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力氣省力氣,是真的省力氣!
這東西拿來毀屍滅迹,不留下一丁點痕迹。
江然先是給那挂鎖的青年點了穴道,止了血放在一旁。
然後又去把長孫無極等人的屍體搬運到了一處。
挨個在他們的身上找尋了一下,卻并沒有找到疑似可以開那一扇密室門戶的鑰匙。
倒是找到了許多的銀票……
畢竟長孫無極他們是要跑路的。
路上自然是得吃喝拉撒,這全都需要錢。
江然老實不客氣的将這些錢收了下來。
然後開始給他們上省力氣。
挂鎖的青年疼的已經快要神志模糊了,勉強看着眼前這一幕,有心開口說話,卻又被江然點了穴道張不開嘴。
江然一邊等着屍體融化,一邊看了一眼這青年,輕笑一聲:
“有話要說?”
“……”
青年自然無法回應,但是他努力的點了點頭。
可江然并沒有給他解開穴道:
“還沒到你開口的時候……
“要不,你現在還是聽我說吧。
“老實說,今天的情況有點複雜。
“長孫無極原來另有來曆……這一點完全沒有絲毫鋪墊,就直接拍在了我的面前,讓我也是猝不及防。
“隻能說,這世上的事情,果然不會按照你的心意去變化。
“我本想施展離間計,在盡可能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将長孫無極轉化立場,讓他不容于爾等,也不容于金蟬。
“在他别無選擇,隻有聽我的話才能活命的前提下。
“他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實際上,按照此人的性格來看,如果他沒有小春莊的背景,我這計策還是很有可能實現的。
“畢竟他很會做選擇。
“結果,他竟然是離國小春莊的人。
“這樣一來……我原本的打算就行不通了。
“而伱們兩個倒是沆瀣一氣……無可奈何,我就隻能現身出手。
“将你生擒活捉。
“但是啊,我又不想讓你背後的人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做的。
“所以他們的屍體不能留下,你的手腳也不能留下。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回頭看了那青年一眼:
“長孫無極是小春莊之人的事情,從你的話來看,除了你之外,沒有人知道。
“但是你們四個人在這裏一場大戰,打的山崩地裂。
“當血蟬中人來到此地,看到這滿目瘡痍,以及……小春莊武功留下來的痕迹。
“卻又找不到你們中任何一個人。
“你猜他們會怎麽想?”
他們會以爲,自己遭遇了小春莊潛入金蟬的高手埋伏。
一戰之後,彼此消失。
至于江然……任誰都知道,他身在公主府休息。
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哪怕血蟬會對此有些懷疑,但是忽然出現的小春莊,卻是更大的疑點。
可以将血蟬七成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小春莊上。
誰也不會知道,自己竟然會落入了江然的手裏。
也就是說……不會有外援,不會有救兵,自己,隻怕再也無緣見天日了!
這一瞬間,挂鎖的青年看着江然臉上的笑容,感覺自己好似看到了在世魔尊。
“隻是啊……”
江然忽然又歎了口氣:
“我這人不是沒有謀事之能,隻是三番五次的總有意外将我的謀劃打亂。
“你說,這一次會不會還有意外?”
青年無法回答,江然似乎也沒打算讓他回答。
待等屍體盡數融化成水,滋潤大地之後。
江然又在這戰場範圍之中,到處收拾整理了一番。
最後徹底抹去了自己和這挂鎖青年的痕迹,這才輕輕拍了拍手:
“差不多了……
“你猜,你們的人什麽時候會來?
“我要是留在這裏等待的話,能不能等到他們?”
