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意識咬牙切齒,奈何它并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消耗,隻能自己選擇先行離去。
而顧梵音靠在牆上,感受到身上另一股意識逐漸變淡,面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它似乎過于直接了,”甯執垂眸,從心裏便不覺得能靠它真正撕開魔族的裂口。
頓了頓,甯執輕嗤道:“白竹身上果然有貓膩。”
“這點貓膩就與我們無關了,”顧梵音重新攬住他的肩膀,那雙狹長的眼眸眯了眯,遮掩住暗紅眸子裏閃爍的情緒,“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好……”甯執順着她揚起的袖口往上看,話才起了個頭,他原本清晰的視線就開始變得模糊。
“……”
又是這一招……
甯執捂着腦袋往下倒,最後的視線截止在顧梵音笑眯眯的眼瞳。
“啊呀……”顧梵音順手把人撈進懷裏,忍不住給他順了順有些紛亂的頭發,直到露出那張安靜的臉來。
“倒是沒想到這迷藥出乎意料的順手。”
顧梵音眨了眨眼,偏過目光對上了正好站在門口準備敲門的人。
祈玉手微微擡起,看到這樣的場景,情緒管理顯然有些失控,“你們這是……”
“來的正好,”顧梵音舒展神情,當着他的面,溫和的把人抱起,安置在了床上。
她的指腹在甯執修長的脖頸上摩挲,另一隻手緩緩下移,撩開了一直遮住肩膀的長發。
那裏的牙印依然被術法保存着,顧梵音看着并不屬于自己術法的痕迹,神色蓦的柔和下來。
擡手輕輕拂過,那點牙印便在肌膚上消弭無蹤,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悄悄鑽入他井邊的金色光芒。
顧梵音低頭吻了吻他,一舉一動極其自然,臨到最後甚至還特意給人掖了掖被角。
完全看不出來她就是那個把人迷暈的兇手。
祈玉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麽,隻是出于信任,他還是象征性的咳了一聲,道:“甯執……要是醒來大概會生氣。”
他是站在最爲客觀的角度看待的,奈何對面的那人根本不在乎這一點,聽到這話隻是挑了挑眉,随意的點了點頭。
祈玉:“……”
祈玉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不善言談至此。
“過來,”顧梵音指了指床榻前邊的木桌,掃了眼在原地僵持着的祈玉,往桌上撂下一個乾坤袋,直言道:“我要出去辦點事,你守着他。”
“等他醒來找個由頭,讓他不要出來尋我。”
祈玉:“……什麽事得把人打暈了才能辦?”
聽到這話,顧梵音皺了皺眉,認真辯駁道:“不是打暈。”
“我隻是下了點迷藥。”
嗯,兩倍劑量。
也不知道爲什麽,潛意識就把迷藥的分量多加了些。
顧梵音看着表情凝重的祈玉,在後者逐漸一言難盡的眼神中,默默又補了一句:“下的劑量有點重,他應該短時間醒不過來。”
祈玉:“……”
光風霁月的上神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情況……真的不是某些不能參與的矛盾嗎?
顧梵音注視着祈玉,那雙暗紅色的眼眸似乎天然就能掌控他人的情緒,她身上還穿着昨日那襲紅衣,有風吹過,更是肆意散漫的讓人移不開眼。
祈玉妥協了,緩緩把目光落在甯執身上,隻覺得床上的人單薄的有些可憐。
“我會照顧他的,隻是你……”
祈玉看着收斂起笑容的顧梵音,明明隻是簡單的一個眼神,他卻清晰的感覺到了來自眼前人的壓制感。
藥暈甯執去做的……總歸不會是什麽小事。
祈玉垂下了眼,心裏隐隐的泛着苦,面上卻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道:“别讓他等太久了。”
“啊,自然不會,”顧梵音看着安靜躺着的人,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轉瞬即逝。
祈玉沉默的看着顧梵音離開的身影,緩緩坐在旁邊的木椅上,神情難掩失落。
“倒不知是太過放心我,還是她太過匆忙了……”
“是因爲放心吧。”
安靜的屋子裏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祈玉斟茶的手一頓,順着聲音的方向緩緩轉過了頭。
目光所及之處,原本被擺弄得正好的甯執正一臉懶散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視線交彙的那一瞬,甯執甚至還給他笑眯眯的打了招呼。
祈玉:“……?”
“她不是下了藥?”
顧梵音能夠放在身上的藥,效力應該差不到哪裏去吧?
可甯執這樣子,分明連一刻鍾都沒到就醒了……
而且醒的這麽“及時”……
“這種迷藥,我實在算不上陌生,”甯執偏靠着床榻,聲線帶着一種不出所料的平和:“她是忘了。”
“這種東西放在我身上,起碼得用上五倍的藥效才能管用。”
“所以你根本就沒暈?”祈玉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注視着甯執,像是要把這個人臉上披着的面具徹底看穿,“你聽見了吧?她并不願意讓你跟着去。”
“呵,”甯執笑了,慢吞吞從床邊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亂了的衣擺,随即便是笑,“可這些都是她交代你的吧?”
“那我又怎麽會聽到呢?”
“甯執……”祈玉蹙眉,還想說什麽制止他,可話還沒開口,就被人直接打斷了。
甯執看着他,眼裏是毫無感情的輕嗤,“是我要跟着她,這與你無關。”
“更何況,在此事上,我也有利可圖。”
祈玉還是擋在了他要離開的路上,并非不懂得變通,隻是這人是顧梵音交于他護着的,他并不希望失信。
“她很快就會回來,有什麽事,你們大可以一起商量。”
甯執似笑非笑,“然後被喂上五倍的迷藥?”
“祈玉,你知道她爲什麽選你嗎?”
“因爲你固執又堅持原則,甚至對讨厭的人都還保有一定限度的善良……”
“這樣的人,作爲一條聽話鎖鏈可真是再合适不過了。”
祈玉沉默了,他看着眼前這個肆意挑逗情緒的人,轉身合上了微敞的門。
這樣的動作再明顯不過,甯執看着他,原本還帶着笑意的眼睛一下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