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朱樉眨了眨眼睛，愣住了。
倒不是因爲要殺人而震驚。
對于皇親貴胄來說，殺幾個普通人那都不算事兒。
單說他自己這一次來京城領罪，爲了毀滅證據就把知情者全部都殺了！
再把府裏的婢女都殺也眉頭都不會眨一下。
至于提出這種冷酷要求的親爹……
就更沒有任何的意外了。
前不久的胡惟庸案，那可是殺得人頭滾滾！
把胡惟庸的家眷九族，黨羽門生通通殺光！
一口氣殺了三萬餘人！
秦王府才多少仆役婢女啊，加起來也不夠給老頭子塞牙縫的！
之所以驚訝，隻是不明白親爹爲什麽突然會提到王府那些卑賤的下人了？
召自己入京，不就是因爲在藩地的時候勞民傷财，造了太多殺孽，被召來問罪的麽？
怎麽現在不但沒有問罪，反倒比自己殺得還多啊？
朱樉眨了眨迷茫的眼睛，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呐呐道：“父…父皇，您這是爲何啊？兒臣府上的賤婢何德何能當起您老人家關注！”
朱元璋抿着唇，并沒有立刻給予答複。
反倒是背負雙手，仰頭望向夜空懸挂的明月。
淡淡開口道：“前陣子，咱處死了一個禦廚，你可知爲何？”
朱樉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而且秦王的頭腦似乎也不怎麽聰明。
隻是愣愣的搖頭：“兒臣愚鈍，兒臣不知。”
“唉~！”
朱元璋轉頭深深看了一眼滿臉迷茫的兒子，心底忍不住歎了口氣。
幾十年父子，還是不了解他這個老子啊！
要是換了太子，立馬就能猜到自己的用意了！
對于愚鈍的兒子，隻能耐着性子教導。
“因爲禦廚掌管咱的膳食，是最有可能投毒之人！
這樣的人平時要多多善待，用起來才放心！
可他要是一旦犯了錯……那就必須砍殺！
否則他若是懷恨在心，就可能在咱的飯菜裏投毒行刺！
該仁慈的時候，要仁慈籠絡人心。
該心狠的時候，也絕不能手軟！
你，明白了嗎？”
朱樉老老實實點頭應下：“兒臣明白了！”
隻是眼睛裏還透着迷惑，不明白突然要求殺婢女的緣由是什麽？
他不介意殺人，但起碼要知道理由吧？
朱元璋看着恭敬的兒子，嘴唇蠕動。
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畢竟，系統的存在，是老朱心底最深的秘密。
又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告訴一個愚笨的兒子呢？
但是又不能隻是下诏令就完事。
要不然以朱樉的智慧，執行起來倒是沒有問題。
但是起不到教育和警醒的作用又有什麽意義呢？
朱元璋已經感覺到自己年齡大了，時間也沒有多少了。
能在活着的時候多教育一下孩子，也能讓他們少一些危險。
沉吟片刻。
故作嚴肅道：“錦衣衛上報，你王府中的婢女撲役中有人對你頗有微詞，尤其是上了些年齡的老婦，心腸最爲歹毒，一個也不能放過！
既然這些人對你已經沒有了忠心，那就全部殺掉好了！
以後王府的婢女仆役，年齡都不準超過三十歲，不得有老婦！”
語氣森然，充滿了殺意。
對于皇帝來說，隻要有可能行刺，那就甯殺錯不放過！
作爲殺伐果斷的帝王，不會有不該有的憐憫之心！
朱樉點了點頭，一臉恍然大悟。
“兒臣遵命！”
雖然不知道父皇爲什麽會對老婦恨得咬牙切齒，但對于老頭子的要求，沒有半分猶豫。
不就是殺一些賤籍麽，沒有任何心裏負擔。
有沒有罪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想殺就可以了！
更何況父皇也說了，是錦衣位上報的消息。
那肯定就沒錯了！
朱樉想到王府的賤婢們竟然敢對自己不滿，心裏恨得直咬牙。
就算今天沒有老頭子下令，他回去以後也不會輕饒了他們！
眼珠子轉動，忽然一頓。
轉頭眼巴巴的問道：“父皇，哪些能殺哪些不能殺，您倒是給個明示啊？
萬一兒臣不小心把……把您能安排在王府的錦衣衛給殺了，那可不能怪兒臣喲！”
朱元璋看着突然變聰明的兒子，蒼老的臉上很是無語。
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問的時候倒是聰明起來了。
誰是安排在王府裏的錦衣衛？
堂堂大明皇帝哪關心這點小事啊？
按照他對蔣瓛的了解，所有藩王府邸都安排了錦衣衛潛伏。
連朝廷大臣們家裏都有眼線。
真的是做到哪個達官貴人今晚寵信了哪個小妾，通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也老朱狠辣的性格一樣，壓根就不關心這些小事。
即便真有潛伏的錦衣衛，殺了便殺了。
哪座廟裏沒有冤死的小鬼呢？
他們隻能認倒黴！
呼~！
一陣夜風吹過，朱元璋忍不住打了哆嗦。
王琛見狀，急忙拿起披風小心翼翼爲其披上。
低聲勸道：“陛下，夜裏天涼，還是回宮歇歇吧。”
朱元璋點了點頭，這次倒沒有反對。
畢竟，他的年齡已經很大了。
深夜被涼風一激靈，還真有些渾身發；冷！
急着想要見的兒子見也見過了，該叮囑的也叮囑了。
該回去休息了。
隻是腦子裏想起老二被毒死的場景，心裏就如同刀割。
縱然是蠢了一些，但到底是親兒子啊！
再加上自己的年齡也大了，這次一别，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相見的機會。
人到老年，就特變容易感慨。
連皇帝也不例外。
這時候隻想能多享受享受天倫之樂！
轉頭深深看了一眼身旁小心伺候的兒子，和藹的說道：“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再走。
明日，來陪咱一起用晚膳！”
說完，捏着披風轉身回了宮殿。
偌大的平台上，隻剩下秦王獨自站在涼風中發呆。
本以爲這次回京就算不死，恐怕也免不得重罰脫一層皮。
甚至心裏都作好了真挨一頓毒打，演一出苦肉計的打算！
沒想到，老頭子連提都沒提一句。
直接就揭過了！
完全就不符合老朱的做事風格！
朱樉愣愣站在原地，嘴裏嘀咕：“居然還讓我明天一起用晚膳……
難道……
老頭子今晚忘記吃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