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疑惑,自然應該仔細研究一下。
江然當即盤膝而坐,内息于體内流轉。
經過了昨天晚上各種情況之後,江然發現自己的精氣神越發的茁壯起來。
雖然沒有達到‘内視’的程度,但感知之下,體内縱然是極其微小的差别,也能夠有所發現。
便如此一寸一寸的打經脈中走過。
最終卻一無所獲。
體内奇經八脈十二正經都很正常。
正當江然打算收回精神,睜開雙眼的時候,忽然注意到依附在丹田的涅槃大丹,以及大自在天魔萬念訣,似乎也非是無根浮萍。
“它們如今雖然是在丹田之中,和造化正心經相依相存。
“但是最初的時候,唐詩情将那涅槃大丹送入我體内那會,這東西到底藏在了何處?”
心念一起,當即留神在于,片刻之後果然有所得。
雖然氣感極爲薄弱,卻也極爲堅韌。
江然循着這一絲薄弱的氣感,内力稍微一探,整個人便是周身一震。
“原來在這裏!!”
他心頭的疑惑瞬間解開。
首先,這一條九死絕脈,竟然就在督脈一側。
彼此相鄰,就好像他還有第二條督脈一般。
其次,如果沒有系統的話,心魔涅槃大·法或許當真是救治九死絕脈的唯一手段。
唐詩情給自己的涅槃大丹,就藏在這一條經脈之中。
而有此經脈相接,方才給了涅槃大丹和大自在天魔萬念訣與造化正心經争鬥的根本。
否則的話,涅槃大丹和大自在天魔萬念訣,根本無法跟造化正心經相争。
同樣,昨天晚上涅槃大丹之所以忽然竄出來,其根本原因,也是因爲江然打通了這條經脈,方才讓它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
“怪不得先前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找到它。
“唯有造化正心經精進之時,那一次意外的内視,讓我窺探到了它……此後它就好似全不存在一般。
“原來它一直都在九死絕脈之中隐藏……”
江然緩緩睜開了雙眼。
這條經脈帶給他的或許會比想象之中的更多。
可如今這一時半會的,他也看不出來奇特之處。
隻能今後動手的時候,再去感受了。
正要翻身下床,就聽得房門被人敲響:
“還沒起?太陽都曬屁股了……”
江然一時無語,這話怎麽聽怎麽别扭。
起身開門,長公主打扮的雍容華貴的站在門前,隻不過單手叉腰,貌似茶壺。
她看了江然一眼:
“這不起來了嗎?走走走,本宮帶你瞧瞧熱鬧去。”
“什麽熱鬧?”
江然反問,這兩天他看的熱鬧實在是太多了。
一時半會之間,對于熱鬧并不是很感興趣。
“本宮的熱鬧。”
長公主歎了口氣:
“昨天剛剛回京,今天就有一大群人過來拜訪。
“沒看本宮一大清早就着盛裝嗎?”
“确實是人模狗樣的。”
江然咧嘴一笑。
長公主一呆,末了黑着臉說道:
“信不信本宮誅你九族。”
“口舌之力,不過如此。”
江然輕輕擺手:
“你的熱鬧我就不去湊了,而且,距離離開這裏隻有一個月,我尚且還有要事要做。
“這些破事,伱自己應付吧。”
長公主一琢磨,感覺江然這話有道理。
她過來找江然,無非就是想要把江然往人前拉一拉,豎起一個靶子。
這個靶子強硬無比,誰敢打他,誰就得完蛋。
這能讓長公主省去不少的麻煩。
可是,和江然要做的正事相比,自己這點事,也就不值一提了。
當即點了點頭說道:
“行吧,那你去忙,本宮這就去應付麻煩……”
說着,提着裙子就要走。
江然卻叫住了她:
“稍等一下,跟你打聽一個人。”
“哦?”
長公主有些驚訝:
“你這見多識廣的,還有什麽人是需要跟我打聽的?”
“道無名。”
江然說道:
“此人應該也是你執劍司的人,落日坪之後,此人回到了京城,之後就沒有什麽消息了。
“你可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
“道無名……原來是他。”
長公主果然知道此人,隻是她看了江然一眼說道:
“他的不聞道氣很是有趣,講的是一個歪理邪說。
“正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們這一脈,就是打算,我不聞道,我也不死。
“結果他還真的挺能活……
“威力雖然差了點意思,可就壽數而言,卻非比尋常。
“不過我倒是覺得,這話其實是沒有道理的。
“畢竟死不死不是因爲聞不聞道,人家說朝聞道夕可死矣,是若能得道,縱死無憾。
“他們斷章取義……”
“行了。”
江然擺了擺手:
“你叨叨叨的沒完沒了,怎麽感覺好似有話要說?”
“……”
長公主糾結了一下之後說道:
“你跟此人的關系如何?”
“有過幾面之緣。”
江然眉頭微蹙,越發的感覺長公主話裏有話。
長公主微微點頭,繼而輕聲說道:
“他算是執劍司的執事,本宮對他本來是極爲信任的。
“可如今……你可知道,他其實出身血蟬。”
江然猛然擡頭:
“你說什麽?”