江然的話傳入青年的耳中,讓他心中生出了些許希冀。
血蟬内部缜密至極,如果是人員失蹤這種事情發生的話,出來探查的人往往會分爲一明一暗兩處隊伍。
明隊主調查事宜,暗隊則負責留神明隊的情況。
如果明隊遭遇不測,将會以煙花示警。
當中各種類型不同的煙花,也會有不同的含義。
有些是遇到了對手,需要他們馳援,但是也有一些是遭遇了不可力敵之輩,需得盡快離去通報血蟬。
更複雜一點的倒是沒有。
可若是江然留在這裏的話,稍微不留神的情況之下,就有可能洩露痕迹。
但……到底應該如何應答,才能夠讓江然決心留下?而不是轉身離去?
想到此處,他先是點了點頭。
表示贊同江然的話。
其後卻又瘋狂搖頭,表示絕對不可能!
點頭是順勢的反應,說明可以等到。搖頭所代表的不可能,則是反應過來之後,不願意讓江然再有收獲。
他這一番反應不可謂不快。
而他覺得,江然既然是個聰明人,絕對可以看出自己搖頭的意思。
可江然看了他兩眼之後,卻笑了起來:
“看來你們這當中還有手段。
“你也是個聰明絕頂之輩,這般搖頭,是想要騙我留下來……
“那留在這裏,縱然是有些收獲,估計也得不償失。
“還有可能被你算計。
“算了,反正有你,今天晚上收獲不淺,這就夠了,人不能太貪心對不對?”
“……”
青年咬碎了後槽牙……但仔細一想,自己的牙全都被江然給打掉了,實在是無牙可咬,隻好咬碎了牙龈。
然後江然步履一轉,淩空而起。
眨眼之間,就已經不知所蹤。
而此地恢複平靜,又過了大約一個多時辰。
方才有腳步聲傳來。
來人不少,前後一共有五個。
每個人都是一身黑衣,身上零碎不少,卻又布局合理,給人一種亂而有序的感覺。
他們輕功不弱,飛身落下之後,首先觀察四周。
“應該就是此處。”
一人輕聲開口,繼而一揮手。
當即餘下幾個人紛紛躍出,開始調查周遭痕迹。
“這是……嚴霜結庭蘭!是【冬藏經】!”
“小春莊的人?”
“這裏,草木枯槁,乃是【秋收錄】中的‘自古逢秋悲寂寥’。”
“這裏還有【夏長功】的痕迹……
“春夏秋冬,隻有精通【春生訣】的窦瓊不在。
“武使這是遭遇了小春莊襲殺?怪不得未曾如期而返。
“可是……小春莊爲何會在金蟬境内?
“我們竟然從未收到過消息?”
“無需多言,諸位大人自有自己的計較。咱們隻需要将這邊的情況收集歸納,其他的自有大人命令下達。”
“不過,憑借武使的武功,就算是小春莊春夏秋冬四大高手全都到來……隻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畢竟對于武使來說,這四門武功實則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更何況,他還有如意鎖。”
“難道……秋夜殘親自來了金蟬?”
幾個人一番整理之後,面面相觑。
最後有人輕聲說道:
“今夜江然帶着顔無雙回到公主府之後,可曾出來過?”
“未曾。”
“先前也是這麽說的,結果他出去轉了一圈,就帶回來了一個顔無雙。
“現在又這麽說,誰敢保證他不是出來轉一圈,就把武使給帶回去了?”
“……”
“總而言之,不能掉以輕心。
“江然那邊還得再探,卻得小心一些。
“當務之急是得尋找小春莊的線索……
“如今不見武使,也未見長孫無極。
“難道長孫無極和小春莊有些關聯?”
“長孫無極作爲百珍會會首,一直來都爲人诟病。
“雖然是百珍會會首傳給他的位置,但是……當年顔令山的兒子和兒媳之死,總叫人覺得有些古怪。”
“無論如何,先傳訊回去,我們繼續去找小春莊的痕迹。
“如果真是他們的話……他們什麽時候來到了金蟬,甚至已經到了天子腳下,我們還一無所知,當真豈有此理!”
