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胡萬山幫忙解圍,江然這邊總算是落得一個清淨了。
如今院子裏仍舊還有黑衣人在活動,因此,江然把手裏那人交給了胡萬山之後,便領着人又出去了。
這一次徹底将院子裏,以及院子外面包圍望水山莊的人全都解決之後,江然這才去接了一趟花月容,返回了望水山莊。
望水山莊的大堂名叫【閑時堂】。
如今閑時堂内衆人已經分賓主落座。
除了胡萬山之外,他這一家子七大姑八大姨也全都在。
衆人多是一副死裏得活,劫後餘生的模樣。
隻是一想到今夜的事情,自然不免還有幾分後怕。
若不是江然來的及時,今天在場的所有人恐怕一個都活不了。
胡萬山雙手抱拳,對江然說道:
“江大俠,承您活命大恩,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回報才好了。”
“胡家主客氣了。”
江然擺了擺手:“方才便已經謝過一次了,就不用再說了。”
剛才胡萬山領着一家老小給江然磕頭感謝救命之恩。
說實話,江然還是不太見得了這樣的場面。
此時眼看着胡萬山舊事重提,其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有站起來跪下的沖動……江然就趕緊擺手制止了。
并且當即轉移話題:
“胡家主,你可知道這殘陽門爲何忽然對你們下此狠手嗎?”
“殘陽門……”
胡萬山一聽這個,果然不着急下跪了,隻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殘陽門素來神秘,更是以替天行道自我标榜,老夫早就猜測,這幫人隻怕不是什麽善類,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前有秦家滿門被滅,如今又有我胡家險些因爲莫須有之罪而被屠盡。
“可要說……要說我胡家有什麽得罪他們的地方,這,這實在也是沒有啊。
“我們都找不到他們,又如何能夠得罪?”
“但有所爲,必有圖謀。”
江然沉吟:“這江湖上殺戮之事不少,卻極少有無緣無故而來的。”
“江大俠所言極是。”
胡萬山點了點頭:“可是如今坐在這裏,憑空揣測,隻怕是得不到什麽收獲了。
“不過,他們用的竟然是魔教武功,此事非同小可。
“依老夫之見,需得将今夜之事,昭告江湖!想來,有我望水山莊前車之鑒,殘陽門先前所爲,定是再也無法遮掩。
“他們先前殺秦家滿門的手法,與今日誣陷老夫的手法,如出一轍。
“此事可一不可再,絕不能任憑他們這般肆意妄爲!!”
胡萬山說這番話的時候,還是很有江湖前輩的風範的。
江然也點了點頭:
“胡家主所言極是,無論其人圖謀如何,都不能任憑他們這般肆無忌憚。
“晚輩人微言輕,這件事情還得胡家主去做了。”
“江大俠過謙了。”
胡萬山笑道:“江大俠武功蓋世,品茶賞琴大會上,落日坪的那一戰,江湖皆知驚神刀的威名!
“說實話,先前胡某還有些不服氣的,畢竟你這年歲和我那不成器的兒子相仿,縱然是有些武功,又能高到哪裏?
“卻沒想到啊……盛名之下無虛士,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江大俠這武功,隻怕比那些人口中所說,還要高明許多。
“如此一比較……我這不成器的東西,哎,恨不能活活打死算了。”
“爹!!”
胡萬山的兒子名叫胡南。
聞聽此言,禁不住往前走出一步:“您誇贊江大俠就誇贊江大俠,沒來由的把我拉出來遊街作甚?
“且不說我了,縱然是伱自己比江大俠又如何?
“我都不曾嫌棄過你,你怎麽好意思嫌棄我的。”
此言一出,頓時哄堂大笑。
胡萬山本是一個很體面的人,衣服頭發胡須都整理的一絲不苟。
這會也給氣的吹胡子瞪眼,卻偏偏對自己這個兒子沒辦法。
最終無奈,對江然歉然一笑:
“讓江大俠見笑了。”
“令公子率真爽快,怎會見笑?”
江然擺了擺手:“今夜諸位受驚不小,就莫要于此閑談了,先休息休息吧……隻是有件事情還得請胡家主答應。”
“江大俠有話請說,您救了咱們所有人的性命,鄙莊上下無不銘感五内,但有所命,絕無不從之理。”
胡萬山當即正色開口。
江然啞然一笑:
“胡家主言重了,隻是如今天色已晚,想要于你這望水山莊之中,借宿一宿……
“明日一早,我就離去。”
“哎呀,這是哪裏話啊!”
胡萬山一下站了起來:“江大俠可是千請萬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别說借宿一宿,這望水山莊我送給你又如何?”
“又開始胡說了……望水山莊是祖宅,你要敢送,爺爺打斷你的腿。”
胡南低聲嘟囔。
“你住口!”
