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看着被田苗苗揮舞的好似風中野草一樣的貴公子,完全不覺得意外。
當即後退一步,探手一抓。
正抓住了貴公子的衣襟。
貴公子的身形由此止住,田苗苗感覺‘兵器’受制,下意識的往後一拽。
就聽撕拉一聲響。
貴公子這一身很貴的衣服,就給扯得支離破碎。
半截在江然手裏拽着,半截在他身上挂着。
露出了一個肉墩墩,白乎乎的半身,以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肚子。
貴公子已經徹底傻了眼。
眸光迷離,眼角含淚,冷風呼嘯而過,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該是憤怒,還是害羞。
田苗苗倒是不以爲意,反正兵器而已,穿不穿衣服并不重要。
正要将貴公子掄圓了繼續往江然身上招呼。
就聽田希文的聲音喊道:
“住手!!!”
剛才發生的一切太快,江然這邊剛到,田苗苗就看到了,放下話就沖了過來。
不等田希文制止呢,貴公子已經衣衫褴褛,不複半點貴氣。
現如今田希文的聲音方才來得及喊出來,驚恐之中甚至已經破了音。
田苗苗哪裏理他,眼瞅着還要繼續,就聽田希文大聲喊道:
“田苗苗,你再不住手,我就把你送回家!!這輩子,你都别想再出來了。”
“哼……”
田苗苗好生失望。
猶豫再三,還是放下了手裏的貴公子對江然說道:
“今日本想與伱決戰一場,可惜總有小人作祟,累的此戰無法繼續。
“不如這樣,你我約定一個時間,再好生比過。”
“田苗苗你快住口吧!”
田希文就好似兔子一樣的從悅山堂蹿了出來:
“江大俠是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難道還以爲自己是他的對手?
“還不跟江大俠道歉?”
田苗苗大怒:“你可明白什麽是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你可知道什麽是棋逢對手,将遇良才?你可知道……”
“我就知道,得少看戲!!你腦子都看廢了啊!!”
田希文狠狠地戳了一下田苗苗的腦門。
田女俠當即抱着腦袋蹲在地上,眼角裏全都是淚水。
和一旁的貴公子一起哭。
田希文則趕緊對江然拱手作揖,連連道歉:
“江大俠,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了。
“這丫頭行事莽撞……”
江然不等他說完,就擺了擺手:
“我倒是覺得你妹妹挺有意思的,上一次見面還是在那家的宅子裏。
“當天晚上時間不多,你們要趕回東郡府,我也有事在身。
“這般看來她心有不甘,倒也尋常。
“如今正好閑來無事,若不讓她跟我比過一場……這事隻怕交代不過去了。”
貴公子聞言當即擡頭看向江然,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不在意江然要跟什麽人比試,問題是旁邊這個瘋丫頭,她比試的時候是拿自己當兵器的。
而田苗苗聽到這話,頓時精神百倍:
“你願意跟我比試?”
江然點了點頭:
“你既然有雅興,我又豈能不奉陪。不過,你的招式我先前已經見識過了,仗着的是你這一身神力。
“既如此,今日你我的比試也沒有必要妄動幹戈。
“不如不用内力,就比比力氣怎麽樣?”
悅山堂内衆人看到江然來了,也全都自坐席離開,到了院子裏。
聽到江然這麽說,也都有了興趣。
就聽獨孤雄笑道:
“江大俠可莫要托大,田苗苗這小丫頭,老夫也是有所耳聞,其人自小便是神力驚人。
“您的武功固然是厲害的,可要說這膂力……卻難說是她的對手。”
林晚意沒開口,隻是靜靜的來到了江然的身後站定。
商千虎冷眼旁觀,而不遠處的楚雲娘,隻是坐在椅子上,将目光投了過來。
這個人來曆莫測,昨天晚上見她劍法玄奇,當是出身不凡。
而且,還有點目空一切的意思。
好似眼前所上演的,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
田苗苗待等獨孤雄說完之後,就連忙開口說道:
“你别聽他的,我其實力氣小的很,咱們兩個就比比力氣。
“不過,我們得有言在先,不能白比!”
“哦?”
江然有些意外的看了田苗苗一眼。
先前見她表現,還以爲這丫頭隻是力大無腦。
如今看來,心思裏還藏着一些詭詐。
不禁一笑:“田姑娘把話說明白,什麽叫不能白比?”
“比試比試,總得有些彩頭!”
田苗苗正色開口:
“先前我曾經聽聞,你和血刀堂的軒轅一刀比試過,你赢了他,所以他拜你爲師。
“今日你我較量,不如效仿當時?
“你若是輸了,你就拜我爲師。
“反之,我拜你爲師!”
“慢來慢來。”
江然擺了擺手:“你這算盤珠子都打我臉上了,輸赢對你都沒有壞處啊,這是不成的……”
“那你要如何?”
田苗苗歪着頭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田希文,輕笑一聲:
“說起來,我身邊尚且還缺了一個端茶送水的丫鬟。
“我看你這丫頭不錯,力氣不小,雖然心思有些粗,不過可以慢慢調教。
“你意下如何?”
