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擡頭就能對上直戳面門的火,受困于軀體,一時間,它連喘息的空氣都燒灼至極。
“天道契約,必須是天道契約——!”
天道避無可避的對上面前這個瘋子,被束縛住的軀體強烈掙紮,用盡最後力氣喊出了這樣一句話。
從往昔遺留下來的天道規則,就算是上在全盛時期的完整的它也無法輕易更改,更别說隻是剩下一半。
——這已然是讓它不被抹殺的最後一個保命符!
這邊窮途末路,而對面,差點被一口血噴在臉上的顧梵音之隻是歪了歪頭,護着一動不動的甯執,看着他,原本冷漠的神色也柔和起來。
随後滿不在乎的應了:“好啊。”
輕易到像是在哄騙的程度。
天道沉默了,被兩相強烈的對比徹底沖擊,但下一秒,從傷口上毫不憐惜刮過的冷風讓它徹底清醒過來。
它看着一臉興味的顧梵音,恍然發覺,這場賭局,從他醒來的那一刻,就注定隻能落于下風。
……
半個時辰後。
得到滿意答複的顧梵音帶着難得乖覺的甯執從正門走了出去,心情明媚。
甯執看着她,垂下眸摸走了飄起的一縷長發,淡淡問道:“爲什麽要下賭注?”
“就算是抹殺,對你而言也并不難,不是麽?”
“的确不難,”顧梵音煞有介事的捏了捏他垂下的手,笑道:“但是沒必要。”
她抽回目光,語調懶散:“如果我沒猜錯,天界的時間是回溯過了吧?”
“既然是結局已經改變,那保留下去也沒什麽不好。”
“這不是你帶來的麽?”
甯執沉默了,良久,那雙漆黑如墨的
眸子閃了閃,嘴裏嘟囔兩聲:“才不是……”
不是什麽,甯執卻沒有繼續接下去,隻是心裏暗哂,洩露出來的幾分神色不免暗淡。
他怎麽可能會給别人帶來希望?
從始至終,他都是被眷顧的那一個啊——
思及此,甯執有些愣神,就在這時,垂下的手被人用力捏了捏,他扭過頭,正好撞進了顧梵音還是縱容的眸子裏。
自此,那種被人托起的懸浮感,才終于落到了實處。
“去那個地方看看吧。”顧梵音輕聲道。
溫熱的指腹從他手心劃過,明明沒有是裏,卻依然掃的他眼睫發顫。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甯執垂下眸子,暗自斂下已然陷入瘋狂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踏入了魔界内部,循着記憶裏的路線走到那條山腳下,顧梵音突然頓了頓,擡手,攔住了甯執前進的方向。
“不對勁,”她皺眉,總覺得周圍似乎有些過分安靜了。
被她的态度所感染,原本思緒亂飄的甯執也回過了神,察覺到空氣中淩亂不堪的魔氣标識,冷靜的把話接了下去:“的确。”
“怕是已經落入他們眼皮底了。”
上古魔氣肆虐之時,他們并未把魔族盡數剿滅,隻是将混亂的部分強制驅離。
那是魔族,甯執比任何一個人都更清楚,一個已然陷入絕境中的人,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會是何等行徑。
隻能是拼盡一切活下去。
然後抓着一切可利用的資源變強,哪怕,握住的那把劍最終一定會反噬自己。
“情況有些不妙啊,”甯執音調上揚,尾音卻壓着淡淡的興奮,“看起來是要被恩将仇報了。”
“呸!”
聽到“恩将仇報”這四個字,本來就已經被點破的魔族徹底忍不住了,三三兩兩從附近的山石後出來,眼底散發的狠意根本遏制不住。
“要不是你們,尊主根本不會失控!”爲首的魔族朝地面吐出一口渾濁的唾液,手裏的砍刀被磨的锃亮,一下就映照出了對面讓他們深惡痛絕的臉。
“我們本該能不再屈居于此!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
“等等,”眼看着事情的走向往意料不到的地方去,甯執終于出手喊停。
他看着一群恨意滔天的魔族,揉了揉耳朵,故意拖長了語調:“我沒聽錯吧?”
“一團根本不成人形的魔氣,都讓你們自相殘殺了——還能被尊稱爲尊主?”
“你!天界小兒,毀我一族大計——”
“打住!”甯執再次擡手喊停,這一次,他垂下的神色冷淡,隐隐讓對面的魔族毛骨悚然。
“天界?大計?”黑發修士扯了扯嘴角,目光輕飄飄地從這群人身上掃過,明晃晃的像是在看傻子。
“你們能存活到現在都已經是出乎意料的結果了。”
“真笨,”他嘲弄,“那團魔氣就連着看門狗都找的又廢又傻。”
話音落下,被圍過來的殺意鋪天蓋地。
始終笑眯眯看着甯執的顧梵音神色不變,手裏摸出一道火刃,那迅速逼近的火光随着風聲擡起,又轉瞬對着前方劈下。
沒有實質的刀鋒,卻讓原本對着甯執釋放殺意的魔族翻滾在地,在極緻的痛苦中,一點點化作一具具白骨。
最後連灰塵都沒剩下。
縱使是向來頭鐵搏命的魔修,見到這一幕,也都倒吸一口涼氣,顫抖着刀尖忍不住往後退。
最爲極緻的殺雞儆猴也不外如是。
“這就對了,”看着他們畏懼的神色,顧梵音終于露出了笑容。
“膽子真小,”甯執輕啧,眼裏沒有半分意外。
回顧剛剛的對話,這群人要是真能做出什麽硬剛的大事才不正常。
而按照這個思路,要想取代他們奉爲上位的尊主,你實在算不得一件難事了。
“你們,在前面領路。”
甯執目光掃過爲首的幾個,毫不客氣的直接把人點了出來,“去血池。”
“這……”
“嗯?”不等他們找個理由推拒,真正給人威脅的顧梵音就緩緩從甯執身後冒了頭。
“……”
有苦難言的魔族沉默了。
目的達成的兩人慢吞吞的跟在背後,一路上,平靜的看着帶路的人踩了好幾個陷阱。
有殺傷力十足的,也有單純隻是爲了惡心人的。
種類豐富到讓甯執都挑起了眉。
他摸起一顆挂在樹上僞裝成果子的毒藥,搓了搓表面凹凸不平的表皮,似笑非笑:“你們……”
“真把我們當瞎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