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姨子撞破的事情,暫且算是告一段落。
雖然唐畫意強烈堅持,下一次江然走火入魔的時候,一定得先通知她。
可江然認爲,這實在不是人話。
堅決堅定的将其駁回了。
然後就開始談正事。
目前爲止,江然手裏掌握關于血蟬的種種痕迹,其實已經不少了。
更是有了一條極爲明顯的線索,便是長孫無極。
此人和血蟬之間,必然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至于申屠烈,以及劍無生這兩頭的線索,因爲目前尚且沒有什麽眉目,可以暫且延後處置。
不過先前讓厲天羽送去了一封信,所以,明天晚上江然還是得去一趟。
而在這之前,江然便打算去盯着長孫無極。
他讓唐畫意繼續僞裝成自己的模樣,做出一切如常的假象。
爲了避免對方再次下黑手,施展陰招,江然也讓唐詩情多多留意公主府的情況。
如果有什麽不對的情況,可以直接出手清掃。
有唐詩情和唐畫意這兩個魔教高手在,江然對這邊的情況還是比較放心的。
隻是唐詩情聽完了之後,對江然說道:
“你不能一個人分成幾個人來用,這樣的話,哪怕你武功蓋世也熬不住的。
“不如将盯着長孫無極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做?”
江然輕輕拉過了唐詩情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放心吧,長孫無極這邊的情況非同小可,你武功雖然厲害,但并不善于隐藏監視。
“所以,這件事情還是交給我吧。
“我今天晚上帶走了顔無雙,這一路回來也未曾遮掩過什麽。
“如果說對方的目光也在留意公主府。
“那長孫無極那邊,今天晚上說不定就會有眉目了。”
詩情畫意兩個人對視一眼,覺得江然這話還是有道理的。
當即唐畫意輕輕點頭:
“即如此,那事不宜遲,伱得盡快動身。”
顔無雙的情況,長孫無極未必會多做隐瞞,一旦看到她脫困,對方說不定立刻就會動手。
要麽是鏟除長孫無極,要麽就是長孫無極忽然遠遁千裏。
那這件事情就得兵貴神速了。
“好。”
江然輕輕點頭:
“那你們兩個……嗯,我先走了。”
說完之後,一步也不停留,身形一晃就從窗口躍出,施展縱意流光訣,眨眼沒了蹤迹。
唐畫意撇了撇嘴:
“急的就跟屁股着火了一樣……”
“不是你說事不宜遲的嗎?”
唐詩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唐畫意。
唐畫意看了看自家姐姐,忽然咬了咬下唇:
“姐,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怎麽樣?”
“什麽事?”
唐詩情下意識的蹙眉,總感覺這孩子嘴裏說不出什麽正經人話。
唐畫意卻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哪怕是兩個人獨處于一個房間,也要湊到唐詩情的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一番。
唐詩情慢慢瞪大了雙眼,然後狠狠地在唐畫意腰間掐了一把:
“要死了你,這種話你都說的出來?”
“哎呀,疼疼疼疼疼!!”
唐畫意疼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怎麽了啊……你自己吃獨食,我都不說什麽了。
“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我啊?”
“什麽叫吃獨食?”
唐詩情黑着臉說道:
“你可不許胡鬧!否則的話,我決不輕饒。”
感覺自己這話似乎有些過了,沉吟了一下之後,語氣又轉爲柔和:
“放心吧,他這人有情有義,絕不會辜負你的。
“你隻需要耐心等待,未來必然會有開花結果的一日。
“至于我們……那是陰差陽錯。
“即如此,自然也無所謂要不要繼續錯下去了。”
“……”
唐畫意撇了撇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
江然這邊則已經重新回到了百珍會。
隻是未等到達跟前,便已經見到火光沖天!
“這是……”
江然心頭一跳,他已經盡可能的加快了速度,卻沒想到,百珍樓這邊的變故竟然當真快到了如此程度?
足下發力,幾乎眨眼之間江然就已經到了百珍樓對面街道的一處建築之上。
舉目眺望,隻聽得百珍樓内,喊殺之聲一片。
到處都是慘叫。
江然目光一掃,便已經心中有數。
事發到現在,過去的時間應該并不長,這幫人尚且沒來得及将百珍會上下屠戮一空。
而百珍會身處鬧事,忽然發生這種事情,街坊四鄰也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如果時間長了,必然會有變故。
哪怕朝廷不願意介入江湖事,但百珍會畢竟特殊。
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因此如果這裏已經打了許久,朝廷那邊的人隻怕也已經入場了。
想到這裏,江然便稍微松了口氣。
百珍會是龐然大物,并非所有重要人物全都在這百珍樓中。
縱然是叫對方屠光了百珍樓裏的人,也未必就能借此擊潰百珍會。
而且,少了百珍樓内,長孫無極的親信之後,顔無雙回頭想要掌握百珍會,也就更加輕松一些了。
與此同時,江然還聽到,這幫人一邊動手,還一邊呼喊:
“殺光他們,搶走百珍會的财富!”
