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該未曾見過,你是怎麽認出我的身份的。”
安如一剛剛的話半真半假,段景帆聽了,卻沒有全信,他還是覺得安如一是受人排擠才落單于此的。
安如一不知道段景帆内心的想法,隻是依着禮數回答道:
“進京那日,殿下帶着諸位大臣在玄武門迎接之時,臣女在馬車上隔着窗子見到了您。
殿下當時有正事要忙,大抵是沒有見到臣女,但臣女卻是見過殿下了的。”
段景帆面色柔和,“原是如此,這相府本殿倒是來過幾次,雖不是很熟,但卻勉強能找到路。
外面的宴席想來差不多要開始了,安小姐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
安如一欠身作揖,“勞煩殿下了。”
她原是自己跑到這裏來的,被人撞見是她沒料到之事。
不過既然都已經找了借口說迷路,那自然要将這借口用到底的。
段景帆是太子,他都能屈尊邀她一同離開,她又有什麽好拒絕的呢。
雖然說她自己也能找到路過去,但是現在有現成的人帶路,何樂而不爲呢。
段景帆雖是太子,但他人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爲人正直可靠,有勇有謀,忠君愛國,關心百姓,對周圍的人基本上一視同仁,不會覺得誰比誰高貴或是低賤。
他很少用太子的身份壓人,一般來說,他更願意用一個平易近人的身份去與人相處。
即使最後成爲了皇帝,他也依舊待人溫和,雖說很多時候都帶着目的。
他是皇族中人,爲人處事都要考慮很多東西,做事情帶着目的倒也正常。
段景帆在前面引路,而後面的安如一思緒萬千。
似乎是察覺到安如一心緒不甯,他以爲是她正在爲被孤立落單之事而難過。
于是他開口道:“安小姐來京城時間不長,或許還不習慣這裏。
京城中人說話做事,或許會多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不比玉門關那邊豪爽果斷。
在這邊呆久了之後,你會慢慢習慣的,但你是将門之後,想來也學不出那般作态。
父皇随和,我亦不是小心眼的人,所以你在京中可以放心做你自己,在玉門關時是什麽樣子,在京城時便可以是什麽樣子。”
安如一将心思從回憶裏抽出,頗有幾分意外地看着段景帆,
“臣女确實不太懂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我們一家人都比較喜歡直來直去。
今日來相府參加宴會,免不了要見到其他小姐,按照臣女原來的性子,得罪了人倒也正常。”
段景帆看了她一眼,品出了她話中其他的意思,
“看樣子安小姐今日赴宴是得罪了人?這般苦着臉可不好看。”
安如一故作難過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段景帆看出了她的糾結,停下腳步看着她,安慰道:
“若是受了什麽委屈,你盡管告訴我,将門之女,不該獨自傷懷。”
安如一還是有幾分小心思的,前世謝雪雲在她被禁足時的冷嘲熱諷她記得可清楚了。
雖然說那已經是前世的事情了,但現在想起了,還是有幾分生氣,況且今日确實不算愉快。
現在有了撐腰的人,暗中坑對方一把也未嘗不可。
反正段景帆處理事情的時候是不會透露原因的。
所以安如一完全不擔心會被發現。
“殿下…臣女自幼便長在玉門關,周圍都是行軍打仗之人,耳濡目染之下,臣女多少也帶着他們的直爽。
隻是今日來京,很多人都告訴臣女要守規矩,懂禮儀,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
聽得多了,臣女也有幾分惶恐,也做不得在玉門關時那般豪邁,敢于直言,還望殿下贖罪。”
段景帆聞言,心裏越發肯定安如一在相府受了委屈。
他雙眉緊促,柔聲道:“你有話大可直說,你自幼長在玉門關,想來性子原是和大雁般無拘無束。
若是因爲他人的話而改變自己的性子,那過得未免太苦了些。
其他的我不敢保證,但在我面前,你大可放心做自己,不必拘泥于那些條條框框。”
安如一做出一副被說動的樣子,看起來尚有幾分豫色。
“殿下,實不相瞞,今日來相府赴宴,看着來此的各位夫人小姐們好生熱鬧,臣女原是很開心的。
初次來此,好奇也是免不了的,而與臣女同行的陳國公府的小姐卻面色憂郁。
臣女起初不解,直到謝家小姐一上來就對陳家小姐惡語相向。
而後,更是帶着其他小姐離開,隻留下我們。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們也沒有很大的沖突,這些都是姑娘家的小吵小鬧罷了,殿下不必挂懷。”
段景帆聽後,立馬腦補了一場大戲。
他以爲安如一和陳黛序一起入府,随後遇見了謝雪雲及其他小姐。
兩方人馬不和,随後大動幹戈,謝雪雲撒潑出氣後便像個驕傲的孔雀般帶頭立場,唯餘幾個受害人在場。
“謝家小姐素來無禮,本殿瞧着她是被慣壞了,竟這般不知禮數。
安小姐和陳小姐今日受了委屈,本殿既然知曉此時,便不會放任不管。”
安如一掩面,神色憂愁,“都是小事,殿下無需過多理會,在我們玉門關,打架玩鬧是常有的事。
而且這也是感情好的象征,所以殿下不必插手。”
安如一表面誤解,暗地裏卻在拱火。
此時看似随意的說着玉門關内打架的小事,落在段景帆耳朵裏,就是謝雪雲帶頭群毆了她們。
安如一到底和段景帆相處了十餘年,所以能很精确地把握住對方此時的心理。
她看着段景此時的臉色,基本上能猜到對方心裏已經将謝雪雲列入某些名單中了。
見計謀得逞,安如一人都精神了不少。
落在段景帆眼裏,就誤以爲對方是将心事與委屈說出來後,心情變好一些。
過多安慰的話說了也沒有意思,于是他隻是隐晦地看向安如一,随後便不在多言,安靜地當個領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