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好似擁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魔力。
可以定人心,止幹戈。
讓所有人重拾勇氣!
爲首的銀蟬瞳孔之中的光彩猛然發生了變化。
他這一掌之威,不可謂不強。
掌力籠罩之處,周遭一切都開始扭曲。
腳下傾倒的馬車發出了異樣的炸裂嘣響,地面上的泥沙飛起,碎石卻瞬間崩碎,和泥沙一道卷入這掌力之中助纣爲虐。
縱然是劍無生面對這一掌,心中不滅的劍意,也開始禁不住動搖了起來。
想要拼盡全力阻止,可身體卻好似陷入了泥沼之中。
一道道氣機淩空而至,讓他動彈不了分毫。
然而就在此時,一股罡氣倏然轉動,眨眼之間便成了一個半圓。
将劍無生,金蟬天子,以及長公主三人盡數籠罩其中。
那引動異象的一掌,也在此時落下。
掌勢和那半圓形狀的罡氣碰在了一處,卻沒有絲毫聲息流露出來。
唯有風!!
風流雲轉,朝四方擴散。
初時不覺,隻感覺清風拂面,還有絲絲的舒爽。
緊跟着一股強大的力道驟然爆發出來。
一瞬間,橫掃六合!
震天巨響轟然炸開,人群紛紛以輻射狀跌飛。
這一下,不論敵我,不管是長公主的扈從,亦或者是山海會還有百珍會的手下,以及血蟬中的高手。
全都被這兩者一觸所掀起的驚天波瀾推的倒飛而去。
好在這不過是江然和那爲首銀蟬交手的餘波,雖然威力強大,卻并非銳利,并未當真緻命。
可饒是如此,衆人也摔了個七葷八素,頭腦昏昏沉沉。
而能夠在這罡風之中仍舊保持完好的,除了血蟬中的那個巨漢,以及和他交手的徐慕。
再有便是血蟬之中,手持天音箫,腰間配刀,以及赤手空拳的那三位。
至于道缺真人,卻早就已經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罡風到了跟前的時候,他隻是揮了揮衣袖,便将這罡風轉開。
然後擡頭去看,就見爲首的那位銀蟬已經倒飛而去,卻并非是被力道反震,而是自行退開。
身形飄落到了同伴身邊。
一雙眸子裏,光芒明滅不定。
江然的身形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長公主的身邊,輕聲笑道:
“喊這麽大聲做什麽?我又沒到七老八十,聽不到你聲音的程度。”
長公主方才曆經生死……雖然那銀蟬隻出了一掌,但是她卻很清楚,方才那一掌但凡落實,哪怕是未曾落實,隻是擦着一點,她和自家的皇兄都是必死無疑。
如今聽江然調侃,忍不住拿手打了江然胸口一下:
“還說……本宮差點就香消玉殒了!”
“……香消玉殒這話你自己說,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江然歎了口氣:
“天家的顔面,你是半點不要了啊。”
金蟬天子死裏逃生,好像沒有長公主感官那般敏銳。
他聽到江然的話之後連連點頭:
“江然言之有理,伱也替朕說說她,好好的一個長公主,再這麽厮混下去,成什麽樣子了?”
“那東西能當飯吃嗎?”
長公主立刻反問,順帶着還不忘橫了自家皇兄一眼。
金蟬天子咂了咂嘴,後退一步,不打算跟自家妹妹擡杠。
江然啞然一笑:
“說的也對。”
金蟬天子立刻忍不住開口:
“你也太容易被說服了吧?”
“因爲有道理嘛。”
江然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忍不住看了道缺真人一眼:
“老牛鼻子,道有真人可還安好?數日不見,倒是想念的很啊。”
“有勞挂心……道有他……還挺好。”
道缺真人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點尴尬。
道有好是挺好,現在比他這個宗主都好的多。
誰讓他們兩個當時捉拿道淵的時候,把人家道有的房頂給拆了?
