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手起刀落,全然無情。
鐵血十三騎餘下的十二個人,除了鐵青山之外,其他人紛紛面面相觑。
這當中,真有重情重義的,恨不能将江然抽筋剝皮。
但是也難免會有貪生怕死之徒。
江然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就讓這些人求仁得仁,想死的,一刀斬了。
不想死的,就暫且留下。
轉眼之間,地上又多了四具屍體之後,鐵青山總算是開口了:
“你到底……想要讓我們做什麽?”
江然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其實我原先的時候,對于你們十三幫,還真的沒有什麽野心。
“無非就是一步步走來之後,莫名其妙的就到了這個份上。
“可現如今,知道了一些事情,倒是讓我覺得,得早做籌謀了。
“鐵青山,你是個聰明人。
“我要伱做的事情很簡單……回到鐵騎盟,與血刀堂互通有無。”
鐵青山平靜的擡頭看向了江然:
“你想要讓我給你們做鐵騎盟的内應?”
“沒錯。”
江然微微點頭:“你可願意?”
鐵青山一時之間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身邊的幾個弟兄。
糾結半晌之後,他深吸了口氣:
“我做。”
“好。”
江然撫掌大笑:
“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你不愧是鐵血十三騎之首,果然識時務。
“既如此,那你不如給一份投名狀如何?”
“投名狀?”
鐵青山微微蹙眉:
“你想要什麽?”
“你這幾個弟兄貪生怕死,又無決斷之能,留着說到底也是浪費米糧。
“不如,你随便殺幾個?”
江然笑吟吟的說道。
鐵青山一瞬間真的是臉色鐵青。
而餘下幾個人,有的忍不住對江然破口大罵。
還有的則是連連磕頭求饒。
江然沒有理會他們,而是靜靜地看着鐵青山,擡手之間,解開了他身上的穴道。
鐵青山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有點長。
就在江然逐漸不耐煩的時候,他猛然一掌打出。
身邊一個瑟縮發抖的男子,便已經被他這一掌打的腦漿崩裂。
他看了江然一眼,見他神色不變。
當即飛身而起,一腳踢在了一個破口大罵之人的心口。
直接在他胸前踹出了一個深坑,那人倒飛而去,跌在地上也活不成了。
噴出一口鮮血,惡狠狠地看了鐵青山一眼之後,便氣絕而亡。
鐵青山卻沒有看到那人臨死之前的眼神,他步履一轉,揮拳彈掌,不過片刻的功夫,又連殺三人。
直到此時,江然方才輕聲開口:
“夠了。”
鐵青山當即站穩腳步,雙手自然下垂,一副恭順聆聽的模樣。
江然看着這一地屍體,啧啧贊歎:
“你好狠的心,好辣的手。”
“……”
鐵青山心裏都罵開花了。
這特麽怪誰?
是誰讓我這麽幹的?
就見江然一揮手:
“鐵血十三騎,江湖上也算是名頭不小。
“好端端的,現如今就剩下了四個人。
“你們将這三位帶走,好好照料,将來鐵青山想念起舊時兄弟,還能回來看看。”
血刀堂的弟子對視一眼,躬身答應,然後将那三個滿臉驚恐之色的鐵血十三騎拽走。
鐵青山深吸了口氣:
“投名狀已經給了……這三個人你也留下了。
“你自可以借此拿捏于我。
“将來我但凡出賣你,江湖之上便再無我立錐之地。
“你……可以放心了吧?”
“還不行。”
江然搖了搖頭:
“我這人素來膽小,來,再給你一個好玩意。”
他從懷裏拿出了四季丹,倒出來一粒遞給了鐵青山:
“吃了這個,你我便是一家人。”
鐵青山慘笑一聲。
也沒有猶豫,直接拿過來塞進了嘴裏。
事情走到這一步,鐵青山自問這件事情還不能全都責怪江然。
在認出江然的那一瞬間,他舍棄了多年的兄弟轉身就跑。
那一刻,這個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若非如此的話,他也未必能夠狠得下心,對身邊之人下此狠手。
如今人也殺了,江然留下的活口證人也留了,因此别說隻是一枚毒藥,縱然江然讓他吃屎,他也隻能硬着頭皮吃下去了。
看他這般痛快,江然滿意的點了點頭,緊跟着一步踏出,一掌便已經打了過去。
鐵青山大吃一驚,下意識的兩掌一送。
江然這一掌橫着送出,正好跟鐵青山雙掌碰在了一處。
鐵青山這一刹那甚至可以聽到骨骼發出的激烈碎響,緊跟着澎湃的内力點入心門。
整個人嗖的一聲就飛了出去。
直接撞在了武神廟對面的牆壁上,這才滾落地上。
他擡頭看向江然,話沒說出,倒是先噴出了一口鮮血,這才艱聲說道: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考慮到,鐵血十三騎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盡數‘死’了。
“若是你一身完好的回去,隻怕難以取信于人。
“如今将你重傷,其後找一處無人的地方扔下,再散出消息,引你鐵騎盟的弟子來救,這才能免去你身上的嫌疑。
“爲此稍微吃一點苦,想來你也不會怪我。”
江然說到這裏,也根本不給鐵青山怪他的機會,伸手召喚了兩個血刀堂弟子,将他給架出去了。
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江然又回頭看了那顧人龍的兒子一眼。
這孩子目睹全部過程,心中更是驚懼欲死。
和江然四目相對之間,下意識的把頭低了下來。
江然見此一笑,對軒轅一刀說道:
“錦陽府這一段時日可能會發生一些變故。
“甚至可能會有十三幫的人湧入此地,這對你來說是一個機會。”
軒轅一刀能夠打出偌大的血刀堂,自然不是笨蛋。
江然這話一說出口他就明白了意思,隻是微微猶豫:
“恩師來錦陽府,莫不也是爲了那件您所說的變故?
