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山洞之後的江然腳下不停,一路風馳電掣,狂奔了三五的個呼吸,這才倏然停下腳步。
縱意流光,全力施爲,縱然是三五個呼吸的功夫,也已經奔出去極遠的距離。
回頭眺望那山洞方向,江然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臉:
“還是有些失控了,雖然隻是三五個呼吸的時間……情緒莫名的難以遏制。
“看來,武功再高,也不過是人間俗人一個。”
對于那面具人的身份,他确實是已經有所猜測。
或者說,不僅僅隻是猜測,他已經可以肯定。
因此,不管他來見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都不想繼續留在那裏。
有種情何以堪的尴尬。
“不過老酒鬼竟然和他在一起……倒是有些意外。”
想到這裏,江然又莫名的笑了起來。
一時之間滿臉無奈。
這些東西,尋常人用盡一生去追求,都未必能夠追求的到。
腦袋下枕着的是軟玉溫香,身上騎着的這位也是……作爲一個已經吃過葷腥的男人來說,這場面多少有點難熬。
江然下意識的想要點頭,但是卻又歎了口氣:
“睡不了了。”
但是啊……
唐畫意也發現江然脈搏正常,沒有半點傷勢在身,緊跟着她忽然腰身一僵,面色滿是绯紅。
水滿則溢,月滿則缺,自己真的可以掌握這般十全十美嗎?
唐詩情的眸子蓄滿的是無盡的柔情,她低下頭,輕輕的在江然額頭印下了一個吻:
聽到江然這麽說,唐詩情這才松了口氣,原本的一身煞氣也盡數收了回來。
“或許是做了一場夢,所以,心境有些脆弱了。”
“你來啦。”
咬牙切齒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你難道不是更過分?”
江然忽然說道:
最重要的是……現在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還可以更加完滿一些。
“我想躺一會。”
“……他們倒是沒對我做什麽,你對我做的倒是有點過分。”
她看向江然:
“你……怎麽了?”
隻是想到這份完滿的時候,他又有點擔憂和恐慌。
“豈有此理,我要把他們都殺了!!!”
而且身邊還有美女環繞,魔教聖女,江湖女俠,朝中公主……
“睡會吧,我守着你。”
因爲人來了。
更何況,他還武功蓋世。
如今更是身家巨富,有的是錢。
江然自然睜開雙眼,便能夠看到那張美的不可方物的臉,伸出手來輕輕觸碰她的臉頰。
可如今是大庭廣衆,難言之隐更是不足爲道。
唐詩情坐在了樹杈上,讓江然躺在自己的腿上。
來的當然是唐畫意,葉驚霜和葉驚雪。
“好。”
“方才還在山洞裏,這會多半已經走了。無妨,無須擔心,不是敵人……”
雖然是個穿越者,雖然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知道自己隻能活二十年,雖然前二十年的歲月實在是有些窮困潦倒,雖然師父不着調,天天拉着自己逛青樓,雖然學到的東西都是一些坑蒙拐騙,吃喝嫖賭……
穿越者到底是有金手指的,别說二十年,二百年都未必活不到。
三道人影便落到了周圍的樹上。
唐畫意一看到江然這一出,頓時就急了,腳下一轉,就已經到了江然的身上……因爲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立足,她隻能騎在他的腰間,拿手去探查江然的脈搏:
“怎麽回事?他們對你做什麽了?
倏然擡頭,一道身影正落到他的身邊。
江然笑了笑:
“我的命,其實很好……”
自己卻全都擁有了。
唐詩情環顧四周:
“他們呢?”
江然順勢拉過了她的手:
唐詩情便握住了他的手,然後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雖然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但動作卻很堅定。
又怎麽能再矯情的去說,自己的命苦呢?
“這個是不可控的。”
江然無奈開口。
唐詩情若有所思,然後輕輕咬着下唇,把腦袋轉向别處。
唐畫意想要飛身而起,脫離這尴尬境地。
卻被江然一把拉住:
“你現在走了,可是把我賣的幹幹淨淨。”
“伱活該!”