衆人紛紛點頭,而随着爲首之人一揮手,幾個人同時飛身而起,隻是一晃之間,幾道黑影便已經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
……
就在那幾個人啓程調查小春莊潛入金蟬之事的時候,江然卻已經身處一處密室之中。
這密室不是公主府的。
江然的身側,此時還站着另外一個人。
這人弓腰垂背,年紀不小。
但是對江然很是恭敬。
此人也不是魔教中人……
他在京城開了一家書坊。
天井大街的琅嬛書坊。
掌櫃的姓陳,年長又無妻兒,名字便不再重要。
周遭的年輕人往往稱其爲老伯。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叫他陳老伯而不名了。
陳老伯是老酒鬼的人。
當年的老酒鬼是從鬼王宮出來的。
本身也是帶着一批人出走。
這幫人也都是各有本領,在鬼王宮裏是孤魂野鬼,但是到了江湖上,哪一個都是絕頂高手。
在錦陽府外的時候,老酒鬼把驚神令交給了江然。
告訴他,如何使用,怎樣借此聯絡。
江然到了京城之後,先是詢問唐詩情魔教可有人在京城布置?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而當江然和他們一起逛街的時候,便發現了這琅嬛書坊,乃是老酒鬼的布置。
因此,當他手持驚神令前來此地。
陳老伯便認出他少主人的身份,當即大禮參拜。
當時江然去看道無名之前,曾經于這琅嬛書坊中,取了一本風月錄。
探監那會,言語曾經暗示過道無名。
如果他有機會可以逃出生天,可以來這浪花書坊暫避。
隻是看來,他終究沒有得到那樣的機會,便已經死在了血蟬手中。
如今江然想要尋找一個合适的地方審問這挂鎖的青年,此地便是最好的選擇。
陳老伯雖然已經老眼昏花,但大半夜的被江然從床榻之上吵醒,也沒有一句怨言。
此時凝望那失去了四肢的挂鎖青年,也是面無表情。
好似對這類情況,早就已經司空見慣。
江然屈指一點,内力淩空落在了那青年的穴道上,那青年這才能夠張嘴說話。
隻是他牙關緊咬,一個字都不說。
江然并不在意,隻是按照流程先得談談心,便笑着說道:
“說起來,尚未請教高姓大名。”
“……”
青年冷笑一聲:
“我是你爺爺。”
陳老伯那昏黃的眸子裏,閃過了一抹厲色。
可是看江然仍舊笑意盈盈,嘴角不禁也刮起了一絲笑意,好似頗爲寬慰。
就聽江然說道:
“事到如今,你也不必激我。
“江某也絕非是那種,因爲你說了兩句不中聽的話,就對你大發雷霆之人。
“嗯……對了,給你看一個好東西。”
他說着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陳老伯看了一眼,輕聲說道:
“少主……血蟬之人嘴巴都很硬。
“這閻王怒對他隻怕無用。”
“陳老伯也知道閻王怒?”
江然雖然是這麽問,但其實并不如何驚訝。
畢竟是老酒鬼的人。
他是老酒鬼養大的,雖然老酒鬼一天到晚沒個正形,十句話裏有八句是騙人的。
但要說這天底下江然最信任的人是誰……那必然是老酒鬼了。
也因此老酒鬼信任的人,江然也極爲信任。
所以他才能夠麽有絲毫顧忌的将這青年帶來此處審問。
閻王怒的方子是得自于老酒鬼。
陳老伯知道,也不算什麽稀奇。
隻是陳老伯接下來的話,倒是叫江然始料不及:
“此物乃是老奴所創,自然沒有不認識的道理。”
“……閻王怒是你創的?”
