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執的好心告誡并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同,從地上爬起來的魔族低着眼,手握在旁邊的欄杆上,暗自用了一股狠勁。
……看來不僅沒信,還把這完全當做挑釁了。
甯執在心裏默默啧聲,眼裏的情緒卻毫無波動,甚至還帶着輕蔑的笑意。
若是這些人敢于直接對他動手也就罷了,偏偏一副這樣暗地裏懦弱的樣子……
實在是死絕了也不會讓他有半分可惜啊……
“兩位大人……”看夠了熱鬧的幕後之人終于站到前面來了,他們身上穿着體面的長袍,連眼尾都被濃烈的魔氣暈染的徹底,甯執看着他們,面上毫不留情的往後退了一步。
剛剛下來的顧梵音擡手便按住了他的腰,面色淺淡的轉到他身前,直接露出格外嫌棄的表情,平淡道:“有什麽事就站在那裏說吧。”
“本來就逼仄又陰暗的小地方,還是别往我們面前湊了。”
逼仄陰暗?
從來把這裏因爲聖地的魔族面色不憤,隻是自身差距擺在哪裏,他們并不敢在這個時候多說什麽罷了。
顧梵音嗤笑,一眼便把裏面的布置全都望到了頭。
空蕩又像是極爲強迫一樣的擺了各種魔丹祭品,除了被欄杆圍着的陰暗洞口,裏面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能暗算他們的東西。
那麽,目的已然緩緩脫離了迷霧。
“白竹逃了,你找我們有什麽用?不會想着我們能把人撈回來吧?”
顧梵音挑眉,翹起腳尖踹了旁邊的欄杆一腳,看上去很結實的欄杆瞬間碎裂,有一半甚至掉進了裏面的洞口裏。
顧梵音:“……”
“你們這裏的東西可真是夠粗制濫造的啊……”
敢怒不敢言的魔族:“……”
——這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土匪啊!
“咳,”見他們不說話還一臉複雜的望着自己,顧梵音輕咳一一聲,側目看了一眼抱手站在一邊的甯執。
甯執:“?”
他臉上淡然的神色稍稍龜裂,頓了頓,很快就轉成了濃濃的無奈。
“咔——”
甯執往前兩步,在衆人專注的目光中,隻聽見清晰的一聲脆響,然後——那個碎了一半的欄杆就徹底被整個壓下去了。
甚至壓的還很平整,像是本來就剛好缺失了這麽一塊一樣。
顧梵音:“……”
衆魔族:“……”
衆魔族:……當着所有人面做的事情,也能叫毀屍滅迹嗎?!
事情發展到此番地步,爲了防止其他的欄杆都被直接掰碎扔掉,一直默默站在身側的魔族領頭者終于忍不住了,目光緩緩從兩人身上掃過,随即低着頭,壓起了腔調開口道:“兩位大人——”
“此事并非是如此簡單,白竹他帶着魔氣從此處逃離,若是到了下界,定然是一陣腥風血雨……”
“等等,”聽了一半的顧梵音疑惑的揉了揉耳朵,“你們魔族管的這麽寬呢?”
“難道魔氣的業務都已經開展到悲天憫人了嗎?”
甯執“呵”了一聲,随即冷笑着拍了拍手:“說不定呢?”
“這些魔族可能天生悲憫,甚至願意爲了下界而犧牲自己的性命——”
“對吧?”
甯執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揉了揉指骨,目光落在這滿是魔氣彌漫的屋子裏,感受到他們身上極度憤怒的割裂感,露出了笑意。
“這樣的話,梵音也不是什麽無情的天道,一定會給你們魔族帶來天賞的。”
“不如……就讓你們這裏能見到清晰的陽光如何?”
“把那些陰暗污穢的地方照幹淨了,真正醜陋的人自然會被暴露在陽光下……”
“甯大人,你實在——”眼見甯執越說越離譜,甚至隐隐有把這件事闆上釘釘敲下來的意思,爲首的魔族忍不住了,“……這樣看起來實在有些不妥。”
“是草率了些,”顧梵音跟着點頭,然後在甯執看過來的目光中,直言補充道:“賞賜說的實在太過輕巧了些。”
“唔……果然還是讓漂亮的日光全部布滿這裏好了。”
說到這裏,顧梵音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然後才笑眯眯的繼續接話:“畢竟這一路走來,也實在沒看到幾處幹淨的地方。”
聽到這樣明嘲暗諷的話,饒是魔族已經做好了這兩人難搞的準備,也有些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了。
“兩位大人說笑了,我們不過是些小小的下屬,哪裏能起得到這麽大的作用?”壓着怒火的領頭者扯着笑,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睛被強行斂下,挺直的背微微垮着,語調滄桑,生生弄出了一副被欺辱的态度來。
“所以你們起不到作用?”甯執微微揚了揚語調,笑容轉瞬即逝,随即就露出面無表情的嚴肅,冷靜道:“那就算了。”
“反正攜帶了上古魔氣的人活不久……尤其是白竹那種已然失衡的‘容器’。”
“你們雖然廢物,有件事情倒做的不錯,”甯執輕飄飄的掃過他們臉上驟變的表情,嗤笑道:“把他身上的魔氣剝離了一大半……”
“這樣的話,白竹被崩裂就是遲早的事了。”
說完這話,甯執眼眸微擡,平靜的把這群人各色的目光全收進了眼底。
他并未說謊。
上古魔氣從來不是輕飄飄能夠化爲己用的,強行使用者自然會付出同樣巨大的代價。
若非無路可走,他上輩子也不會兵行險招。
以至于,所謂命運刻下的烙印,将重新将他引入注定的終局。
不過,對此甯執也從未後悔。
“怎麽可能……”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失神的魔族說出了第一句疑問的話,兩人目光轉過去,看見的便是一道極其年輕的背影。
那魔族面對這爲首者,緊握着拳頭似乎想要質問,可在後者往日的積壓中,也隻是幹巴巴的吐出了一句這樣的話。
悲哀至極。
甯執輕歎,看着他們陷入泥沼而不自知,神色間多了高高在上的憐憫。
不等爲首者解釋,他就再次毫不留情的落下了最狠戾的深刺:
“怎麽不可能?”
“你們那個被拖下去的小族長,不就是前車之鑒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