唐畫意狠狠地翻了個白眼,然而糾結了一下之後,還是沒動彈,氣不過在他胸口打了一下。
腰間也不免有些發酸。
葉驚霜一臉茫然的問道:
“怎麽了?江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那幫人不是敵人……隻是想要見我一面。不過因爲當中有人身份有些許特殊,所以方才出此下策。”
江然連忙解釋。
葉驚霜則問道:
“爲何畫意姑娘離開的話,便是将你賣了?”
她是真的有點不明所以……
還是葉驚雪博聞強記,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一轉,便已經恍然,哼了一聲對葉驚霜說道:
“别問了,早晚他會告訴你的。”
“你也知道?”
葉驚霜很驚訝,什麽事情是妹妹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
好在經過了這一番打岔之後,江然倒是逐漸平複了下來。
腰身一拱,讓唐畫意從自己身上下來。
唐畫意則好似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一下子竄了多遠。
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落下,隻覺得雙腿有點發軟,連忙扶着樹方才站穩腳跟。
江然則翻身而起:
“行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了。
“我跟他們見過了一面,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走吧,别讓他們太着急了。”
衆人點了點頭,這才動身回返。
一路回到了蓮蓬塢,唐天源等人也都在忙着找他,見到他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紛紛圍繞上來詢問究竟。
隻是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在打探江然知不知道這人是誰,同時也表達出了他們對此人的身份有些猜測。
不過江然聽是聽明白了,但是卻沒有問。
就是讓大家清點一下,然後繼續啓程。
蓮蓬塢聶紅衣的三杯酒,也不過是此行的一場小小插曲。
再上青華山,入問幽谷。
便算是徹底到了魔教總壇了。
問幽谷外圍有迷霧籠罩,經年不散,衆人深入其中,唐天源便囑咐那些未曾來過的……比如江然,葉驚霜葉驚雪,洛青衣,金歌吳笛他們……
“大家都小心一點,跟着前面的人莫要走散了。
“這迷霧是地勢,昔年我魔教前輩發現此處,便作爲據點之一,于這迷霧地勢之中布下了陣法。
“名曰【九天十地迷霧大陣】,陣法之中,另有玄機,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拖入九天十地的幻境之中。
“若是不想一日之間,經曆春夏秋冬,感受四時變化,再經曆飛雪如刀,烈陽如箭,被陽光萬箭穿心的話,便得千萬小心。”
衆人聽的心中凜然。
畢竟這陣法的名字聽上去就足夠唬人。
九天十地這麽大的陣仗都拿了出來,自然非同凡俗可比。
在聽到這陣法之中,竟然還藏了幻境……這不是真刀真槍,卻要比真刀真槍還要吓人。
江然也老老實實的跟着前面的人往裏走。
不過他曾經跟着靜潭居士學過陣法,于這當中的門道也算是極爲精通。
沿途按照方位看了兩眼,便已經看出了端倪。
偶爾屈指一彈,雲霧有一瞬間的消散,現出了一塊石碑。
石碑之上,镌刻符文,古怪莫名。
江然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若是不明白如何自這陣法之中尋找一條生路。
“便會在陣法之中迷失,再借這陣法内石碑之上的符文,把人拖拽到幻境之中……就是這九天十地迷霧大陣了。”
“少尊說的沒錯,隻是這道理說白了一文不值,但不明究竟之人落入其中,想要出來,那也比登天還難。”
唐天源笑着說道。
江然也點了點頭:
“确然如此,有這九天十地迷霧大陣守護,總壇确實是可以确保無憂。
“不過……昔年江天野想要爲魔教另尋一處世外桃源,可見此地絕非秘密。
“這些年來,難道這裏始終保存完好無損?”
