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書,但依舊輕聲跟着私塾内的學生們一起讀書。
向之寒蹲坐在地,仰頭去看江不晚認真的小臉,明明自己每日的三餐都成問題,卻依然不肯放過任何學習的機會。
他有點心酸,他第一見江不晚時,她安靜地躺在草叢中,服飾華麗,容顔清婉,似是世間最好的女子。
她清醒後,性子嬌蠻又聰慧,總是對他又嬌又俏的撒嬌,總是喜歡逗弄他看他臉紅,但對外人卻知禮大方,他一直以爲她定是大戶人家嬌養出的女子,一颦一笑如明媚春光,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靈動。
他從來沒有想過江不晚的幼時,竟過得這般艱難。
他伸出粉嘟嘟的肉爪輕覆在江不晚的小腿上,她究竟付出了多少血和淚,方成爲後來他所認識的江不晚。
他恨自己爲什麽沒有早生幾年,爲什麽沒有早點和她相遇。
江不晚雖然一直在窗外學習,但她學得卻比裏面的學生還要認真。
等所有人離開後,江不晚一個人找了根樹枝,開始蹲在地上書寫她今天在課堂上學習的文章。
向之寒低頭看去,她此時的筆迹和她後來飄逸靈動的字迹不同,她的字體有一點歪斜,雖說一筆一劃寫得很是端正,可每一個字都是斜的。
向之寒本以爲是江不晚年紀小,所以無法正确書寫。
可他看着地上的字,忽然想到,她是在教室外的窗子看着講台上的黑闆,黑闆上的字落在她眼中都是斜的吧。
她眼中的字是斜的,寫下來的字自然也是斜的。
江不晚正蹲在樹下寫着,學堂的孩子們陸陸續續的回家了。
“小姑娘,你。。能否擡頭讓我看看?”
向之寒率先擡頭看去,眼前是一位五官清秀的女子,周身亦是幹淨整潔,不過他敏銳的聞到對方身上的腥味。
他眼神警惕,生怕此人會對江不晚不利。
江不晚如果還是髒兮兮的模樣,旁人自會以爲她是個小子,可她洗幹淨臉後,露出一張清秀的小臉,一看就是位女子,而且還是位美人胚子。
他知道有些地方,會專門收集未成年的女子,對她們進行培養和訓練,待她們長成後便逼着她們去接客。
江不晚寫完她筆下的這個字後,方擡起頭,“你找我有事嗎?”
她話音剛落,待看清來者的臉後,手裏的枯樹枝瞬間掉了。
她上前幾步,有幾分不敢相信。
她記得她的姑姑,在姑姑沒有嫁人的時候,姑姑常常會抱着她給她唱歌。
“姑姑?”江不晚的聲音都有幾分顫抖,生怕眼前的人隻是一個幻影。
女子亦是眼眶濕潤,“绾绾?!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兒?怎麽還變成這幅模樣?我哥和嫂子呢?他們怎麽沒和你一起。”
江不晚哪怕再堅強,但當她遇見自己的親人時,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上前抱住姑姑的腿失聲大哭,似乎是要把這兩年多所受的委屈都哭出來似得。
她哭喊道,“我爹娘都死了,家裏隻剩我一個人了,他們讓我來明都找姑姑。”
“姑姑,我找了你好久。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死了?怎會?”女子身子一顫,不敢相信,哥哥嫂子正值壯年怎會突然離去?
但她見江不晚哭得傷心,怕又戳起她的傷心事,也不敢問她。
隻是強忍着悲傷輕聲安撫江不晚,“绾绾不怕,有姑姑在,以後姑姑陪着你。”
“娘,她是誰啊?”
江不晚聞言松開姑姑,看向說話的小男孩,小男孩要比她高上一個頭,身上是白白嫩嫩的,看起來也是被人精心養育的孩子。
他是姑姑的兒子?怎麽可能這麽大?
姑姑嫁人也不過四年而已,怎麽會生下一位比她還大的兒子?
“績兒,她是你的表妹,是娘的外甥女。”
“表妹?”男孩好奇的看向江不晚,看着她身上破爛的衣服後,臉上有幾分嫌棄,道“我才沒有這麽髒的表妹呢。”
“績兒!”
男孩雖然還是不喜歡江不晚,但礙于江心,還是閉嘴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績兒,以後绾绾就是你的妹妹,你要保護她,聽見沒?”
徐績:“我知道了,娘。”
江不晚不明白徐績怎麽會叫姑姑娘,但她多年的乞讨生活,讓她極有眼色,所以并沒有當着徐績的面問。
“姑姑,我突然跟你回去,姑父會不會不歡迎我?”
她擔心她貿然跟着姑姑回去,會給姑姑添麻煩。
她看見姑姑露出一抹她看不懂的笑,但她能從姑姑身上感受到甜蜜和愉悅的氣息。
姑姑伸出溫熱的大手輕撫她的頭,笑着說,“你姑父人很好,他知道你來,開心還來不及呢。”
真的是這樣嗎?她知道她這個年紀很不受人喜歡,大家都覺得她是沒用的拖油瓶。
“走吧,跟姑姑回家。”
向之寒見狀亦步亦趨的跟在江不晚身後,江不晚回首看向地上的小白,她一個人住進姑姑家已經很讓姑姑爲難了。
姑姑看出她的猶豫,順着她的目光看向一直跟在江不晚身後的小貓。
“绾绾,這是你的貓嗎?”
江不晚點頭,“姑姑,我可以帶上它嗎?小白很乖很聰明,而且它還會賺錢。”
姑姑并不相信一隻貓能賺什麽錢,但她看出江不晚對這隻貓有多在乎。
她笑了下,“當然可以帶上啊,我們家最近正在鬧老鼠呢,正愁着上哪找一隻貓呢。”
“真的嗎?姑姑。”江不晚眼睛都亮了,她抱起小白,開心地說,“小白一定會幫姑姑抓到讨人厭的老鼠。”
老鼠?徐績好奇的看了眼江心,他們家什麽時候鬧老鼠了啊?他怎麽沒聽爹娘提起過。
”嗯,看着就是一隻抓老鼠的好貓。“
向之寒:。。。這個老鼠可以不抓嗎?
他從沒想過他變成貓也就算了,有一天竟然還要去抓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