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再再而三……甯執難道真當她是個什麽好脾氣?
惡魔不會輕易抛棄自己的人類,顧梵音也當然不會抛棄甯執。
隻是,誰說惡魔擁有的人類一定要有意識呢?
把那個總是不乖的靈魂收攏起來,抱着軀體再睡上個幾百年……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
不過現在,她需要一個葬禮。
一個盛大到了極緻,無論甯執在哪裏都能看到的葬禮。
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誘餌。
如果他不願意來,那麽——那道靈魂也不必留下了。
作爲此世的天道,自然有權利抓一個靈魂去輪回無數次,直到變成她喜歡的樣子。
至于所謂的此世規則,她可從來沒怕過什麽天罰。
顧梵音走出密室,擡手便将充滿記憶的囚籠捏了個粉碎。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雲穹殿裏的人,他們朝着聲響處跑過來,遠遠的就看見一身血腥氣的顧梵音。
月祈年瞳孔震了震,還沒說話,就看見眼前那個透着漠然的身影直愣愣的倒下了。
“梵音仙子——!”
圍觀的人全都蜂擁而上,湊到面前了,卻反而遲疑不前。
“沒有氣息了……”
月稚愣愣的,眼裏是空洞的茫然,曆史再度重演,同樣聽到動靜出來的墨酬舟張大了嘴,說不出話。
“你确定?”他反問,手指已經再次抓上了亂七八糟的頭發,“你确定她死了?”
“你确定她不會突然詐屍?”
“你确定她真的死的透透的了?”
“墨酬舟!”跟過來的巫鶴難得面色嚴肅的瞪了他一眼,就算是他,也爲這一刻而感到悲痛。
巫鶴有時候害怕顧梵音,卻從未讨厭過她。
“讓開!”小醫師強忍着臉上的淚意,直接撲了過去,毫不猶豫的從身上冒出瓷瓶子給人喂藥,一顆兩顆三顆——直到所有能救人的藥物全都喂盡,他也梗着手不肯挪開。
墨酬舟再次愣了愣,心裏那股悲痛還沒有蔓延上來,身體就已經忍不住往前靠了。
他下意識的握住了那隻壓在身下的手,悲痛的聲音才起了個頭,就清晰的感覺自己的手心被撓了一下。
心情再次大起大落的墨酬舟:“……”
雖然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但是能不能不可着一隻羊薅啊?
他真的會變傻的!
墨酬舟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假模假樣的搭在脈搏上,埋着頭露出了哭腔:“梵音仙子逝去了,我們雲穹殿要給她……”
還沒說完,手心又再次被撓了一下。
墨酬舟秒懂:“一定要準備一個盛大的葬禮,她不能就這麽沒了!”
月祈年看着他,突然面露狐疑:“爲什麽先準備葬禮?不追查兇手了嗎?”
墨酬舟:……我就知道這個謊言一定撒不下去,果然還是有聰明人的!月祈年真是好樣的!
他幹咳了一聲,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月祈年又開口了:“兇手不會是你吧?”
“唰——”
月稚的長劍直接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用低頭都能看到冰冷的寒光。
墨酬舟:“……”
他決定撤回那句話。
“我并沒有要殺害她的動機啊?我隻是關心則亂——”
“難道是因爲梵音仙子終于克扣他的支出了?”
“應該就是這樣。”
月氏兄妹迅速邏輯自洽,直接從結果反推了過程,可惜結果是錯的,過程也是錯的。
“這樣的理由你們都能相信?”墨酬舟隐隐處在崩潰的邊緣,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個地方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突然很不想說話,墨酬舟把目光挪向了唯一沒有開口的巫鶴,然後就看見那人認真又誠懇的點了頭。
墨酬舟:“……”
梵音仙子,他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直接詐屍!
“并沒有這種事,”墨酬舟壓着性子解釋道:“梵音仙子連庫房鑰匙都給我了!”
“那就是你挪用公款被發現了!”
“就因爲這樣殺人,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墨酬舟:“……”
他終于控制不住的大喊:“你們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梵音仙子是在密室裏被殺害的啊!你們就沒有發現這裏少了個人嗎?!”
“可是你剛剛才從密室出來……”月稚舉着劍,毫不猶豫的再次指證。
墨酬舟:“……所以你們就認定了是我,對吧?”
幾人看了看,同時搖了搖頭。
墨酬舟:“……”
他這次是徹底不想開口了。
直到這個時候,一直引領着話語的月祈年才終于露出了悲痛的表情,他看着就算是這樣都沒有起身的顧梵音,不得不強逼着自己承認那個人真的逝去了。
“梵音仙子,原來也是會離開的嗎?”
月稚仰着頭,手裏的劍直接掉了下去,她總以爲她是一個意志堅定的劍修……可原來聽到這樣的噩耗時,也依然會握不住劍。
悲痛到了極緻,說出來的話反而不再是歇斯底裏的叫喊,三人沉默片刻,終于像是認命了一樣,對着地上的人安靜的低下了頭。
一直疲于應對的墨酬舟歎了口氣,他看着這些人,想要解釋的沖動空前強烈。
然後,就對上了從遠處走來的人影。
是已經很久沒見的牧南星,他踱步向前,并不向這些人解釋自己去做了什麽,隻是輕聲開口,帶着滿滿的神性:“她隻是失去了氣息,但并未死去。”
謊言猝不及防就被戳破了的墨酬舟:“!!!”
他的手心再次被狠狠的掐了一下。
墨酬舟心裏掙紮,最後還是木着臉說了一句:“傳聞堅韌的靈魂能修鬼道……”
月祈年:“我怎麽沒看到過這種傳聞?”
墨酬舟堅強反駁,順帶還瞪了眼戳破謊言的牧南星本尊,“你才讀了幾本書?這世間的傳言多了去了!”
他一個人就能編出一本!
月稚撿起了地上的劍,緩緩收進劍鞘,那雙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以從未有過的堅決态度,開口道:“牧公子從無敗績。”
“梵音仙子一定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