這話倒是問到了點子上。
唐天源一時之間也回答不好……
隻能尴尬的說道:
“此地非魔尊之命不得入内。
“二十年前一役之後,咱們分崩離析,于天下各處分散。
“卻因爲沒有命令……咱們也不敢來到此地重聚。
“這些年來,這地方到底是否保存完好,其實,其實屬下也不知曉……”
“……”
江然忽然一笑:
“那我們不如來猜一猜?
“本尊猜測,此地完好無損,未曾被破壞分毫。”
“那我就猜測,這地方早就已經給夷爲平地。畢竟,君何哉也知道這裏,更精通入陣之法……”
唐畫意故意瞥了江然一眼:
“你覺得我說的可有道理?”
“有有有,你的話什麽時候會沒有道理?”
江然笑着說道。
“……”
唐畫意并不覺得高興,隻是狠狠地白了江然一眼。
小丫頭平日裏張牙舞爪,那一日樹上騎江然之後,卻好似受驚不小。
這幾天小情緒一波接着一波。
江然也隻能避其鋒芒。
衆人眼見于此,也不好明着笑,隻能扭過頭去偷笑。
渡魔冥王則哼了一聲,低聲嘟囔:
“和你爹一樣沒出息……”
卻不想一句話說完,就感覺一股掌風倏然到了跟前。
一愣之下,連忙雙手交叉擋在跟前,隻是這股力道仍舊超出了的預料,整個人被這一掌直接推了出去。
落入了九天十地迷霧大陣之中。
“不好!”
心中暗道一聲不妙,再擡頭就已經看不到江然等人了。
一步跨出,霎時間漫天飛雪。
每一片雪花,都如同六棱飛刃,交錯縱橫,殺氣漫天。
哪怕是渡魔冥王面對這九天十地迷霧大陣,也不敢掉以輕心,當即心神一沉,默然運轉入魔經,同時暗罵江然不當人……自己不過是偷偷嘀咕了他一句,結果就直接把自己打進了這九天十地迷霧大陣之中。
自古以來,可曾有過這般小心眼的魔尊?
而江然等人卻一個搭理他的都沒有。
堂堂渡魔冥王,如果死在了這九天十地迷霧大陣裏,那他這冥王水分可就太大了。
衆人繼續往前,片刻之後,就已經成功穿過了大陣範圍。
入目所見,竟然是一片鳥語花香。
低頭去看,山谷之中郁郁蔥蔥,建築鱗次栉比,美輪美奂。
正所謂小橋流水人家,莫外如是。
“這就是魔教總壇?”
葉驚霜有些錯愕。
“葉姑娘覺得,魔教總壇應該是什麽模樣?”
唐天源笑着問道。
葉驚霜想了一下說道:
“總歸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我本以爲,應該更有氣勢,更加陰沉一些才對……”
“哈哈哈哈。”
唐天源笑道:
“葉姑娘此言差矣,魔教随心而動,自然也是喜歡舒坦享受。
“目之所及美輪美奂,心情也會舒暢。
“若是一味追求威嚴氣勢,或者是陰冷氛圍,可就徹底落入了下乘之中。
“可惜,這裏已經荒廢多年,否則的話,姑娘所見的就不是這般郁郁蔥蔥的景象了。
“山坡上将會是梯田座座,一片田園風情。
“隻是這二十年來未曾耕種,田也荒廢了,全都是雜草一片。”
“原來如此。”
葉驚霜點了點頭,心中也是有些感慨,如果按照唐天源所說,過去的問幽谷是這樣的模樣。
那倘若有人誤入此地,見到這樣的一片風景,隻怕打死都想不到這裏會是魔教總壇。
反倒是會覺得,這裏是一處世外桃源。
江然則看向了楚雲娘,啧啧贊歎:
“昔年你家祖宗便是闖入了這樣的一處世外桃源,打砸搶掠,殺人放火,啧啧……真不知道到底哪個是正道好手,哪個是魔教中人。”
楚雲娘臉色一黑,強忍着效法祖宗行事,再來打砸搶掠一番。
衆人沿着道路往前,最終來到了那建築的中心處。
這裏道路四通八達,通往各處建築門前。
算是整個問幽谷的核心小廣場。
石磚縫隙之間,生出雜草,看上去有些淩亂。
擡頭去看,則可以看到正前方有一塊石碑。
石碑之上寫着五個大字:天魔大自在!