“若是如此的話,弟子不願意離開……”
“放心吧,這件事情爲師早有定計,你便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
“真正到了需要你的時候,爲師會找你的。”
江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軒轅一刀猶豫再三,這才答應了一聲:
“徒兒遵命。”
說完之後,轉過身來,一揮手領着身邊的手下,就悉數撤離了。
轉眼,武神廟内,又剩下了江然和唐畫意兩個人。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一笑。
隻是笑過之後,江然的眸子裏,又泛起了許多思緒。
“想什麽呢?”
唐畫意來到跟前。
“想你姐姐呢。”
江然低下頭,這件事情容不得他不想。
唐畫意咂了咂嘴:
“你是不是覺得很難受?”
“有點吧。”
江然勉強一笑,又看了唐畫意一眼:
“難道你們就從來都沒有認爲,這件事情很不值得嗎?
“你不恨我嗎?
“因爲我,你的姐姐付出這麽多,不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長大,日日夜夜忍受着不該她去忍受的痛苦……
“你是她的妹妹,你真的不恨我嗎?”
“恨過吧。”
唐畫意仔細想了一下說道:
“也可能沒有……你的問題變得有些深奧,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如,你也讓我想想?”
“想想怎麽騙我?”
江然表情古怪,這丫頭是在現學現賣啊。
唐畫意笑了笑:
“姐夫,你就踏踏實實的吧。
“其實,這些年來我們無數次做夢都在想,如果準備的這一切都用不上,那就太好了。
“那就說明,你不會死在二十歲的冬天。
“魔教還是有少尊的。
“後來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簡直讓我懷疑,自己還是在做夢。
“姐夫……現如今我隻希望,你莫要将姐姐當成莫名其妙的人。”
“我怎麽會做那種想法?”
江然吐出了一口氣:
“走吧,我們回去。”
“恩。”
唐畫意上前一步,抓住了江然的袖子,同時展開身法,離開了這武神廟。
……
……
此後數日之間,江然就沒有離開過客棧。
其實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滿城跑一跑,擺一擺姿态。
畢竟天上阙的人就混雜在這錦陽府内,江然進錦陽府,老酒鬼能夠第一時間發現他,那就說明,天上阙的人也能夠發現他。
可問題恰恰也在這裏。
老酒鬼來約江然見面,天上阙難道就半點察覺也無?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都是經年的狐狸,誰又能把誰當傻子?
如今所有布置全都放在了柳院之内,江然不會放棄柳院,放棄斬了棄天月的機會。
天上阙也不會放棄柳院的布置。
那就索性等到了柳院,再一展拳腳就是。
在這之前,一切的小手段,都平白讓對手将自己看輕了。
臘月初八,說來還遠,其實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眼前。
這一日,下了三天的一場大雪恰好停了。
天黑沒亮,下人未及掃雪,柳院門前就已經迎來了不速之客。
院子的大門給敲得山響,叮叮當當不絕于耳。
護院的小厮拉開了一道門縫,眯着眼睛往外看。
就見外面站着兩個人。
一僧一道。
和尚慈眉善目,面色紅潤,眉心有一顆紅痣,白眉垂下足足兩寸有半。
就見他舉起一隻手道了一聲:
“阿彌陀佛!”
那小厮一愣,繼而有些惱怒:
“大和尚好生不曉事,哪有天不亮就過來化緣的?”
雖然是這麽說,但仍舊打開了院子大門。
又看了一眼旁邊正在竊笑的道士。
道士年紀不算太大,三十來歲的模樣,長得很高也很瘦,跟那和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和尚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胖墩墩的,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這道士雖然在笑,可眼神卻總有些冷意,讓那小厮心頭有些不喜。
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笑什麽?”
哪有正經人一大清早就跑到人家門口笑的?
那道士頓時收回了笑意,冷冷的看了這小厮一眼,道了一聲‘無量天尊’之後,這才說道:
“你不認得我們?”
小厮大感意外:
“我爲何會認得你們?你們……難道不是來化緣的?”
那道士聞言頓時冷笑一聲,轉過身要走。
卻被那老和尚拉了一把:
“慢來慢來,你怎麽出家做了道士,還是這般耐不住性子。
“來來來,小友且看這個。”
說話之間,遞過來了一封信。
這封信已經拆開,那小厮愣了一下,這才接過來掃了一眼,恍然大悟:
“原來你們便是今日要來的客人啊?”