“聽說百珍樓頂樓會客廳内,有一鎮店之寶,名曰萬兩黃金!
“我等取走,受用不盡!”
聲音喊得很大,似乎是故意喊給街坊四鄰聽的。
“這是想要做出強盜擄劫的假象?”
江然心中一邊動着念頭,一邊便要飛身踏入百珍樓,尋找長孫無極的下落。
可就在他即将有所動作的當口,卻忽然目光一轉。
就見另外一處角落,隐藏于暗中的還有一夥人。
江然運足目力,便見到爲首一人,不是旁人……正是長孫無極!
“他原來已經跑出來了!”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雖然現如今還沒到将答案擺在台面上的時候,今日闖入百珍會的人未必就是血蟬高手。
但如果是的話……血蟬一動,長孫無極就已經提前脫身。
可見長孫無極對于血蟬也并非是全然的信賴。
既是合作效命,卻也極爲提防。
而此時,好似是有人在長孫無極耳邊提醒了什麽。
長孫無極忽然轉身便走。
與此同時,也有一道身影察覺到了長孫無極等人的行蹤,身形一展便追了上去。
此人不動,江然尚且還難以發現。
如今一現身,江然便被此人吸引。
就見他胸前挂着一個碩大的鎖,鎖上寫沒寫如意二字不知道,因爲天太黑,江然看不清楚。
不過這般大的鎖,除了從任觀瀾口中聽來的如意鎖之外,江然就從未見過第二個。
“難道當真是那個人?”
江然深吸了口氣,如果是的話,那這可是一條大魚!!
當即悄然展開身法,跟在了此人的身後。
那人一心追蹤長孫無極一行人,對身後的江然一無所覺。
江然一路追蹤,也時而留心觀察身後。
免得鬧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笑話。
就這般,一行人前前後後不過片刻就已經離開了京城範圍。
城門之外,已經準備了馬車和衣物。
長孫無極等人到了此處,直接原地将衣服一換,上了馬車,就一路往東而去。
車内的長孫無極心情并不愉快。
他不知道爲什麽一切好端端的,忽然之間就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拳頭忽然狠狠地砸在了馬車内的桌子上,震動茶杯跳起。
将對面兩個人吓了一跳。
對視一眼之後,看向了長孫無極:
“行了,這件事情非你所願,你已經做的不錯了。
“這一次回去之後,師父必然會大大嘉獎于你,說不定會傳授你神功絕學,待等将來再一次卷土重來的時候,必然是另外一番天地。”
“沒錯沒錯。”
另外一人也笑着點頭:
“如今能夠順利脫險,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長孫師兄就莫要氣惱了。”
長孫無忌歎了口氣:
“非是我要氣惱,實是不知道這變故究竟從何而來。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
“他們爲何忽然就對我動了殺心?”
對面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顯然也是不明所以。
倒是其中一人仔細想了一下說道:
“那個……顔無雙現如今在哪裏?”
這一句話,便好似是撬開了長孫無忌的天靈蓋。
他忽然一愣,想起了先前顔無雙的話……
他或許已經來了,隻是你不知道。
難道說,江然當真一路都在跟着自己?
然後發現了顔無雙?
而顔無雙的這件事情,長孫無極是應承過要給對方一個交代的。
如果江然救走了顔無雙,又回到了公主府,那必然瞞不過他們的眼線。
這交代交到了江然的手裏,自己豈有不死的道理?
想到此處,長孫無極的臉色更加難看。
正要說點什麽,就聽嗤嗤兩聲響。
緊跟着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不好!”
車内三人同時心頭一緊。
那聲音分明是暗器破風,重物落地,則是趕車的人中了暗器之後,跌在了地上。
車内一人探手一掌打出,就聽呼啦一聲響,車門的門簾被吹飛起來,果然外面趕車的人已經不知所蹤。
“來了。”
長孫無極吐出這兩個字,緊跟着縱身而起。
餘下兩人有樣學樣。
三個人同時一起,直接将馬車的車頂給戳破。
而就在三人身形好似陀螺一般飛縱上天的當口,那馬車就已經被一股璀璨至極的光芒所籠罩。
待等光芒消散,整個馬車已經千瘡百孔。
一直在狂奔的奔馬,腳下還是不停,然而在這一瞬間,千百道血色自這奔馬身上竄出。
它足下一軟,整個跌倒在地上,馬車順勢被它帶動,一瞬間支離破碎,上下幾許殘木,則狠狠地撞在了樹幹之上,導緻木屑翻飛。
長孫無極三人眼見于此,眸光當即看向四方。
就聽一個聲音緩緩傳來:
“奇怪奇怪,當真奇怪。
“顔令山的徒子徒孫,用的竟然不是他的【五蘊神功】,也不是他的成名絕學【七十二路暴雨連環手】。
“長孫會首能不能告訴在下,爲什麽你用的竟然是離國小春莊的【離别經】?
