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恨恨地錘着床闆,哭喊着:“你個沒良心的啊!我的命真是太苦了,我不活了啊!”
徐青木站在床邊,低垂着眼簾,幹巴巴地勸她,“娘,你别哭了。”
徐老太不理他,繼續哭訴自己的不容易。
徐大伯徐二伯和徐三叔勸她,她也不聽,繼續哭訴。
說了自己這幾十年的艱辛,又開始罵兒子不孝順,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看着她跌倒了也不知道扶着她,都是白眼狼。
罵完了兒子罵兒媳婦,一個個都是攪家精,就想着分家,個個都盼着她死。
……
總之,除了兩個小曾孫,一屋子的人都被她罵了個遍。
而被罵的人,不管心裏再怎麽不舒服不服氣,都沉默着。
徐老太這一罵就停不下來,直到徐舒馨姐妹兩人帶着宋老頭進來。
站在屋外的徐家人看到宋老頭背着醫藥箱進來,自動讓開一條道。
徐大伯急着表現自己的孝順,一看到宋老頭,立刻熱情地迎上來,“宋伯,你可算來了,你快來給我娘看看,她一直喊着腰痛,你可一定要認真看看,别落下病根。”
他其實想說,千萬不要讓她癱了,要不然家裏還得讓人照顧她。
少了一個人的工分不說,照顧癱瘓的人可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但是怕刺激到親娘,徐大伯不敢說出來。
宋老頭一邊走向床邊,一邊說:“還能這麽中氣十足的罵人,想來是傷得不嚴重。”
宋老頭來到床邊,先是給徐老太把了脈。
才剛收回手,徐老太就迫不及待地問他,“宋老頭,怎麽樣?我不會癱了吧?”
宋老頭皺着眉,問她,“你說腰痛?怎麽個痛法?”
徐老太看他的表情,心裏一咯噔,忙說:“就……就好像斷了一樣,我感覺我腿使不上力氣了。”
越說,徐老太心裏越慌,然後又開始哭了起來,“我的腿啊,動不了了,徐有田,都是你害的我,你這個糟老頭子,真是喪良心,黑心肝啊!你是不是盼着我早點死,然後給别人騰地方啊?啊?”
宋老頭:“……”
徐家衆人:“……”
齊刷刷地看着徐老頭。
這裏面難道有什麽是他們不知道的事?
徐老頭黑着臉,罵她:“你胡說些什麽呢?咱們都這個歲數了,你别胡說八道!”
徐老太:“我胡說八道?那你剛才爲什麽不拉住我?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剛才松手的事!”
“要不是你松手,我也不會摔斷了腰!我看你就是想要我死,然後給那個老賤人騰位置,我告訴你,隻要我還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否則你看孩子們能不能饒了你!”
這個消息是真的把徐家人都驚到了。
就連宋老頭頭飾一臉詫異地看着徐老頭。
沒想到啊,徐老頭居然還有這等辛秘之事!
徐大伯最先質問徐老頭,“爹,我娘說的是真的?那人是誰?”
他怒氣沖沖,大有知道對方是誰後就要去弄死對方的模樣。
“别聽你們娘胡說,我是什麽人你們還不清楚嗎?怎麽可能做出對不出你娘的事?你們娘胡說你們還當真了?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你們還要不要做人,還要不要在大隊生活了?
徐四叔馬上指責徐大伯,“大哥你别一驚一乍的,現在最要緊的是娘的傷。”
然後他問宋老頭,“宋伯,我娘的傷怎麽樣?你能治好嗎?”
宋老頭搖頭,“還是送去醫院去吧。”
說到送去醫院,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醫院啊,那就是個花錢的地方。
作爲一年隻賺那麽一點錢,一分錢要掰成八瓣花的鄉下人,一聽到去醫院,心裏下意識是拒絕的。
然而他們的沉默,在徐老太看來,就是她的老伴兒子兒媳孫子孫媳們都不願意給她治傷。
“好啊,老娘辛辛苦苦生下你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拉扯大,現在連送我去醫院都不願意!你們一個個的都是白眼狼、沒良心的,我真是白養你你們了!早知道這樣我應該在生下你們的時候就把你們掐死了!”
“爹,大哥,你們怎麽說?”徐青木問。
徐老太的眼睛也看向兩人,就是那眼神,不像是看男人和兒子,反倒像看仇人。
徐舒馨和徐舒妍站在屋子門口,看到她的眼神,心裏暗樂,沒想到徐老太不過是摔了一跤,居然還有這樣的效果!
不過,這才剛開始呢,她所喜歡的兒子孫子們就已經這樣對她了,不知道以後她不能動彈了,這些人又要怎麽對她呢?
徐舒馨摸着自己的下巴,心裏還是很期待的。
徐大伯沒有做決定,而是看向徐老頭,“爹?”
看他們磨磨蹭蹭的,徐青木催促,“爹,這個問題你還用想嗎?那是我們娘,她爲了這個家辛苦了一輩子,現在傷到了,難道不是馬上送去醫院嗎?”
“老三說得對,我爲這個家辛苦了一輩子,讓你們送我去醫院,你們居然還推三阻四的!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去醫院!”
徐老太現在看三兒子特别順眼,“老三,你去把我的衣櫃打開,從裏面拿錢,我們現在就去公社!”
說着,她從衣領裏面掏出一串鑰匙。
鑰匙用一根繩子穿着,戴在她的脖子上。
她把鑰匙從脖子上拿下來,拿着其中一把鑰匙,遞給徐青木,“老三,你去打開,在下邊衣服裏面,有一個木頭盒子,你把它拿過來給我。”
家裏的财政大權一直都是掌握在徐老太手裏,家裏人除了腦子靈活的知道偷偷摸摸積攢小金庫,老實一點的,那是真的一點錢都沒有。
現在聽到徐老太要拿家裏的錢去治病,眼神齊刷刷地盯着徐老太手裏的鑰匙。
目光太灼熱,徐老太想忽略都不行,“你們都給我出去!老三留下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