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挑眉。
“怎的問起安國公了?”
應栗栗道:“安國公成婚了,不知道有沒有加冠。”
“沒有!”盛淮道:“他比我年長一歲。”
定國公與陛下年齡相仿。
但是,盛淮卻是定國公的第一個孩子。
在他之前,盛夫人曾經還育有一子。
當時陛下正在和其他皇子奪位。
定國公作爲陛下的伴讀及心腹,必定遭到打擊報複。
盛夫人在懷胎六個月的時候,遇到對手挾持。
那個孩子沒有保住。
後來經名醫問診調理,幾年後才生下了盛淮。
因着盛夫人身子有損,此後定國公再無孩子出生。
所有人都知道。
定國公是個嚴父,對唯一的兒子要求很高。
同樣,作爲定國公府唯一的子嗣。
誰敢動盛淮,那就是和他定國公府過不去。
須得掂量掂量,有沒有和定國公府抗衡的本事。
故而,當年玉貴妃如何得寵,後宮那些後妃如何嫉妒生恨。
也不敢将手伸到定國公府。
伸了,就要面臨魚死網破的下場。
最關鍵的一點。
他們這些魚死了,定國公府這張網卻不一定能破。
定國公府簡在帝心,可不是随口說說的。
“世子爺怎麽還不成婚?”
十八歲,就算不成婚,也總該訂婚了吧。
盛淮哭笑不得。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老了。
否則爲何連一個小丫頭都開始催婚了?
“小丫頭想何時成婚?”
應栗栗:“……”
唉?
他剛才問自己?
等等等等。
後退兩步,抱胸,“世子爺,我還是個孩子。”
盛淮笑出聲,笑容爽朗。
“胡鬧。”
應栗栗收起玩笑,道:“我可以不成婚的。”
“女子成親,有何好處嗎?”
盛淮:“這倒是新鮮。”
男婚女嫁,世道如此。
無非就是爲了綿延子嗣。
“掌管中饋,生兒育女,孝順公婆……”
應栗栗掰着手指細數,歎息道:“這些想想就厭煩。”
“說不定還得面臨夫君納妾,與旁人共事一夫。”
“世子爺……”
她上前兩步,“其實一直跟在殿下身邊就挺好的。有的吃有的喝,殿下還是位開明的主子。即便将來我老了,看在伺候殿下盡心的份上,他也不能讓我孤苦死去吧?”
盛淮曲臂,撐着下颌。
“你年紀不大,這就想到晚年了?”
應栗栗笑彎了杏眼兒,“人總要看的長遠些的。”
盛淮失笑。
是夠長遠的。
未免有些太遠了。
這丫頭怎的就沒看出,七殿下對她與旁人是不同的呢?
誰家婢女想學武,暗中讓他去找威遠侯的?
過兩年甚至還要送往南境。
兩位從不參與奪嫡之争的将帥,日後都會成爲她的老師。
這是一般皇子都沒有的待遇。
盛淮知道,七殿下對這個小丫頭上了心。
未來的她,地位絕不隻是七殿下身邊的一位婢女。
便是她想。
以七殿下的心性和行事風格,這小丫頭是注定無法避開的。
“唉……”
一聲歎息,惹來應栗栗的好奇。
盛淮笑道:“自求多福吧。”
說罷,轉身往殿内去了。
應栗栗伸手。
眼睜睜的看着那道欣長背影漸行漸遠。
不是,您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自求的哪門子多福?
說一半留一遍。
太折磨人了吧?
轉身,看着滿天繁星。
她伸展雙臂,低喃着。
“願漫天神佛,賜予我無邊福澤。”
“讓我功成名就,名垂青史。”
“讓我金戈鐵馬,戰無不勝。”
“讓我身康體健,長命百歲。”
“讓我……”
話未說完,一道煞風景的聲音響起。
“差不多得了,求的太多,小心被雷劈。”
扭頭,她眼神一亮。
三兩步上前,趴在石欄上。
“殿下,您也出來消食兒?”
容清璋嫌棄的瞪了她一眼。
“出來抓玩的不亦樂乎的小野貓。”
應栗栗眨眨眼,握拳,“喵兒~”
然後,看到他笑了。
應栗栗感慨,這少年當真是風姿無雙,世所罕見。
隻是淺淺一笑,便把這漫天星月,化作陪襯。
随即有點悶。
天下美人這麽多,多她一個怎麽了?
容清璋敲敲她的頭,“走了,回宮。”
應栗栗松開抱着石欄的手臂,跟在容清璋身後。
“殿下,宮宴還未結束呢。”
兩人走下漫長石階,上了馬車。
“吃飽了,自然該回去了。”
結沒結束,與他幹系不大。
掀開簾子,看着外面那輪圓月。
大昭的月亮,終究照不到另外一個世界。
唉。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時至今日,她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蘇東坡這句話的内涵。
容清璋眼睫微動,沒有打擾她。
蘇東坡?
是她所在世界的人物嗎?
“殿下,我可能有一點點想家了。”
中秋,阖家團圓的日子。
在她家這個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的環境中長大。
此刻看着頭頂那輪皎潔圓月,到底升起了幾分思鄉之情。
容清璋不知說什麽。
她想的不是大昭的家。
而是那不知在何處的家。
便是他再縱容這小傻子,也無能爲力。
“日後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應栗栗回頭。
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她真的被安慰到了。
做人家的奴婢很慘。
可這個世界到底是優待她的。
讓她遇到了這個少年。
不至于朝不保夕,時刻面臨性命之憂。
她想護住七殿下。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士爲知己者死”吧。
轉瞬,那點思鄉之情被吹散了。
應栗栗覺得,雙向奔赴什麽的,簡直太浪漫了。
容清璋眉眼含笑,靜靜的看着她。
杏眼兒看着外邊的明月,月光落入她的瞳仁。
染上了潋滟月色。
讓他些微晃神。
“嗯!”應栗栗點頭。
容清璋道:“有小字嗎?”
女子的小字,外人不能叫。
這是女子的父母長輩或者兄姊以及最親密的夫君才能喊的。
應栗栗搖頭,“沒有。”
她的父母就稱呼她栗栗。
容清璋微微撚動手指,道:“我爲你取一個吧。”
取一個獨屬于他的小字。
應栗栗想了想,放下簾子,坐過去。
笑道:“好啊,殿下想取什麽名字?”
容清璋溫聲道:“皎皎,可好?”
應栗栗擡手指了指天上,“那個皎皎?”
“對!”容清璋點頭,“皎若明月的皎皎。”
獨屬于他的小月亮!
小栗子:不對啊。
七殿下:哪裏不對?
小栗子:你把星月比作陪襯,我卻要靠着月亮才好看幾分,憑什麽?
七殿下:你便是我的小月亮,月入我壞,有何不可。
晚安,寶子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