道有真人平日裏是一個極爲認真端正的人,對于自身要求也很高,對于房子的要求也很高。
結果,一着不慎,再回來,竟然直面天光。
一時之間氣的差點沒哭出來。
直接找到了道缺真人讓他負責。
道缺真人本來是打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然而道有的道理就很簡單……誰拆的誰修!
道缺氣不過,也不能将自家師弟打死,隻能表示拆他屋頂的是自己和道淵,如今自己就在這裏,但道淵卻被江然帶走了。
給你修屋頂不是不行,但是隻修一半,剩下的一般讓道淵回來修。
這個道理道有可以講得通,并且十分認可。
隻不過他接下來的決定就讓道缺真人猝不及防。
他要求住在道缺真人的房間裏。
理由是你拆了我的屋頂,就需要補償臨時住所。
道缺真人讓他去住道淵的房間。
道有不去,不想和這叛徒有半點糾葛。
道缺因此苦不堪言,最後說自己将他的屋頂完全修好可不可以?
結果道有卻又拿着道缺真人的那一套過來說服他,說什麽毀壞屋頂的是兩個人,沒道理讓他一個人修。
兩個人誰也不認輸。
就此僵持不下。
最後還是道缺真人敗下陣來,一直到此次行程之前,他都住在道一宗的客房之中。
道有真人則美滋滋的在他的房間裏,享受着宗主待遇。
如今被江然問起,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被‘有道理’說服了,而且‘有道理’還開始學會耍無賴了。
隻能說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當然,道缺真人回憶這些事情,也不過是轉瞬。
江然不知道當中還有後續,聞言也沒有多想,隻是點了點頭,看向了對面的銀蟬:
“這位老先生好高明的武功,方才這一掌你竟然半點無傷,卻不知道修煉的是什麽神功絕學?”
那爲首的銀蟬并未開口,而是看向了身邊的宋威。
宋威的臉色很難看。
自己同伴的身份還是個秘密,自己卻提前暴露了身份。
本以爲十拿九穩的事情,江然有蟬主那邊想辦法拖延。
結果可好,這是沒拖住?
蟬主如今何在?
該不會已經死在了江然的手裏吧?
然而此時此刻,也顧不上去關心蟬主的生死,現如今對于爲首的銀蟬以及宋威來說,他們能走的無非是兩條路。
一個是殺了江然,殺了在場所有人。
那這個秘密自然就可以保住了。
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趕緊跑……運氣好的話,還能跑的了。
不過,今日直面天子,血蟬已經暴露在了天子眼中。
這是比任何奏折密報都要有力的證明……
再也容不得他們分辨。
一旦皇上回到了京城,他們都得成爲通緝犯,金蟬就再也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别看血蟬勢力龐大,但這金蟬仍舊是他們單家的天下!
想到此處,兩個銀蟬對視一眼。
幾乎同一時間做出了決定……跑!!
沒有人比他們更加了解江然,并且了解江然那一身深不可測的神功。
現如今他們手裏不是沒有底牌。
隻要能夠脫身,絕境之中也當有翻身的可能。
因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得跑!
“血色聽令,攔住江然!!”
爲首的銀蟬開口呼喝一聲,兩個人一轉身,抓着那個使用短劍的年輕人,便想要飛身而去。
可一轉身的當口,就見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縱意流光訣,快的無與倫比,好似流光一展。
再加上江然洞察先機,在他開口轉身之前,便已經動身。
腳步一頓,江然擡眸看向了爲首的那位銀蟬,輕笑一聲:
“這不對啊……這個時候逃跑,不符合你們的利益。
“稍有不慎,血蟬便要土崩瓦解……嗯……你是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師。
“想要憑借太子幫你們暗中運籌,這不可能。
“今日行刺犯上,太子隻怕也會被你牽連。
“若是稍有異動,聖上又豈會念及骨肉之情?”