“本宮之前不是就說過嗎?執劍司的前身,其實就是血蟬。
“因爲本宮創立執劍司的時候,就将好多已經退隐的血蟬高手拉入其中,這當中,便有道無名。”
長公主輕聲解釋。
江然神色微微變化,仔細想了一下和道無名認識到現在,說有交集,确實是有。
但并不多。
第一次見面是在蒼州府萬家大院。
第二次則是左道莊集會。
再有便是秋辭驿,以及落日坪了。
想到這裏,他輕輕搖頭: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你幫我找到他,我想見見他。
“他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得謹慎。”
長公主說道:
“血蟬積蓄力量不小,我們如今最大的優勢在于,他們尚且不知道我們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痕迹。
“不可以貪功冒進。
“否則的話,這些表面擁有血蟬背景的人,其實很多……”
“放心,我心裏有數。”
“那好。”
長公主點了點頭:
“等一會我就給你消息。”
兩個人說到這裏,便各自分開,長公主去應付源源不斷的麻煩,江然則先去找了一趟厲天羽。
昨天晚上寫的那封信,得送出去。
厲天羽拿到了信之後,便直接離開了公主府。
江然便帶着‘厲天羽’離去,尋找詩情和驚霜驚雪。
一路上,唐畫意自然不免詢問昨天晚上和長公主進展如何……
江然表示沒有進展。
唐畫意表示此乃謊言。
而江然此時忽然想起來了,唐畫意僞裝成厲天心,其實是和厲天羽他們住在一個院子裏的。
那自己晚上去找唐詩情,怎麽可能驚動唐畫意呢?
除非她晚上偷偷跑到唐詩情的房間,和唐詩情一起睡……
再不然,就是唐詩情的推脫之言。
不過這倒也能夠理解,女子臉嫩,倒是可以不必拆穿。
待等兩個人走進書院,首先看到是田苗苗和楚雲娘。
兩個人正在下棋。
江然見此大驚,夭壽了,田苗苗都會下棋了?
湊近一看……下個錘子!
這兩個人是在拿圍棋下跳棋。
當真莫名其妙。
“公子你來啦!”
田苗苗似乎無時無刻都很開心,見到江然就一下子跳了起來。
她身材很好,所以跳的很高。
江然趕緊搖了搖頭,吃了肉的人,總是難免會聞到肉香。
這場面過去也不是沒見過,卻沒有絲毫浮想聯翩……如今這算什麽?太下作了!
江然這會倒也深刻認識到,人心之中皆有負面。
隻不過正面占據上風,便是守禮君子,反之,則是奸賊。
魔教最可怕之處也在于此。
他們不在意是否用心中的正面壓倒負面,而是全盤接收,美其名曰……大自在!
若是不能想辦法将這當中的問題,想一個妥善的法子處置。
那縱然是江然有辦法能夠把魔教一分爲二,也難免會滋生陰影。
“公子,公子?”
田苗苗看江然沒說話,便忍不住湊了過去。
江然伸手推開了她的臉:
“我沒事。”
“那公子你吃飯了沒有?喝水了沒有?洗臉了沒有?尿尿了沒有?”
田苗苗絮絮叨叨的說着。
唐畫意本來還繃着臉,聽到這裏實在是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江然則越聽眼珠子瞪得越大:
“這都誰教你的?”
“她!”
田苗苗伸手一指楚雲娘:
“她說了,做爲公子的通房丫鬟,不僅僅得暖床疊被,洗衣做飯。
“還得對公子噓寒問暖,知心體己。
“不過,我也不知道什麽是知心體己……也就隻好問問了,對了,公子你拉屎了沒有?”
“哈哈哈哈。”
唐畫意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見江然看自己,連忙捂住了嘴,身體一顫一顫的:
“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沒忍住……”
江然黑着臉瞥了一眼楚雲娘。
楚雲娘趕緊擺手:
“我是讓她多關心你,但是這問題可不是我讓問的啊!
“苗苗,知心體己不是這樣的。”
“那怎麽樣?”
田苗苗一臉茫然,但是很快就瞪大了雙眼:
“可是,可是……不成啊,我不能幫公子拉屎啊!”
楚雲娘恨不能原地挖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這世上怎麽會有田苗苗這樣的傻妞。
江然也是歎了口氣:
“算了算了,不怪你……”
田苗苗連忙點頭:
“多謝公子體恤。”
“我沒跟你說話!!!”
饒是江然的脾氣一直很好,這會也有點暴躁。
田苗苗炸了眨眼睛,低聲問道:
“公子你生氣啦?”
“沒有。”
江然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這不能怪你,不過方才的那些問題以後不許問了。
“你們……你們接着下棋吧。”
“哦!”
田苗苗當即答應了一聲,快樂的坐了下來,對楚雲娘說道:
“我們繼續!”