說話之間趕緊将大門打開,讓出位置:
“本以爲不會來的這般早,沒想到二位竟然這麽快就來了。
“快快快,裏面請。”
大和尚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認出來了就好,我們進去。”
那道士神色冷淡,瞥了那小厮一眼,直接進了門。
倒是那和尚路過那小厮跟前的時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沒事,他脾氣不好,從小就這樣,小施主莫要與之一般見識。”
“不敢不敢。”
小厮誠惶誠恐,又趕緊跟着進去安排住所。
待等一切做完了之後,他重新來到門前,就感覺周身上下疲乏的厲害。
這一番折騰,他本來是打算過來将門前的積雪掃一掃,可這會卻周身乏力實在是動彈不得。
正靠着牆壁稍微休息,卻忽然又聽到了腳步聲傳來。
可此時此刻,他卻是連頭也擡不起來了。
正迷迷糊糊的功夫,一隻黑漆漆的腳丫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同時來人還發出了‘咦’的一聲,笑道:
“你這孩子做了什麽事情,惹人生氣了?”
那小厮呆了呆,想要說話,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
甚至他感受不到積雪的寒涼,風的刺骨……
“真可憐啊,來來來,遇到我算你命好,你把這個吃了。”
說話之間,那小厮就看到來人已經蹲了下來。
他方才頭擡不起來,此時方才看清楚此人尊容。
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肮髒漢子。
他大冬天的也不穿袍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此時懷裏掏了一把,那小厮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那手裏抓着的,全都是蜈蚣,蛆蟲一類的東西。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從何處得來。
此時竟然要喂給自己吃。
當即他便想要搖頭拒絕,可偏偏此時動彈不得,連搖頭這麽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得。
就聽那人說道:
“你怎麽還不張嘴?真可憐,被人下了毒掌,就連嘴都張不開了,好在遇到了我這麽善心的人啊。”
來人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捏開了這小厮的嘴巴,在小厮絕望的眼神之中,将那一把蜈蚣,蛆蟲盡數塞了進去。
小厮兩眼含淚,隻覺得這些東西一進嘴裏,就好似有目的一樣的朝着自己的喉嚨爬了過去,一轉眼就已經鑽進了肚子裏。
這一下是真的要死了啊!!
也不知道是從何處生出來的一股子力氣,他猛然一躍而起,來到牆角低下頭哇哇哇的就吐了起來。
吐出來的卻是一團團黑漆漆的東西,黏糊糊的,也分不清楚裏面到底有什麽。
吐了好一會之後,想起方才那一把蜈蚣和蛆,就忍不住又泛起了惡心。
忍不住回頭對着那人破口大罵:
“你這要飯的……到底喂我吃了什麽東西?”
“诶?”
那漢子看了這小厮一眼,笑吟吟的說道:
“你這人啊,真的是該死啊。
“我救你性命難道你就察覺不到嗎?方才那無能爲力之感,可還在?”
“啊……”
那小厮一愣,發現自己如今果然已經有了力氣。
茫然四顧之間,想起這漢子說的話,以及那慈眉善目老和尚拍着自己肩膀時的笑容,整個人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這這……”
“吓得傻了。”
那漢子搖了搖頭,随手自懷中取出了一封信:
“我持信前來赴約,小兄弟過目一看?”
那小厮麻木的接過了這封信。
掃了一眼之後,連連點頭:
“您……您随我……”
一個‘來’字沒有說完,就聽得院内傳出來一聲佛号。
“阿彌陀佛!”
那小厮猛然打了個冷顫,回頭去看,就見方才那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不知道什麽時候正站在院子裏往外瞧。
見他模樣,便是一笑。
繼而再看那漢子,就聽這老和尚笑道:
“平白無故,多管閑事,施主是打算早登極樂?”
“大和尚是出家人,沒來由的殺人害命,算是哪般道理?”
那漢子笑道:
“我救他性命,算是幫你造了七級浮屠。
“你不謝我……難道還打算殺我不成?”
“浮屠何須他人造,多管閑事納命來!”
老和尚一邊說話,一邊朝着那漢子走來。
卷起漫天風雪,撲面而來。
那小厮驚恐,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那漢子則嘴角勾起,笑意盈盈。
眼看着此戰一觸即發,就聽門前傳來了一個粗魯漢子的聲音:
“這裏是柳院吧?
“老子沒走錯吧?
“老子來的這般早就是想圖個清靜,這柳院怎麽還這般熱鬧,大門前的就要打起來?”
衆人聞言,同時回頭去看。
就見一個面容略顯猙獰的漢子,扛着一把大刀,于風雪之中悍然而至。
大和尚眉頭微蹙,繼而笑的慈眉善目:
“施主又是何人?”
那漢子此時已經進了門,聽到這老和尚的話,頓時張狂一笑,随手一舞,就聽得呼啦啦一陣響,手中大刀砰地一聲砸在了地面上,來人聲震四野,氣勢如雷:
“老子乃是狂刀童千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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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