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梵音從枕頭上起身,側過頭看着睜開眼卻沒什麽動作的甯執,空置的時候直接把人撈了起來。
“去吃些東西,”顧梵音遲鈍的想起了自家這個脆弱的人類,果斷下了決定。
甯執打了個哈欠,那雙向來深邃無光的眼睛也被外面的微弱亮光弄得多了幾分波動,“真把我當什麽脆弱的瓷器在養?”
他帶着笑,眉間微微挑起。
顧梵音下意識反駁:“我從來不養瓷器。”
“就算碰到好看的……也隻是找個櫃子收起來。”
甯執:“……我的确餓了。”
他拒絕與總能在奇奇怪怪地方獨自思考的某人交談。
“嗯,”顧梵音悶聲應許,瞥了眼兩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默默往前打開了立在旁邊的巨大的衣櫃。
不得不說,墨酬舟在和報酬有關的事上做的極爲周到,人的衣服泾渭分明的分隔兩邊,不僅用料極好,還都很隐晦的成雙成對。
這樣的話,隻要走出去,每一個人都會知道甯執是屬于她的人類!
顧梵音眼眸亮了亮,實在無法克制這樣的誘惑,挑挑揀揀選了一件,剛拿到手裏,就被身後探過來的另一隻手給截住了。
她直接扣住了那隻手腕,制止了動作。
“這件不好麽?”
顧梵音頭也沒回,另一隻手卻是毫不留情的就把衣服奪了回來。
甯執目光下垂,面露難色:“這一件的話,還是算了吧。”
就算兩個色系再怎麽相近,也不能掩蓋上面繡了“顧梵音”三個字的惡趣味啊。
“不要,”顧梵音直言拒絕,把衣服撈起來挂在他肩上,等了半晌沒動作,才像是撫摸寵物一樣的揉了揉他的頭,“這個很好。”
甯執抽了抽嘴角,最後還是拗不過她的堅持,被迫穿上了這件占有欲滿滿的衣服。
兩人并肩踏出雲穹殿,門外月色朦胧,微涼的風吹起了他們交織的衣角,甯執察覺到什麽,側過頭,正好對上了那一雙由黑變紅的雙眸。
本應是奢華的暗紅,淺薄的月色下被映照的像是幹涸的血迹一般,涼博到了極緻。
甯執壓了壓眸子,不動聲色的開口引開話題:“這附近可沒什麽能吃東西的地方……”
顧梵音:“有的。”
張揚冷漠的女子轉身,直接走向了側邊還亮着微弱燈光的屋子。
“咚咚咚——”
門響了三聲,裏面很快就露出一個有些疲倦的面容。
“會做晚膳麽?”
“這個我真沒學過,而且和那些大宗門打交道真的很累……”
“加靈石。”
“可是……”
“三倍。”
“好的,我會。”
墨酬舟毫無骨氣的咽了咽口水,就算被突然從即将入睡的舒适中拽起來,臉上絲毫沒有半分怨色。
甚至主動把目光看向身後走來的甯執,殷切的詢問:“請問甯公子想吃些什麽?”
甯執:“你真的會嗎?”
“隻要靈石到位,”墨酬舟露出笑容,你已經完全被卷曲成了靈石的形狀,“……我什麽都可以學。”
甯執沒說話,他心情極爲複雜。
墨酬舟其人雖然修爲不高,但滑不溜秋的抓不到手,背地裏還在經營一些情報販賣的工作……
結果,就在這個晚上,他親眼驗證了一個被靈石輕易腐蝕的靈魂。
甯執:“……”
莫名的又想起了一些被顧梵音靈石支配的事故。
完全沒有意會他複雜的眼神,墨酬舟說到做到,拿了報酬就挽起袖子氣勢洶洶的進了旁邊的小廚房。
這裏一直都隻做儲備藥膳的用處,真正要有人去嘗試,也還是第一次。
被直接抛下的兩人坐在亭子裏,吹着四面八方透來的風,連發絲都糾纏到一起。
直到,小廚房的方向傳來東西倒塌的聲音。
甯執:“你确定沒問題?”
顧梵音沉默片刻,又重新點了點頭。
甯執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笑了,半撐着下巴靠在桌面上,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慵懶的誘氣,“這可真是……”
見解還沒發表完,空中突然傳來一陣濃郁的血腥氣。
顧梵音半扣在桌上的手一頓,敏銳的擡頭撇向了入山口的方向。
“是誰!”
狹長的眸子透出一分狠意,爲這個妄自打擾他們的人産生了極大的不滿。
“梵音仙子!……”
伴随着聲音上來的是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他幹淨清澈的弟子服已經全是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别人的,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蹤迹。
“他身上沾染了魔氣,”甯執隻看一眼便笃定的說出了問題,顧梵音聽完,執起桌面上的茶盞一撇,不偏不倚,恰好碎在了那人身前。
看不清臉色的弟子動作瞬間遲緩了,片刻後,就像是實在沒有了力氣,狼狽的趴在了地上,整個人不斷發出遲鈍的痛呼聲。
“大量魔氣入體,自身又無法容納,那就像是鈍刀子割肉一樣,隻會讓人在急劇的痛苦和恐懼中死去。”
甯執眯了眯眼,看到這個情況,想到了某個應當被關押起來的人。
“怎麽回事——”住在側殿的小醫師推開門,巫鶴本就點着昏暗的燈,對血腥味有極爲敏感,聽到動靜實在忍不住,撈起身邊的藥丸子就跑了出來。
恰好聽見了甯執的尾聲。
巫鶴臉色煞白:“那怎麽辦?魔氣該如何驅逐?”
“解鈴還須系鈴人,”甯執搖頭,看着他身上濃郁的魔氣,皺起了眉。
高位的魔修連自身的魔氣都極有辨識度,可這一股魔氣……甯執過去可是從沒見過。
爲何會突然出現……還直接闖到了他面前來。
“巫鶴,給他喂藥,”顧梵音實在不耐,環顧了一眼周圍多起來的人,直接擡手把人遏制在了原地。
“哦,好,好的。”巫鶴有些慢半拍的從懷裏拿出了止血的藥物,真正淨化魔氣的藥物實在太過稀少,他現在連原材料都找不到幾顆。
“你,你别動啊……”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醫修慢慢靠近,對上那雙已經失去了焦距的眸子,拿着藥的手都有些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