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人走茶涼，無論是在哪裏都适用。
當然，一些曾經的重臣退了下了回家鄉養老，理論上是會得到地方上尊重。
但是也分情況的。
如果是年齡大了，皇帝恩賜的。
就算回鄉後無官無職，也會被地方上的官吏尊重。
畢竟，他在朝中還有故舊，要收拾一個地方官還是很容易的。
所以當地的父母官還是以讨好爲主，不到萬不得已是不願意得罪的。
可是對于朝中那些曾經的故舊……就真的隻是故舊了。
很多基本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往來。
就算是托故舊門生幫忙，也隻是順手人情幫一幫。
是不可能再像高位時那麽盡心盡力了！
哪怕是後世退休之後，又有多少辦公室的同事會有聯系？
又有多少交情可言呢？
曾經爲同僚會盡心盡力幫忙的事情，現在也隻剩順手看心情了。
這還是活着的情況下。
像眼前王都事這種得罪了一方藩王的，從今往後所有人都會敬而遠之。
就算老遠看到也會避開走。
免得被一位藩王認爲是朋友關系，而遭到牽連！
在官場中，基本已經屬于涼涼了。
連他的恩主也不敢再留在旁邊引來禍事！
即便走在路上，那些曾經笑臉相迎的人也會裝作不認識。
那還是在活着的情況下。
現在人已經死了，就更沒人會在意他的女兒了。
以前那些和藹的叔叔伯伯見到他都畏之如虎，又怎麽會在意被人給扇了一巴掌呢？
反倒是認爲扇得好！
免得胡說八道連累了他們！
梁師爺看着擔架上滿臉傷口的屍體，眉頭緊皺。
眼珠子轉動，腦子裏飛速思索起來。
片刻，擡頭看向一旁的兩個差役。
伸手掏出兩塊碎銀子，低聲道：“二位可否暫時回避？”
兩個差役看了看手裏的碎銀子，交換了一個眼色，轉身退回了府衙之内。
甚至還貼心的關上了大門，表明沒有偷聽。
今天的事情太大，不是他們這些小小差役可以參與的。
就算隻是聽到一些談話，也可以要了他們的小命！
既然收了錢，那就索性人情送到底！
頓時，府衙外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目光投向托在地上的王家小姐。
冷聲說道：“今天府衙裏到底發生了何事，立刻道來！”
身旁的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想要提醒是不是找一個沒人地方。
畢竟，這裏是府衙門口，說話太不方便。
說隐瞞的事情，不是要找一個隐秘的地方？
但看到梁師爺堅定的神情，還是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
他們兩人隻是跟來當保镖打下手的，一切都以梁師爺的意見爲主。
隻是他們不明白，現在已經宵禁，看似在大街上其實已經沒有路人了。
在這裏反倒更方便。
同時，也是說給暗中那些人聽的。
今天的事情鬧得太大，如果貿然把此女帶走，反倒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如當着各方勢力的面把她知道的都說出來，免得其他人以爲他們有所保留，從而互相猜疑！
在這個時候，被利益糾葛在一起的各方勢力隻有團結一緻才能應對一位藩王的憤怒。
以及朝廷的問詢！
王家小姐被兇狠的呵斥吓了一跳，連哭都忘記了。
急忙戰戰兢兢說道：“今…今天下午我和……。”
忽然，梁師爺沉聲呵斥道：“沒吃飯嗎？聲音大點！”
顯然，這是嫌聲音太小哦，躲在暗處的人聽不見！
王家小姐被吓了一跳，急忙提高了聲音說道：“我和父親進了府衙，本來想救我夫君的！
誰能想到，那個殺千刀的東西竟然在外面養了别的女人！
竟然還稱那個女人爲楊夫人！
你們評評理，我們王家對他是仁慈義盡，把他從快要餓死的賤民堆裏救出來，還給他官職。
他倒好，居然……。”
梁師爺聽着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憤慨，眉頭緊皺。
不耐煩的呵斥道：“說重點，你爹是怎麽死的！陳吏目夫婦……他和那個女人在何處？”
梁師爺說了一半，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位才是正牌陳夫人。
隻是平日裏大家收好處都習慣把那個連名分都沒有的人稱爲夫人。
誰讓人家給錢呢！
王家小姐張了張嘴，要是換了往常。
誰敢當着她的面稱那個狐狸精爲夫人，早就撲上去厮打了！
可現在不同了。
她的靠山已經死了，連家也被漢王派人給抄了。
以前懼怕她的那些人，不會再伺候自己。
現在的她，連一個奴婢都不如！
甚至連明天怎麽活下去都不知道！
不能怪朱銘狠心，而是這個時代就是如此。
如果按照律法，王都事一家都可以被處死。
沒殺他女兒，也沒有貶爲賤籍，已經是善良了。
更何況王都事昧着良心貪墨的那些銀子，導緻多少百姓吃不飽飯，甚至被活活逼死！
而這些貪墨來的錢财，王家小姐也有享受。
雖然不是主導者，卻也算是參與者。
參與了成果的分享者。
還有知情不報的嫌疑！
現在僅僅是抄沒了王都事的家産，已經算開恩了！
王家小姐雖然潑辣，但卻不傻。
眼睛裏閃過一抹恨意，說道：“王府的護衛武将下令把姓陳的和那個狐狸精被漢王的護衛帶走，據說是在王府的囚牢看押！
而我爹……被他們嚴刑逼供，已經把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卻還是被活活打死！”
說話間，眼睛裏流露出濃濃的恨意！
其實她不知道，當朱銘讓王都事進來府衙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被滅口。
因爲他不會讓一個察覺到自己裝傻的人活着離開。
而且這個人還是即将要出手一方的！
當時要不是王家小姐因爲名分和男人偷情的問題隻顧着厮打，根本沒看到别的。
這才饒了她一命！
當然，留她一命也不完全是心善，也有讓她傳話的作用。
梁師爺和隐藏在暗處的那些人聽了講述，一顆心不斷往下沉。
漢王的行爲，充分展露了暴虐的一面。
王都事在酷刑之下招了些什麽，還不得而知。
但是應該把知道的事情全都招了。
甚至還被打死了立威！
讓他們對這位藩王更加的忌憚。
同時，心裏升起一股強烈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