江然吃了一驚:
“那……那我學的那一套醫術毒術,莫不是……”
“少主猜得沒錯。”
陳老伯笑道:
“其中多半,都是老奴的本事。”
“這倒是失敬了。”
江然當即站起身來,躬身一禮。
他縱橫江湖幾乎無往不利,不僅僅是因爲武功高強,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身亂七八糟的本事。
沒有這些本事,縱然是他武功蓋世,有些時候該被人陰還是得被人陰。
雖然說他這一身本事都是得自于老酒鬼。
可陳老伯這意思是,老酒鬼這方面的本事,也是他教的。
這自然是擔得起江然一禮。
陳老伯卻不願領受,側身讓開,微微一笑:
“少主不必如此,老奴這些本事,如果能夠讓少主于江湖之上化險爲夷,那它們才算是有了存在的意義……
“嗯,至于說這血蟬賊子……
“不知道少主可曾聽主人說起過,老夫最拿手的本事是什麽?”
“……陳老伯見諒,老酒鬼對諸位的事情,從未提過。”
江然無奈一笑。
陳老伯聽完之後,似乎有些恍惚,繼而歎了口氣:
“主人這一生太過悲苦,他不願意跟您細說,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在内。
“是老奴失言了……
“好叫少主知道,老奴于鬼王宮時,主‘病’字。
“所謂生老病死,當中一個‘病’字便是老奴的拿手好戲。
“這世上種種,‘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
“生不過是活着,而想要活得好,就得無病無災。
“老乃是順應天道,隻需順勢而爲。
“死更不過是眨眼之事。
“唯有病之一字……可以叫人形銷骨瘦,生不如死。
“然而真正叫人難捱的是,生病之時的痛苦。
“故此老奴取當中爲最者,自創【八苦神針】,可消磨精神,折磨肉身,縱然是鐵打的漢子,也難以盡數挨上。
“少主……您且細看。”
他言說至此,緩步來到了那青年跟前。
青年臉色微微變化:
“鬼王宮的生老病死……怎麽會……怎麽會知道我血蟬中人的事情?”
“你太年輕,若是你再年長二十歲,便該知道,你我之間本就是死敵。
“隻不過,你若當真年長二十歲,見到了咱們也活不到今日了。”
話音至此,陳老伯掌中銀芒一閃,一枚銀針便已經落入了這青年的百會穴中。
這銀針入腦,陳老伯對江然說道:
“八苦神針最是講究力道,力重則亡,力弱則未及。
“百會穴所在特殊,力道更是得拿捏的恰到好處……少主回頭若是想要學這八苦神針,可以去天牢死囚房,借死囚練手。”
江然想了一下說道:
“倒也不必這麽麻煩,這江湖上該死的人不少,撞入我手裏尋死的更多。
“正可以拿他們嘗試一下。”
陳老伯當即點頭:
“少主說的沒錯。”
兩個人相視一笑,滿是陰森之感。
饒是那青年見多識廣,自己也曾經不止一次對人嚴刑逼供,手底下也是血債累累。
眼瞅着這狼狽爲奸的一老一少,也是忍不住心頭發冷。
然而冷的卻不僅僅隻是心頭,還有周身。
一股股奇寒湧入心頭,讓人禁不住瑟瑟發抖,也就是他沒了牙。
不然的話,便能夠聽到他禁不住咬牙的聲音。
然而在這股奇寒之外,還有一股莫名的熱于體内糾纏。
讓他頭暈腦脹,周身酸痛不堪。
雖然有鼻子,但是卻喘不過來氣。
雖然有嘴巴,卻說不出來話。
咽喉之中更是好似有千百刀子在瘋狂切割。
臉色更是忽明忽暗。
一身的内力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不見點滴。
可是他眼眸一翻,看向陳老伯。
雖然口不能言,但是眼神的意思很明顯……就僅此而已?
陳老伯微微一笑:
“莫急莫急,這才隻是剛剛開始……
“八苦神針,鬼神難渡。
“好受的還在後面呢。”
随着陳老伯話音落下,那青年忽然瞳孔之中滿是血絲。
一股鑽心的奇癢,忽然充斥全身上下……讓他禁不住的想要慘叫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