胡萬山臉上又有點挂不住了,對江然幹笑了一聲說道:
“不過這小子說的也沒錯,望水山莊确實是送不得,我方才嘴快了。
“但是其他的産業,卻是可以送的。
“老夫在這周遭還是有些薄産,回頭我就準備一份,給江大俠送來……”
“胡家主再這般說下去,可就是在驅趕我了。”
江然無奈說道:“要不我還是走了吧。”
“不說了不說了。”
胡萬山連忙說道:“江大俠莫要離去,一定得在這裏多盤恒幾日,來人,快去收拾客房。”
因爲今日是胡家祭祖的日子。
各地的胡家子孫都會來,因此客房早就收拾好了。
這半晚上折騰之下,衆人也都又困又累還心有餘悸,哪怕胡萬山還想拉着江然說會話,如今也有些支撐不住。
各自分别之後,回到了房間休息。
江然這邊剛剛關上門,正打算上床休息,就聽得門外傳來了花月容的聲音:
“江大俠,您睡下了嗎?”
江然眉頭微微蹙起,瞥了房門一眼,站起身來說道:
“尚未,花姑娘稍等。”
來到門前打開房門,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花月容。
這姑娘臉上隐隐帶着一絲怯懦之色,卻又強撐着不讓自己改了顔色,見到江然之後,躬身一禮:
“江大俠,我,我能進去嗎?”
江然看了一眼天色,無奈說道:
“花姑娘,天色已晚,若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就不要進來了。
“畢竟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事情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江某倒是無妨,可是姑娘雲英未嫁,傳出去,隻怕名聲受損。”
花月容輕輕咬了咬下唇:
“是……我也知道,隻是今日白天,剛剛經曆過那件事情。
“如今處于這人生地不熟之處,心頭總是難以安甯。”
“無妨。”
江然笑道:“你好好睡一覺,待等明日我們就走,和我的同伴會和之後,咱們就送你歸家,到時候你心頭必然安甯……另外,江某武功還算是不錯,你我房間不過是一牆之隔。
“若是有所異動,江某必然察覺的到,花姑娘請回吧。”
“……好。”
花月容看了江然一眼:“江大俠果然是守禮君子,讓人心折。”
這話她是不是說過一遍了?
江然心中琢磨了一下,見她轉身離去,這才輕輕關上房門。
……
……
一夜無話,轉日天明,就有人一路小跑來到了江然房間門外:
“江大俠,江大俠,您醒了沒有?”
吱嘎一聲,房門打開,江然已然整裝,見到門外站着的是胡南,不禁有些詫異:
“胡公子怎麽來了?”
“江大俠,你起的真早,對了,我來是爲了告訴你,昨天晚上你抓的那個黑衣人……他死了。”
“死了?”
江然眉頭微微一挑:“帶我去看看。”
“好。”
胡南答應了一聲,領着江然就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一處柴房之中。
望水山莊沒有地牢,臨時關個人,也隻能關押在柴房之内。
開門進去,就見昨天晚上的那個黑衣人,如今已經屍體橫陳,面容枯槁如同老翁。
江然拿手一探,又仔細查了一下,最後表情古怪的說道:
“他是……壽終正寝?”
“啊?什麽意思?”
胡南下意識的問道。
“老死的。”
江然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看來,這魔教的邪功,還真有點意思。”
回頭恐怕得問問唐畫意了。
“江大俠,這武功哪裏有意思了?感覺陰森森的,太過詭異了。
“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死成了這般模樣。
“過去聽師父說過魔教詭谲古怪,雖然不全都是壞人,可魔教之人一旦爲惡,便是最可怖的。
“我當時隻當是他故意吓唬我,沒想到,僅僅隻是一個魔教的武功,便已經是這般模樣……
“真不敢想象,當年魔教未曾被一代奇俠楚南風帶領高手覆滅的話,那又會是何等模樣。”
胡南輕輕歎了口氣。
江然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請教過,胡公子師承哪一門?”
“烈刀宗!!”
胡南昂首挺胸,報出了自家的師承:“我恩師乃是烈刀宗的‘狂刀’任飛聲!”
江然當即做出恍然大悟之色:
“原來是任大俠的弟子,倒是失敬了。”
“哪裏哪裏。”
胡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師父固然是威名赫赫,我卻是一個無名小卒,給他老人家丢臉了。”
江然聞言一笑,溫言寬慰了他兩句。
便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柴房。
殘陽門的這幫人屍體江然昨天晚上也檢查過了。
包括爲首的那父子倆,都是江湖上從未現身過的人。
胡家上下竟然無一人識得,江然便也就任由胡家處理了。
隻是本以爲可以借此再混一波獎勵的想法,卻也隻能作罷。
其後江然跟着胡南一起去飯廳用飯。
又見過了胡萬山等人。
花月容也已經到了此地,正在吃喝。
見到江然過來之後,連忙站起身來行禮。
江然擺了擺手,對胡萬山說道:
“在下還有事在身,一會吃完了飯之後,便就告辭了。”
胡萬山很是遺憾,不過看江然去意堅決,便也不好多說什麽。
隻是應承江然,選兩匹好馬以助腳程。
江然抱拳謝過。
而胡萬山給的也确實是好馬,飯後江然和花月容一人一騎,和胡家的人告别之後,便打馬上路。
這一路就不曾歇過,一直跑到了天近黃昏,這才到了昨日一行人分開的那個茶肆附近。
遠遠地就看到馬車停在路邊,唐畫意百無聊賴的甩手扔出一片樹葉,再聽箭弦之音繃起,一枚羽箭便已經将那樹葉釘在了一側的大樹上。
看那大樹早就已經千瘡百孔,已經被紮了不知道多少下了。
聽到馬蹄聲傳來,唐畫意漫不經心的擡頭瞥了一眼,頓時眼睛一亮:
“終于回來了!!”