楚雲娘則看了江然一眼,這才緩緩坐下。
江然越過了她們兩個人,找到了正湊在橋上喂魚的詩情和驚霜驚雪。
随手灑下餌料,水池之中的金魚便成群結隊而來,場景頗爲壯觀。
江然的腳步聲引起了她們的注意,幾個人同時看過來,唐詩情眸光一觸及江然的臉,便忍不住就是一紅,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唐畫意看到這反應,微微一愣,看了看不遠處的唐詩情,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江然。
眼睛慢慢的眯了起來。
“江大哥!”
葉驚霜看到江然之後,頓時高興的喊了一聲。
江然一笑,帶着唐畫意來到橋上:
“這一路奔波不斷,大家也都辛苦得很了,這公主府還算不錯,大家正好趁着機會好好休息休息。”
葉驚霜點了點頭,然後遞過來了一把餌料,随手撒進了水中。
金魚紛紛躍出吞吃,水面翻滾不休。
葉驚雪看了江然一眼:
“昨日長公主入宮之後,又如何了?爲何發了脾氣?”
“不過是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而已。”
江然笑了笑: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昨天晚上金蟬天子竟然會跟着來這公主府。”
“什麽?”
此言一出,幾個姑娘同時看向江然。
唐畫意更是忍不住問道:
“那你沒将他手起刀落,直接斬了,然後你用秋水凝冰訣,僞裝成他的模樣。
“從此之後,你就是九五之尊!!”
“……”
江然沒忍住在她的鼻子上狠狠捏了一下。
唐畫意疼的眼眶泛起淚花:
“疼疼疼,你你,你放開我啊……怎麽還捏?”
“剛才笑的痛快了是吧?不知道什麽叫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嗎?”
江然獰笑着說道:
“現在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說到這裏,他方才松開了手指頭。
唐畫意的鼻子尖整個發紅,一邊揉,一邊怒視江然:
“你……你這個小氣鬼,怎麽還睚眦必報呢。
“我不就是笑了兩聲嘛……可惡!”
江然白了她一眼,輕聲說道:
“我答應了他們,一個月之後,護送長公主去青國。”
在場幾個人聞言都是一頓。
唐畫意歎了口氣:
“到底還是得将長公主送過去啊?”
“嗯。”
江然點了點頭:
“如今這樣的局勢,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隻不過……”
“不過什麽?”
葉驚霜連忙追問。
江然便把昨天晚上的整個經過,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至此唐詩情緩緩開口說道:
“也就是說,這位金蟬天子并非真心想要将長公主送到青國。
“而是想要借你之手,殺了青國皇帝。”
言說至此,她擡頭看了江然一眼:
“你得小心,雖然你拒絕了,但是他可能會用計逼你。”
至于如何用計……卻也不要太過簡單。
隻需要派人刺殺,然後栽贓嫁禍,一切扮演真實可信的情況下,江然一怒說不得就會浮屍萬裏。
“這一類的手段,不會少的。”
江然輕笑一聲:
“實際上,如果他連這樣的手段都不用,反倒不像是一個帝王了。
“我不介意這點心機,我主要是想要借這一次機會,探一探青國皇室。
“如今我們已經知道,金蟬有血蟬……可當年之戰五國皆有參與。
“若是以一介尋常江湖人的身份去追查,實在是太過不易。
“但如果借助這一次機會,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嗯,當然,這件事情還遠,具體情況如何暫時來說還不明确,先得走一步看一步。
“當務之急,則是趁着這一個月的時間,看看能不能把血蟬從地下挖出來。”
“這件事情可有眉目?”
“線索不少。”
江然輕聲說道:
“但是,還得慢慢去查。”
“魔教也有人手在這京城,有需要的時候,我可以去聯絡他們。”
“嗯。”
江然笑了笑:
“行了,不談這些,要做的事情我大概已經都有了眉目。
“先好好休息休息……對了,你們可知道葬魂經?”
唐詩情和唐畫意同時一愣,就見唐畫意笑道:
“這是輪回道的看家本領……以經葬魂,這是一門音功。不過,不是聲樂,而是言。
“是說話,是勸誡,是說服。
“葬魂經便是在說話的時候,運轉這門武功,一旦中招,可以将人活活說死。”
“……嘴遁?”
江然眨了眨眼睛,感覺有點意思。
“那是什麽?”
詩情畫意,驚霜驚雪同時迷茫。
“就是依靠說話,讓人去死的本事。”
江然笑了笑:
“那這葬魂經,除了可以把人說死之外,能不能增強說服力?讓人不由自主的聽你的話做事?”
“這倒不能……那需要攝心術,類似于我的心魔念這樣的武功才行。”
唐畫意笑道:
“但尋常的手段對你無效,縱然是心魔念也破不了你的正心經。
“葬魂經這武功對你來說,大概唯一的麻煩,就是吵得慌……”
江然恍然,即如此,這武功對他來說,就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了。
他本來就有一把刀,可以斬滅阻礙,君子動口,他這樣的莽夫,動手就成。
想到這裏,他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卻忽然聽到腳步聲傳來。
衆人回頭,就見一個青衣小厮到了跟前,單膝跪下:
“江公子,公主殿下讓小人交給您的。”
他說着,雙手遞出,掌中正是一封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