金蟬天子聞言眉頭微蹙:
“朕豈是這般冷血之人?”
“天家無情啊。”
長公主拿手做扇子,輕輕扇了扇自己的臉。
“你很熱嗎?天家無情的話,你說朕是狗皇帝的時候,朕就把你給斬了。”
金蟬天子忍不住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這個明明是被自己萬分寵愛的妹妹,一天到晚的總給自己拆台。
而與此同時,幾個血色蟬翼也順勢而動。
手持天音箫的面具人,将玉箫湊到嘴邊,便要吹奏。
然而斜刺裏一隻手伸了出來,竟然想要搶奪他的天音箫。
這一驚非同小可,手持天音箫那人身形一轉,讓開一步,卻隻覺得對方五指如影随形。
竟然精妙高深至極。
百忙之中方才發現,出手的人正是道缺真人。
老道士一邊去抓,一邊說道:
“方才你在林子裏裝神弄鬼,貧道明明賞了你一計大衍無量劍。
“你怎麽還好端端的活在這裏?
“你手裏這根玉箫到底是什麽東西?難道是傳說中的天音箫?
“快快快,借貧道把玩兩天,玩夠了,貧道就還給你。”
我信你個鬼!
你這個牛鼻子壞得很!
手持天音箫這位對道缺真人這番話,連一個标點符号都不信。
這老牛鼻子不僅僅要搶自己的東西,一旦東西到手,他還得要自己的命。
到時候哪怕他信守承諾,将這天音箫還回來,充其量也不過是挖開自己的墳頭,讓這天音箫給自己陪葬罷了。
當即一邊身形挪動,閃避老道士的追擊,一邊想要吹奏箫音,發起反擊。
可老道士手段非比尋常,任憑他如何施展,這玉箫就是送不到嘴。
好在此時,勁風一卷,狂猛的内力倏然而至。
同伴前來救場。
這才讓他得了一絲空隙,正要去吹,一點銀光驟然展現,鋒芒随後而至。
天音箫的主人大吃一驚,劍無生!!!
這世上的人隻知道無生七劍厲害,卻不知道到底有多厲害!
别看那年輕人方才和劍無生一番争鬥,從天上打到地上,短兵交接,引得方圓二三裏之地,百鳥驚飛。
卻不知道,那年輕人爲此到底付出了什麽。
又得到了多少天材地寶的加持,以及血蟬何等資源的灌入,方才能夠有今時今日。
一個龐大的組織傾盡全力培養的人,尚且不能對劍無生戰而勝之。
如今這一劍,瞬間讓天音箫的主人産生了自己已經死了的錯覺。
甚至,他連動手反抗的念頭都無法産生。
這不是說劍無生的武功就在道缺真人之上。
隻是兩個人所修的武功不同。
一劍無生,首重殺機。
可就在這一劍即将戳穿天音箫主人的咽喉時,一抹璀璨到了極緻的刀芒轟然落下。
【天煞神刀】!
此刀殺氣極重,刀芒一展,隻聽叮的一聲響。
小夜劍那把不知道什麽名字的刀,就已經碰了一記。
劍無生手腕一抖,手持單刀那人卻是接連後退三步。
擡眸去看:
“好一個一劍無生!!”
至于那巨漢,還在和徐慕糾纏!
一時之間場中高手,各有所對,而江然這邊,将周遭一切盡數收入眼底。
便是一笑:
“看來諸位今日是走不了了……
“太子既然不是能作爲你們的儀仗,這種當口,你們還要逃。
“那想來是另有關鍵人物。
“而這個人……就是這位吧?
“這位兄台,事到如今,何不掀開面具,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宋威聽到這裏,也環目四顧一番,歎了口氣,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你我相交數十年……多年以來,言語相争不少,也算是多有得罪了。”
爲首那位銀蟬知道這老夥計想說什麽。
便伸手拉過了那年輕人的臂膀說道:
“你盡可以放心。”
“好!!”