然後便看到了跟在江然身後的花月容。
眉頭一挑,撇了撇嘴,滿臉的都是果然如此……
“大哥!”
站在樹上射箭的厲天羽自然也看到了江然和花月容,飛身自樹上落下。
兩匹快馬便已經到了跟前。
江然一提缰繩:“籲!!”
奔馬頓時止步,在原地轉了兩個圈之後,站穩了腳步,江然這才飛身下馬。
先是看了厲天羽一眼,笑着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唐畫意:
“你們玩的挺開心啊。”
“可沒有你們開心。”
唐畫意白了江然一眼:“怎麽這麽久?這是昨日的那位姑娘?”
“恩。”
江然給他們介紹了一下花月容。
花月容也翻身下馬,跟兩人見禮。
唐畫意抱着胳膊故作驕傲,厲天羽則是老老實實還了一禮。
江然順口問道:
“靜潭居士呢?”
“馬車裏跟古大俠下棋呢。”
唐畫意說道:“好在你把我們扔在了這茶肆旁邊,尚且還有一個吃飯的地方,不然的話,咱們多半得被活活餓死了。”
“少扯,三年大旱都餓不死你。”
江然搖了搖頭。
就見馬車門簾一晃,靜潭居士探出腦袋:
“江少俠救美歸來?”
“居士說笑了。”
江然一笑:“重要的是,不能讓那眼看着到手的銀子跑了。”
“原來如此。”
靜潭居士笑了笑,又看向了花月容:“我方才聽你們說,姑娘姓花?難道是東郡府花氏?”
“晚輩正是花氏之人。”
花月容又跟靜潭居士見禮:“前輩可是認識晚輩家中長輩?”
“恩,昔年曾經跟花少韻見過一面。細細算來,大概也有二十個年頭了。”
“原來前輩竟然是家主的朋友。”
花月容當即鄭重一禮:“晚輩先前失禮了。”
“不至于不至于。”
靜潭居士一笑:“不過是一面之緣而已,沒有什麽交情的。”
說到這裏,他看了江然一眼:
“那咱們如今可是得往花家走一趟?”
“江某答應了花姑娘,送她歸家。”
“也好,花月莊的小意陳釀,老夫也許久未曾喝到了,這一次去,隻怕是得讨要幾杯才行。”
靜潭居士笑着點了點頭。
“既如此,那咱們就出發吧。
“雖然天色不早,不過若是快點的話,應該來得及在入夜之前進城。”
江然說完之後,衆人也都點了點頭。
花月容因爲中了手段,一身内功施展不得,江然便讓她上了馬車。
厲天羽和靜潭居士駕車。
自己和唐畫意則是一人一匹馬,當先趕路。
奔行幾步之後,唐畫意便湊了過來:
“昨天晚上,你們兩個在哪裏過的夜?”
“……”
江然瞥了她一眼:“要實在不行,你幹脆去洗洗腦子,感覺裏面藏污納垢。”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還用說?”
“真惡心!”
唐畫意嫌棄的瞥了江然一眼。
卻聽江然說道:
“不過此行我倒是遇見了一件事情……
“你可知道,移星易宿天殺魔功?”
“你……遇到殺生道了?”
唐畫意的臉色頓時一變,但是很快就吐出了一口氣:“沒關系沒關系,若是旁人的話倒是有些危險,可若是你的話,那是不怕的。”
“殺生道?”
江然眉頭一挑:“那是什麽?”
“這個說起來有些複雜,我得整理一下才好跟你細說。”
唐畫意想了一下對江然說道:“要不你還是先說說,你怎麽遇到他們的。”
江然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開口,将昨天晚上的情況,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包括那封信上所寫的殘陽友人,也一并告知。
唐畫意聽的臉色鐵青:
“又是仗着十八天魔錄胡作非爲之輩……
“當日蒼州府,便是因爲青河幫幫主範玉謀,借我魔教功法,殺生害命,這才将其收回。
“沒想到,東郡府這邊又現出了殺生道的蹤迹。
“這件事情若是不知道的話,姑且也就罷了。
“如今知道了,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需得将這移星易宿天殺魔功收回來才行!”
“說的倒是容易。”
江然眉頭一挑:“殘陽門神秘莫測,想要找到這位門主,隻怕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情。”
“我覺得,你一定會有辦法。”
唐畫意看向江然。
江然一愣:“爲什麽我會有辦法?”
“不知道,就是這麽感覺的,你不要小看一個魔教小妖女的直覺!”
“竟然承認自己是小妖女了……”
江然哭笑不得,不過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微微沉吟說道:
“先跟我說說,殺生道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