田希文一愣:
“江大俠……這,這未免有些……”
“田捕頭有話直說,如今尚未開始,還有轉圜的餘地。”
江然笑道:“當然,不比也是可以的。”
田希文一時之間躊躇不定,田苗苗則兩眼放光:
“那就是說,如果你輸了,你拜我爲師。如果我輸了,我給你做通房丫鬟!”
“啊?”
田希文瞪大了雙眼,感覺自己難道是聽岔劈了?
江然也覺得自己有點受了内傷,連忙擺手:
“是丫鬟,不是通房丫鬟!”
“差不多。”
田苗苗擺了擺手,一副大丈夫不拘小節的模樣。
“哈哈哈哈。”
獨孤雄見此不禁大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江然歎了口氣:
“這差很多……看你好像也不太明白的的樣子,我也不欺負你。
“你方才說的大體都對……”
他言說至此,看向了周遭衆人,微微一笑:
“今日正好有不少江湖同道都在邊上,便請獨孤家的老爺子,孟管事等諸位,給咱們做個見證。
“免得到時候,赢了輸了的,有人賴賬。”
田希文聽到這裏,感覺不能繼續聽下去了,他一把抓住了田苗苗的胳膊:
“你可想好了,一旦你輸了,可沒有回頭路了。”
“他輸了也沒有啊。”
田苗苗理所當然的說道:“而且,比的是力氣,這一點我可從未怕過誰來。”
田希文感覺好似還是有些不妥,但是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糾結再三之後,正要開口答應,就聽得門前有人喊話:
“百珍會顔無雙顔會首到!!”
随着話音落下,就有花瓣自天上飄灑而至。
衆人擡頭,就聽得衣袂破風之聲響起,當先而來的是幾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展開身法,淩空而至,手裏還抓着一個花籃,邊施展輕功邊撒。
在她們之後,則是四個人擡着一頂軟轎,同樣飛身而來,直接到了悅山堂前的院子裏。
待等這一行人腳步站定,軟轎輕紗之後,方才傳來了顔無雙的聲音:
“聽聞紫月山莊,昨夜發生大事。
“今日本座特意前來拜訪,敢問一句,孟桓孟莊主何在?”
孟修聞言禁不住看了江然一眼,然後趕緊上前一步:
“老朽孟修,忝爲紫月山莊管事,見過顔會首!
“不敢欺瞞顔會首,昨夜本莊蒙難,幸得江湖同道衆多,這才得以幸存。
“然而莊主身染重病無法動武,已經于昨夜被殘陽門的賊寇害了……”
“原來如此……”
顔無雙的聲音自那軟轎之中傳出:
“本座近日來正好于東郡府行走,對于這殘陽門也有所耳聞,沒想到他們竟然這般膽大妄爲。
“同爲江湖正道,豈能坐視此等邪魔猖狂!?
“諸位齊聚于此,隻怕也是爲了此事吧?”
她聲音至此一頓,忽然話鋒一轉:
“隻是我方才進來之前,怎麽好像聽到,有人在這裏戲弄小姑娘?
“江大俠,多日不見……莫不是轉了性子?”
江然聞言,不禁啞然。
昨天晚上孟修還見到他們在一起,如今當着面就敢這般撒謊。
無非仍舊是想要把百珍會摘出去。
而且,這打擊報複來的有點太快了……
“顔會首想是聽岔了,在下豈會戲弄小姑娘?要戲弄,也是戲弄大姑娘。”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全都是一愣。
自江然身上掃了掃,又看了看軟轎之中的身影。
總感覺這對話之中,暗藏玄機。
唐畫意眯着眼睛看了江然一眼。
自江然昨天晚上出門,一直到現在,他們兩個還沒來得及說話呢。
但是她已經聽孟修說過了,江然昨天和一個黑衣人在一處,并且親口稱其爲‘顔會首’。
顔無雙如今話裏話外,都不承認昨天晚上她就已經來過紫月山莊的事情。
但承不承認都無所謂,事實就是他們兩個昨天晚上一起去救孟桓,然後一起失蹤。
如今一前一後回到紫月山莊。
言語之中還這般打機鋒。
這是真沒把自己這個小姨子看在眼裏啊!
顔無雙一時之間也是氣極。
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江然的話。
隻能深吸了口氣,強笑道:
“倘若江大俠着意于此,我百珍會這邊倒是一些營生……”
“百珍會現在還管偷香竊玉之事了?”
江然驚訝的看了田希文一眼:
“這般無法無天,田捕頭不去把她給抓了?”
田希文幹笑兩聲,心說你們兩個這都聊得什麽東西?
而且聊就聊吧。
幹嘛要把自己拖下水?
這話該如何回答?
“你莫要難爲田捕頭,我百珍會做買賣素來正大光明。”
顔無雙哼了一聲:“不過既然來都來了,倒也不介意給你做個見證。你們方才,是想要比什麽?”
“比力氣!!”
不等江然開口,田苗苗就已經揮舞着自己的胳膊說道:
“我要是輸了,我就給他做通房丫頭!!”
