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梵音看向他,眼神冷的讓人發顫。
“先聽聽他要說什麽吧,”甯執輕笑,這時又變得極其好心起來,“出什麽大事了?”
“是,是之前的秘境——”
“它瘋了!突然出現在那裏,被再次卷進去的人徹底消失了蹤迹,就連我……也是被宗主拼死送出來的。”
“滄瀾宗的?”聽到這話,顧梵音狠狠蹙起了眉,“你确定是之前的那個秘境?”
按理來說,不應該會發生這樣的事。
顧梵音好歹算是煉化了天道,可這麽大的問題發生在此世,她卻毫無所覺。
除非……
除非那個地方,另有另一個天道。
按耐住心理強烈的怪異感,顧梵音看了眼甯執,直接把人拽着往滄瀾宗弟子來的地方去了。
甯執緊跟她的腳步,一邊走,一邊與她十指相扣。
剛準備下山,就遇見了同樣追過來的巫鶴,小藥師喘的厲害,一看到這兩人就急匆匆的開口:“不斷有傷員被擡出來,那些人根本來不及被救!”
“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嗎?”
巫鶴搖搖頭,話語間有些遲疑:“他們似乎是被困在一個古戰場裏了……”
“古戰場……”顧梵音迅速想起了那個秘境裏不容于世的靈氣,心裏瞬間有了想法,“你去準備些必須的藥丸,優先供給雲穹殿。”
“至于其他的,能發多少下去就發多少下去。”
話音落下,顧梵音就感受到自己煉化天道意識的那一部分有些躁動,她冷眼将其壓制,身上的氣質更加冷厲,卻不見半分驚慌。
她走的極快,巫鶴跟了兩步就放棄了,放在山門口遙望着,眼裏帶着無數的殷切與安心。
兩人不斷往目的地奔去,甯執始終在她身邊,将那句似嘲似諷的話聽了個完全。
顧梵音也絲毫沒有要掩飾自己身份的意思,壓着唇角,毫不避諱甯執,“真是糟糕啊,好歹名義上也是受我庇護的世界……”
甯執心神一動,迅速想清了其中的關竅,這個秘境後面,完完全全藏着無盡的麻煩。
“直接把秘境關閉不好麽?”
“哈?你在說什麽話?”顧梵音瞥了他一眼,直接拒絕這個提議,“我像是被人打上門來還忍氣吞聲的人?”
剛以爲她被天道意識浸染的甯執:“……”
“啊,也是,”甯執原本拉平的嘴角再次勾了起來,“敢染指梵音的所有物,的确不該被随意放過呢。”
顧梵音找到位置停下,聽到這話,露出的瞳色更深,摟着甯執的腰,靠在他耳邊冷哼了一句:“你最好記住這句話。”
說完,留在原地的兩人同時感受到了一股極強的吸力,甯執早有準備,隻一秒就下意識去拉顧梵音。
然而,他伸出的手撲了個空。
顧梵音,消失了。
一陣不知起于何處的茫然瞬間席卷了他,甯執眼睫微顫,像是被滞留在原地的孤貓,連伸手的力氣都消失了。
他落到地上,剛擡眼便是無數迎面而來的刀光劍影。
“蹭——”
刺過來的銀光被他揮袖擋下,甯執從地上起身,眼裏隻剩下空無一物的廢墟。
那陣風揚起來之前,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
甯執像是不知情感的殺神,一次次揮袖把朝他擲來的武器掀飛,然後,身上騰起光暗交織不明氣息,逆着軌迹将那些利刃全都反制回去。
他可不是那些神志臨近崩潰的小兵,每一次的反制必定是刀刀見血。
這是戰場,注定了他們會十死無生的戰場。
殘肢斷臂滿地都是,斷掉的箭矢就像那些無力反抗的軀體一樣,被直接垂進了地裏。
甯執緩緩從中間走過,眼尾粘上幾分血色,手心成爪,狠狠地掏出了偷襲之人的心髒。
“啧,”甯執冷嗤,眼瞳極緩的往前望去。
那裏還有幾道更爲特别的身影。
在這個戰場上,他們真是弱的可憐。
“甯執——”
有人遙遙的看見了他,眼裏的欣喜還未褪去,就在目睹他此時的狀态之時徹底慘敗。
“魔,魔修……”
那弟子呐呐開口,要不是千秋雪注意,他怕是在失神的第一時間就會被不長眼的刀光割成碎片。
在這個戰場上,他們弱小的甚至連人影都看不清。
“别走神!”
千秋雪艱難格擋比自己都要大的劍影,分明不敵,卻愣是一步都沒退。
快堅持不住了……千秋雪死死攥着劍柄,清晰的聽見了自己骨頭的碎裂聲。
一秒,兩秒,三秒……
千秋雪被湧上的血氣迷了眼,直到身上被壓制的感覺開始平息,她才茫然的眨了眨眼。
還沒說話,沒有聽見耳畔一道極爲諷刺的聲音。
“劍修都是這麽傻的麽?”
甯執以骨鞭絞住劍影,不僅絲毫不顯狼狽,甚至還能抽出時間說兩句風涼話。
“甯公子……”千秋雪松了口氣,趁這時間調息自己體内紊亂的内力,片刻後,眼裏再次恢複了清明。
“那邊還有人,我們……”
“你真當我是什麽好人?”甯執不緊不慢的攪碎劍影,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沒有看到我身上的魔氣麽?”
“魔修與你們修仙界,可向來沒什麽互幫互助的情分。”
“可你救了我,”千秋雪看着他,眼裏絲毫沒有對魔修的厭惡。
“那隻是因爲……”
“不管是因爲什麽,你救了我。”
固執的劍修看着他,頭上綴着的兩枚鈴铛早就已經被血色滲透,黏在一起,互相敲擊着,發出沉悶的響聲。
沒得到甯執的回應,千秋雪也不再浪費時間,而是轉身又投入到了新一輪的厮殺中。
她分明不敵,可依然在一次次拼盡全力的拯救他人。
甯執看着擡起的手,眼底糾纏的痛色一閃而過。
會去救人,從始至終都隻是因爲顧梵音若是在這裏,會救她罷了。
“甯執——”牧南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直接擋住了要繼續往前的甯執。
“你在等我?說說吧,你想做什麽?”
甯執對他并沒有什麽好态度,能依舊站在這裏而不是把人掀飛,也隻是因爲那一點爲數不多的期望罷了。
他護着牧南星,眼裏的情緒晦暗不明。
“我能讓你去找顧梵音,”牧南星說出的話擲地有聲,甯執一頓,看着那段染血的白綢,毫不遲疑的開口:“想要我做什麽?”
“救人,”牧南星輕笑,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勾起的弧度也依然溫柔,“我要你,用盡全力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