一個‘好’字落下,宋威手一抖,掌中便已經多了一把短劍。
“劍乃百兵之首,這把短劍,卻少了君子之風。
“江然……看劍!!!”
擡眸間,淩冽的劍氣便已經凝聚劍身。
他既然能夠教出一個憑借一把短劍,就能夠跟劍無生抗衡,打的不相上下的弟子,自身劍法自然也是高明至極。
短劍鋒芒閃現,衆人隻覺得上一秒,這把劍還在他的手裏,下一秒,這把劍就已經到了江然的面前。
然後江然便沒有絲毫反應的,就被這一劍直接貫穿了頭顱。
隻是眼前一花,人影已經如同雲煙而散,不過是一道幻影。
凝視着這一戰的衆人,禁不住都是一愣。
再去尋找,就見江然正拉着一個人的胳膊,走出了三五丈的距離。
這一刻,手持短劍的宋威,帶着銀色面具的銀蟬,以及被江然拉着胳膊的年輕人,全都呆在了當場。
宋威猛然看向了自己相交了多年的老夥計。
爲首的銀蟬則看向了江然。
江然一笑:
“你們越是在意此人,我越是對他好奇……
“兄台,你到底是誰?”
他這話雖然是在問,但是手卻已經到了那人的面具上。
短劍一轉,淩冽的劍氣揮灑而出,好似長河漫漫,攢動劍光如濤濤之水。
“好劍法!”
江然贊歎一聲,人影卻再度如同雲煙散去。
這其實不是身法使然,而是江然使了個花招,用大自在天魔萬念訣凝聚真假二身。
大自在天魔萬念訣有以假亂真之能,凝聚的分身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江然便借此在不動用分身能耐的情況下,施展潛影迷神步移形換位,原地則留下一個分身,讓人以爲他還站在那裏,然而兵器走過,人影就此消散,也無人能夠看出,他所用的乃是大自在天魔萬念訣這一門魔教的絕世魔功。
當然在需要的情況下,這些分身都可以不再散去。
而是迸發出應有的威力。
這一劍落空,手持短劍的年輕人頓時意識到不妙。
想都不想,足下一點便要飛身而去。
今日的關鍵便在于,自己到底能不能逃出生天。
如果他能,自己的師父和爲首的銀蟬,便再無顧慮。
反之……那也不會有所顧慮了。
因此他要做的便是拼盡全力,逃離此地。
然而身形一晃,就感覺後脖頸一緊。
一股龐大的力道瞬間透過脊梁,讓他整個身體徹底麻木。
人在半空之中,卻連踢腿之能都沒有。
江然将其翻轉過來,一伸手便要摘下他的面具。
“住手!!!”
驚怒之聲從兩側傳來。
江然眸光一起,爲首的銀蟬送出了一掌,宋威則遞出了一劍。
這一劍卷起風雲雷動,這一掌引得天地共鳴。
江然周遭無形罡風卷起,天意倒懸不滅神功!
人在罡風之中,一伸手,便拿住了這年輕人的面具。
随手往下一扒拉,面具便應手而脫。
下一刻,江然便愣在了當場。
與此同時,掌勢和劍鋒同時抵達,落在了江然的不滅罡氣之上。
就聽江然輕歎一聲:
“好好好……江某自出江湖至今,還從未被人戲耍到了這份上。”
言說至此,他單手往下一壓!
砰的一聲巨響!
兩大銀蟬各自飛退,身形落地,一個跌跌撞撞兩三步,一個趔趔趄趄七八步。
江然卻沒看這兩個人,而是拿着手裏那年輕人。
提起給金蟬天子和長公主看:
“來,看看這是誰?”
兩個人聞言去看,隻是一眼便各自愕然。
“單聰!?”
長公主瞠目結舌:
“怎麽可能?怎麽會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