顔無雙呆了呆,透過紗簾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
“江大俠,本座今日才算是真的認識你了。”
“……”
江然現在其實已經後悔要跟田苗苗賭鬥了。
小姑娘說精明的時候,還是有點小機靈的,但是整體性格還是以混不吝爲主。
當即歎了口氣:
“閑話少說,田姑娘,我們開始吧。”
“好!”
田苗苗當即點頭:“怎麽比?”
“很簡單,掰腕子。”
江然笑道:“這是比力氣最簡單的法子。”
掰腕子确實是很簡單的法子,規則也不複雜。
衆人當即散開,着人準備了桌椅闆凳。
田苗苗躍躍欲試的坐下,露胳膊挽袖子,露出白生生的小胳膊,全然沒把自己當成一個女子。
江然施施然的坐在她的對面。
伸出手來說道:
“一把定勝負,還是三局兩勝?這個可以聽你的。”
“一把就讓你認識到力氣的差距!!”
田苗苗的手肘撐在桌子上:“來!”
江然伸手跟她握在一處,四目相對之間,就見獨孤雄上前一步:
“那二位……開始吧。”
最後一個字落下之後,田苗苗臉上的所有笑容頓時收斂,柳眉倒豎,口中一聲怒喝。
下一刻,江然就感覺掌中那隻小手,一瞬間好似化爲了鋼鐵。
蓬勃至極的力道驟然碾壓而下。
把江然的手臂稍微壓得偏移了一寸。
然而也就僅此一寸。
蠻龍勁在身,江然雖然不是以膂力見長,然而自身力道之大,也遠超旁人想象。
田苗苗還在用力,腦門上青筋四起,腳底下咔嚓咔嚓聲音接連響起。
卻是地面的青石全都被其踏碎。
手肘抵着的桌子,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吱嘎吱嘎,訴說自己的痛楚。
可哪怕如此,江然的手臂仍舊是沒有動彈分毫。
田希文腦門上開始流汗了。
他在這件事情之中,其實也是存着自己的心機的。
江然武功高強,深不可測,但是世人皆知,膂力和内力不是一回事。
膂力行于外,内力行于内。
二者運用之時,方式全然不同。
江然要跟田苗苗比拼膂力,更是親口言道不能動用内力,否則的話,就算是輸了。
而要說膂力的話,田希文一生閱人無數,卻還從未有一個人能夠在這上面,勝過他的這個妹妹。
所以,一旦田苗苗赢了江然,這位武功高強的大高手,跟自家的妹妹就會牽扯上一層師徒關系。
那對自己,對田苗苗而言到底有多大的好處,也就不用多說了。
存着這份心思,田希文方才半推半就的答應。
卻沒想到,江然内功深厚不說,膂力竟然也這般厲害。
眼看着僵持不下,他連忙喊道:
“江大俠,你可莫要以内力欺負我妹妹!”
江然聞言咧嘴一笑:
“田捕頭說笑了,若是想要比拼内力,何必掰腕子?”
此言一出,田希文眼前便是一黑。
江然還能開口說話……運足全力跟人比拼的時候,一旦開口洩了氣,必敗無疑。
他這般好整以暇,則是說明,他如今仍舊未出全力。
這一場賭鬥已經敗了!
自家那力拔山兮的白菜,多半是得拱手送人了啊。
再看田苗苗,腦門上一道道青筋遍起,力道運用已經到了極緻。
随着咔嚓一聲響,胳膊下的桌子,屁股下的椅子盡數支離破碎。
田苗苗架起四方大馬,跟江然懸空比拼。
江然輕笑一聲:
“差不多了,小姑娘确實力道驚人,現在輪到我發力了。”
田苗苗對此充耳不聞,隻是感覺自己好像是在跟一座山較勁。
用盡全力無法挪動分毫。
然後現在……這座山朝着自己這邊倒了下來。
無能爲力!
除了被這山壓着一路後退,節節敗退之外,她什麽也做不到。
一直到手臂被江然掰平了,田苗苗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江然:
“我輸了啊……
“那我得給你做通房丫鬟了。”
“你能不能先把通房這兩個字給忘了?”
江然松開手,甩了甩:
“小姑娘年紀不大,力道是真的驚人……可惜了,如果有人教教你的話,你的力道應該還能更強一些。
“現在,全都是仗着天賦吃飯。”
田希文聽到這裏,忽然福至心靈,連忙對田苗苗說道:
“還不趕緊跪下拜師?”
田苗苗疑惑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不是做通房丫鬟嗎?拜什麽師?反正都是端茶遞水,差不多了……”
田希文又黑了臉,覺得自家這妹子,實在是帶不動。
江然也是一笑:
“田捕頭是打算反悔了嗎?
“不過無妨,方才所說,也不過就是戲言而已……隻盼着令妹今後莫要一見我就要跟我大戰三百回合就好。”
“這……”
田希文心頭意動。
順着江然的話說,将這一切當成一場鬧劇,不也挺好的嗎?
正猶豫之間,就聽田苗苗說道:
“不行不行!
“你我這等有身份之人,說出來的話,總是得算數的。
“而且你這麽厲害,我跟在你身邊當你的通房丫鬟……哦,丫鬟,想來你也能教導我一些本事。
“說不定過兩年,我的力氣就超過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