石碑之前擺放供桌,已經被風雨腐蝕,不成樣子。
倒塌在地上的青銅大鼎裏,也全都是塵土一片,不見昔年香火。
唐天源不敢怠慢,趕緊上前一步着人将這青銅大鼎扶了起來。
又對江然說道:
“少尊,魔教供奉天魔大自在,隻是天魔無形,心中追求則無相。
“因此沒有雕像,隻有名稱……
“這五個字,乃是昔年魔國國主,也是您的老祖宗親手所書。
“言說,這其中蘊藏着無窮奧妙。
“隻是後人悟性有限,難以參透當中奧妙。
“不過,曾經有一位魔尊在這石碑之下悟道,足足七七四十九天……”
“……七七四十九天?”
江然有些詫異:
“他沒餓死?”
“……”
唐天源感覺自己的節奏有點亂了,隻好說道:
“中途總是得醒過來吃飯的嘛。”
“後來呢?他領悟出什麽了?”
江然隻好又問。
“……他走火入魔死了。”
唐天源說到這裏,又連忙說道:
“不過如此一來,反倒是證明了這石碑之中,必有深意。
“否則的話,那位魔尊豈能平白無故,走火入魔?”
江然感覺這話都沒法繼續往下說了。
這根本就是盲目崇拜啊。
他來到石碑跟前,伸手摸了摸。
如果唐天源說的是真的,那這一塊石碑可是經曆了好幾千年的滄桑演變呢。
魔教昔年被打的分崩離析的時候,這石碑也跟着東奔西走。
當真不易……
隻是這五個字,他看來看去,也沒有看出什麽門道。
心中琢磨着,這位老祖宗既然是魔教的人……魔教的人随心而動,萬一他就是心念一動,想要跟後世子孫開個玩笑,那誰能誤出個什麽道理?
恐怕他也想不到,後世子孫之中真有犟種。
領悟不出來也強行領悟,最後陰狠西北。
倘若江然猜測屬實,那走火入魔這位老前輩,去了地府之中,見到了老祖宗,到底是老祖宗笑掉大牙,還是這位前輩氣的跟他拼命?
想到有趣的地方,江然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随之一揮手:
“重新整理一下這裏,需要修葺的修葺一下,雜草該鏟除的鏟除。
“最重要的是,收拾幾個房間出來,咱們晚上還得在這裏住下呢。
“對了,唐員外……本尊想要繼位魔尊,需要怎麽做?”
唐天源看了看天時說道:
“明日午時,給天魔上一炷香,在我等的觀禮之下,您便是魔尊了。”
“這麽随便的嗎?”
江然一愣,然後問道:
“明日難道是什麽黃道吉日?”
“倒也不是……我教百無禁忌。”
唐天源說道:
“主要是今日天色太晚了……”
“……”
這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随便啊。
看起來,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這一塊存在了數千年的石碑了。
江然正想到這裏,就聽到一個聲音急吼吼的道:
“我和你拼了!!”
衆人回頭,正是渡魔冥王。
他已經從九天十地迷霧大陣之中走了出來,這會鼻青臉腫的想要跟江然拼命。
結果不等靠前,就被廖俞賢給攔了下來。
作爲少尊樓的大管事,廖俞賢一身武功也非比尋常,渡魔冥王一時之間奈何不得他,唐天源則對江然說道:
“少尊,屬下帶您去看看老魔尊昔年住所。”
江然收回目光,輕輕點頭:
“帶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