上去有些酸脹的手腕,目光落在在尚且安好的門上,幾不可聞的松了口氣。
“你們滄瀾宗究竟想做什麽?”赤霄宗主看着她空無一人的身後,本就嚴肅的語氣不斷下壓,像是在興師問罪:“怎麽,如今是想袒護魔尊嗎?”
“就算甯執他過去和你們關系親厚,可現在——他是魔尊,是站在修仙界對面的敵人!”
“人人得而誅之!”
說完,赤霄宗主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落到了自己身後跟着的弟子身上。
那些弟子手裏都還拿着自己的武器,僅僅隻是遲疑片刻,便争相跟着附和起來:
“是啊是啊……”
“魔修能有什麽好東西……”
“甯執他就連梵音仙子都不放過——”
“……”
“所以呢?”千秋雪偏頭他們的眼睛上掃過,看着這些或多或少在秘境裏受到過甯執庇護的同伴,難掩失望:“這些有證據嗎?”
“甯執隻是回了雲穹殿而已。”
“而你們,這樣聽到一點傳言便提刀堵上門的行爲,又與那些魔修何異?”
口口聲聲說着魔修——可甯執保護他們的時候,也是用的魔氣。
千秋雪無法接受。
她提着自己的劍,神色堅定,毫無退讓的直接擋在了門口處。
“這就是你們滄瀾宗的态度嗎?”赤霄宗主緊了緊手中的劍柄,他能看出千秋雪此種作爲并非是虛張聲勢,甚至——有一瞬間,他被眼前這個年輕的劍修在氣勢上壓倒了。
“滄瀾宗居然與魔修爲伍……”
他的話在此處戛然而止。
同樣感覺到了什麽,千秋雪轉身,停頓片刻後,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彙。
緊閉着的門被打開了,身形瘦削的甯執站在門口,神色麻木。
他似乎并沒有因爲這些評價而升起半分波瀾,從始至終,隻是平靜的掃過氣勢洶洶的衆人,冷漠道:“好吵,”
“你在說什麽?!”赤霄宗主瞪大了眼,看向甯執的目光更加不善,“這裏是修仙界!你一個魔尊竟敢如此猖狂——”
“那又如何?”甯執指了指身後的雲穹殿,平緩的語氣中帶着刺一樣的尖銳:“這個地方,不歡迎的是你們。”
“怎麽,終于遮掩不住醜陋的貪欲,趁梵音不在就想要沾染她的東西了?”
“顧梵音已經死了——”赤霄宗主額頭隐隐冒出青筋,舉起重劍指着甯執,恨不得直接用這個罪名把他打穿到地裏,“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從見到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就是個禍害——”
“誰說她死了?”
甯執面無表情的擡起頭,身上那種濃郁的殺氣幾乎要瞬間化爲實質。
赤霄宗主:“你——”
“看着我回答!”甯執突然往前逼近,一把握住了鋒利的刀尖,毫無起伏的又重複了一遍:“誰說她死了?”
“她沒死,”對自己手中滲出的鮮血視若無睹,甯執垂下頭,幾句嘲諷順着流動的風聲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裏。
“真當她是和你們一樣的廢物嗎?”
“就算你們都死絕了,她也不會有任何閃失。”
“咔嚓——”
随着他步步緊逼的話語,原本尖銳的劍身隐隐透出裂縫,混着不斷流淌的鮮血,那些微小的裂縫隐隐擴散開來,截斷的地方也跟着往下碎裂。
“甯執!”赤霄宗主驚愕不已,比起其他旁觀者,他的主觀感受更加強烈。
眼前緊握着劍刃的手已經露出森冷白骨,可是,從甯執主動握上劍刃開始,這把随着自己一路坐上宗主之位的重劍就已經開始不受控了!
“你真是個瘋子,”赤霄宗主咬牙切齒,可出乎意料的,說出這話的他,面上卻是更趨向于平靜。
他透過血色看着甯執,眼底竟帶着一絲諷刺的憐憫:“顧梵音的死訊,你比旁人更加清楚。”
“顧梵音”“死訊”……
這些字眼在甯執心裏反複回蕩。
本就未曾愈合的傷口被人再次狠狠拽開,明明面對着日光,甯執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卻像是侵吞一切的怪物一樣,映照不出任何東西。
“我說過了,她沒死。”
冰冷的話音落下,供人喘息的生機殆盡,從中斷裂的重劍撞在地上,濃郁的像是要毀掉一切的黑暗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