“你們三人方才所用這一路身法,正是這離别經中的【離别應無聲】,這一點,卻是瞞不過在下的雙眼。”
随着話音落下,一個胸前挂着碩大鎖頭的年輕人,便緩緩出現在了三人跟前。
他眸光狹長,滿是淩厲之色。
便好似一把把彎刀,被他目光一掃,便好似有刀子切割一般,叫人心頭一顫。
長孫無極三人對視一眼,也不多言,同時飛身而起,分三處攻向這年輕人。
他們三個人同時出手,所用的赫然是一套連擊之術,雖未成陣,但是招式彼此相連,三人聯手,遠勝于三人。
胸前挂鎖的年輕人卻是頗爲托大,他單手背負在身後,身形一轉,闖入了三人聯手之中。
步履變化,好似閑庭信步。
然而任憑長孫無極三人如何出手,竟然摸不到此人半分衣袖。
三人越打,越是惱怒,隻覺得眼前之人好似對他們的武功熟門熟路,他們想要出手哪一招,他都心領神會。
在他們出手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閃避之法。
這模樣,好似面對的不是血蟬高手,而是千鈞書院之中,精通三九算經的絕頂高手。
而這幾個人皆爲高手,一番施爲之下,周遭地面和樹木便算是倒了黴。
不是被這個一掌将一棵樹劈斷,就是地面被刮走一塊,或者炸出一個大坑。
隻可惜,這般威力強大的招式,一招都未曾命中。
就聽那年輕人輕聲開口說道:
“小春莊内,除了離别經被奉爲經典之外,還有春夏秋冬四門神功。
“你們三個人,似乎是分領一門……分别是,夏秋冬三門。
“長孫無極你本身精通五蘊神功,融入到了【夏長】之中,威力更勝,乃是三人之最。
“【秋收】以及【冬藏】倒是平平無奇,但是能夠有這般修爲,那你們兩個人應該是鶴天川和李鏡了。
“說來,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這四門神功,一直以來都有四位傳人。
“這一代的傳人除了鶴天川和李鏡之外,尚且還有窦瓊和一個從未以真容示人的金思文。
“原來……金思文從來都不是金思文,他也沒有辦法見人。
“隻因爲他已經潛入了金蟬之中,化名長孫無極,搖身一變,成了百珍會會首。
“好本事,果然好本事啊!”
他一邊說話,一邊閃躲,至此腳下一點,淩空一轉,直接脫出三人包圍圈。
就見他輕笑一聲:
“如此一來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顔令山的兒子和兒媳,便是在長孫無忌拜入師門之後的三年,忽然死于非命。
“當時他們兩個帶着年僅十八歲的長孫無極出門營生。
“卻忽然遭遇了離國高手圍攻。
“一番血戰之後,唯有長孫無極因爲武功最弱,被人一掌震昏過去,結果就在死人堆裏撿回了一條命。
“除此之外,其他人盡數戰死當場。
“這件事情引得顔令山勃然大怒,幾次前往離國尋找這夥人。
“最後卻在北關山口遭遇了小春莊的埋伏。
“被小春莊莊主秋夜殘打的重傷而回。
“卧床咳血三個月,重傷不治,這才在臨終之前,将百珍會交給了尚且弱冠的長孫無極……
“你說,爲了這百珍會會首的位置,你小春莊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
“可惜,這些真相,隻怕今夜之後,便無人知曉了。
“因爲……你們或許都要死在這裏。”
“或許?”
長孫無極眸光深沉的看着眼前的年輕人。
這人的武功可謂是深不可測。
長孫無極本就是絕頂高手,否則的話也不可能支撐着百珍會一路走到現在。
可是他和自己的兩位師弟,三人聯手與之交鋒,竟然占不到一絲一毫的便宜。
面對這樣的人,打不赢,也是跑不了的。
還不如冷靜應對一番。
“沒錯。”
那年輕人輕笑一聲:
“是‘或許’,因爲這件事情并非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這一切就得看你們如何選擇。
“是負隅頑抗到底,亦或者是跟我血蟬合作……”
“尊使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長孫無極眉頭緊鎖。
就聽那年輕人淡淡說道:
“金蟬皇帝雖然無能,可我血蟬終究紮根于金蟬之中。
“沒有金蟬,就沒有我血蟬立足之地。
“因此無論何種紛争,就目前而言,還得以金蟬爲重。
“你們就此回轉小春莊,幫我做幾件事情……那這性命,便可以得以保留。
“三位意下如何?”
“做你的春秋大夢!”
鶴天川哈哈大笑:
“我等深受師門大恩,豈能背信棄義?”
“說得好……最重要的是,你至今尚未真正出手,鹿死誰手現在就斷言,未免太早了一點?”
年輕人聞言也不氣餒,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長孫無極:
“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聰明人。
“聰明人便應該知道,自己處于什麽樣的境遇之下,而在這種境遇之下,你又該做什麽樣的選擇。”
長孫無極陷入沉默。
與此同時,沉默的還有江然。
他眉頭緊鎖的看着眼前這一幕的變化,隻覺得真就光怪陸離。
好端端的,怎麽又跟離國牽扯上關系了?
這長孫無極竟然是離國小春莊派來的奸細?
離國江湖……怎麽覺悟都這麽高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