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沒跑，還避開了甯執伸出的援手。
聽到這些話，小孩直愣愣的看着她，那雙脆弱的眼裏已經溢滿了水霧，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緩和情緒，努力壓平了語調解釋：“我還有一個妹妹。”
“她生了病……所以，在這些人徹底被控住之前，我不能活着。”
“很抱歉，”小孩音調哽咽，努力緊緊攥着破損的衣角，不敢擡頭。
他并不想拖累給了自己幫助的兩人。
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想要引起他們的憐憫。
他不明白，被虐待也好，被推出去當洩憤沙包也好——他們明明隻是想要活着。
明明，他們也拼命活着長大了啊……
“可若不是那兩顆藥，你也許也未必會被他們盯上，”甯執眯起眼，神色間帶着些許壓迫，語言卻平靜的像是隻是在複述事實，“你不怨麽？”
“說不定——你的妹妹已經被殺死了哦。”
“不可能——！”
小孩瞳孔緊縮的像是針尖一樣，他張皇的擡起頭盯着甯執，卻隻在那雙眼裏看到了空無一人的深淵。
“啧，”在一旁注意着他們的顧梵音打斷施法，拍了拍甯執肩膀，平靜的安撫着眼前豎起軟刺來的孩子，“不會哦。”
“她一定還活着。”
并沒有什麽花哨的安慰，甚至都沒有拿出實質證據……可這話落在顧梵音嘴裏，一瞬間就讓擔驚受怕的小孩覺得安心。
甯執瞥了她一眼，目光從對方微微擡起的臉上劃過，歎了口氣，擺擺手：“好吧。”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甯執臉上半分沒有恐吓小孩的愧疚感，反而摸了摸下巴，淡淡把目光移向了旁邊如濃霧一般的黑洞，“那麽，要下去找他麽？”
“自然，”顧梵音微微颔首，看了眼已經失去意識被堆在一起的魔族人，又看了眼深不見底的黑洞，漫不經心道：“總要下去的吧？”
“而且……”冥冥之中，總有一種奇妙的預感，時刻在提醒着她斬草要除根。
顧梵音還未說出的話在此處停了下來神色稍頓，下一秒，牽起甯執垂下的手，把人擋的嚴嚴實實。
“快走吧——”
“梵音殿下！”幾個天界的上神穿過洞口跳了進來，顧柳慢騰騰的從後面探出腦袋，一眼就瞄中了正準備往可疑洞口跳下去的兩人。
祈玉皺了皺眉，看着身側的黑洞，正想探查，卻發現自己使出的靈力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給擋了回來。
它在拒絕他的進入。
“唔，看來你們沒辦法下界，”把一切盡收眼底的甯執笑了笑，淡淡的捏了捏握住自己的手，面無表情的刺了一句：“那就把這裏的爛攤子收拾好吧。”
“畢竟，這一去，說不定就不會回來了哦。”
顧柳：？
她看了看對面神色自若的甯執，又看了看自己身側已然顯露出一絲情緒的祈玉，默默在心底搖了搖頭。
聽到這話，原本一直有所異樣的祈玉竟覺得有些意料之中，他垂下眼，看着兩人緊緊相握的手，沉默幾秒：“天道……”
“你們難道生來就喜歡被旁人指手畫腳麽？”甯執嗤笑，倒也沒點破他顯露出的那一絲私心，“梵音将原本該屬于你們的氣運歸還。”
“而現在，你們也該把她歸還與我了。”
“甯執，”顧梵音嚴謹的糾正，“我從來不屬于他們。”
甯執失笑：“好好好……那麽現在——”
就在對面那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甯執直接拽着手裏的人一躍而下，原本狹窄的空間瞬間變得微微空曠起來，祈玉壓住下意識想要伸出的手，有些愣神。
“——再見了各位。”
甯執淺淡中帶着笑意的聲音從他耳邊鑽過，一點一點，在不經意間啃食掉了心髒處灼熱的部分。
圍觀了一切的顧柳歎了口氣，目光從身後同樣閉不作聲的同僚臉上劃過，頓了頓，有些蹩腳的安慰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結果吧……”
她一巴掌拍回了祈玉的思緒，然後又空着的那隻手指了指他腰間懸挂着的劍，“就當是一場好夢？”
“——至少這一次，話本子裏的每一個配角都沒有撲空。”
祈玉沉默了。
他撫摸着劍柄，腦海中再一次回想起了和顧梵音初見時的場景。
不一樣的天道化身……原來從始至終都是爲他人而來的。
“倒是我貪心了……”
清俊優雅的劍修垂着眼，眼角洩露出的一絲情緒釋懷而苦澀。
……
而另一邊。
從黑洞上一躍而下的兩人并不怎麽舒适，顧梵音手還壓着甯執的腰，可就隻是一晃神的功夫，手底下原本柔軟的觸感就消失不見了。
顧梵音：……
失去的記憶突然複蘇，她站在荒蕪一人的土地上，有些倦懶的揉了揉眉心。
她要是沒記錯……沒分開的時候他們還處于一種很微妙的狀态？
結果還沒搓搓小貓的銳氣，又在倉促之下回到一起了。
顧梵音：“……”
雖然但是，她想着曾在自己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某些計劃，隻覺得遺憾。
“出來。”
顧梵音垂下眼，看着不遠處樹叢裏微微吹過的風，輕描淡寫道：“想讓我親自揪你出來嗎？”
“……”
被那句話裏的血氣所感染，樹叢裏的人瞬間竄了出去，小小的個頭站在顧梵音面前，甚至還一個不注意往前狠狠栽了一把。
顧梵音：“……”
她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
“說吧，待在暗處做什麽？觀察我？”
注意到小孩那雙異色的瞳孔，顧梵音微彎下腰，用指尖抵住了他遲疑的目光，“我現在耐性不是很好，要是說謊的話——”
“殺了你哦。”
“！”小孩垂在腦後的頭發一下就豎了起來，隻是還沒做出什麽動作，就被顧梵音一根手指軟趴趴的按倒了。
顧梵音收回視線，單手壓着他的肩，說出的話有些意味不明：“看上去沒有什麽攻擊力？”
“就是不知道……”
“梵音仙子！”
顧梵音壓迫的語調還沒落下去，就被身後突如其來的呼喚聲打斷。
有些過分熟悉的稱呼讓她晃了晃神，還沒轉身，就被猛然靠近的氣息圍了個滿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