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高氏見父子倆都沒了動作。
方從影壁後出來。
“夫君,子慎說的有理,此事需從長計議。”
安國公看到她,也知曉這次必然無法成行。
隻得心不在焉的轉身回府。
鄭謹上前,來到高氏身後。
“母親多勸勸父親吧,鄭氏百年底蘊,不能因姑母一人,土崩瓦解。”
這話說到了鄭高氏心坎裏。
若鄭妃沒有落難。
她自是願意和對方交往。
如今陛下是鐵了心的要懲治鄭妃。
她豈會讓夫君踏入這攤污泥中。
雖是高家女,更是鄭家婦。
鄭氏榮辱,系于己身。
她沒那麽蠢。
“我明白,你且去忙吧。”
鄭謹拱手告辭。
“是,有勞母親了。”
**
禦書房。
當天邊染上紅霞,閉眼假寐的隆徽帝睜開雙眸。
“這個時辰,是無人來見朕了。”
鄭家沒有。
高家也沒有。
抓起桌上的佛珠手钏,神态輕松的把玩着。
“人生于世,有誰能逃得掉棋子的命運呢?”
“鄭妃是,朕……”
“也是!”
魏亨躬身低頭,努力把這話往腦後甩。
力求下一刻就忘掉。
隆徽帝站起身,走到門前。
目光看向天邊的霞光溢彩。
“都是被權欲裹挾的傀儡罷了。”
說罷,擡腳踏出禦書房。
對身後的魏亨道:“擺駕芷蘭宮。”
芷蘭宮。
賢妃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正和兒子下棋。
她捏着白子,用手中的雪白絲帕擦拭着,放到棋盤上。
“李懷說,你今兒又跑去關雎宮了?”
容清桓準備落子的手哆嗦一下。
“母妃,我站在牆頭上,沒進去。”
語氣中,委屈巴巴的。
賢妃冷笑,眼神用力挖了兒子一眼。
“怎麽,你還想進去?”
也就是親生的。
否則她定要一日三頓的打,打死爲止。
想她這般聰慧的人,怎的就生出這麽個不着調的兒子。
容清桓一番唉聲歎氣。
“我倒是想啊。母妃您是不知道,關雎宮的後花園裏,好多的珍奇花木。”
“反正我在禦花園沒見到幾株。”
“還有那醜丫頭,不像宮裏其他的宮女,見到兒臣就卑躬屈膝戰戰兢兢地。”
賢妃好懸沒給兒子一巴掌。
“你喜歡忤逆于你的?”
容清桓張張嘴。
“母妃您說什麽呢,當然不喜歡啊。”
再說了,醜丫頭也沒忤逆他。
就是落落大方,比較新鮮罷了。
若真的有宮女敢忤逆他,他能輕饒才怪呢。
自小在宮裏長大,對女人的那些個把戲,豈能瞞得過他。
要知道,後妃們的手段可是極高的。
是真誠還是假意,一目了然。
“醜丫頭可沒忤逆兒臣。”
這口鍋,不能随便扣。
賢妃對那小丫頭的确産生了幾分好奇。
到底是怎樣的人,能讓兒子這般惦記着。
“你應該明白,宮中奴仆都要經過詳細的挑選,還要經過層層把關。”
“你口中的小丫頭,可是定國公求到陛下面前,才送進宮的。”
“若是旁人,絕不敢開這個口。”
“不然,母妃會幫你從民間選一個的。”
“定國公曾是陛下的伴讀,情誼與旁人不同。”
所以,别惦記了。
沒用。
容清桓也不氣餒。
人與人,能一樣嘛。
醜丫頭有趣,不代表同樣年紀的小丫頭都有趣。
他分得清。
“母妃,年底兩位皇兄就要開府了。”
“屆時他們宴請,勞煩母妃幫我準備好禮品。”
賢妃點頭,“好!”
這本就是應該的。
“可惜我年紀尚小,想要開府還得再等數年之久。”
容清桓滿臉的遺憾。
賢妃卻如臨大敵。
她緊盯着兒子。
“即便是開府,你敢在外胡鬧,别怪本宮不念及母子情分。”
容清桓:“……”
他真要跪地高呼蒼天了。
“母妃,您居然這般不信任自己的兒子?”
母愛會消失的,對嗎?
賢妃冷哼,“你是本宮生的,本宮養的,什麽德行本宮還能不知道?”
所以,少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哦?”
隆徽帝撥開珠簾,跨步而入。
“小六在賢妃眼中,是何德行?”
母子倆呆住了。
回過神後,忙下榻見禮。
“臣妾參見陛下!”
“兒臣見過父皇。”
隆徽帝上前,坐在賢妃的位置上。
“好了,起身吧。小六過來。”
“是!”
容清桓上前,重新落座。
賢妃親自幫他沏茶。
“陛下來,怎的不讓宮人通禀。”
幸虧沒說什麽不該說的。
否則他們母子,今日恐兇多吉少。
“朕來你這邊用膳。”
隆徽帝沒回答,随意說了句。
賢妃聰明的沒有追根究底。
扭頭招呼伺候的人,“讓禦膳房多添幾道膳食。”
隆徽帝落下一子。
道:“還惦記着關雎宮?”
賢妃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眼神死死的盯着兒子。
就怕這傻小子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
容清桓笑道:“父皇,七弟一個人住着,兒臣怕他無聊。”
賢妃要瘋了。
你覺得人家無聊,你父皇還覺得你命長呢。
她何德何能啊,生出這麽個不省心的玩意兒。
上輩子她是掘墳鞭屍的嘛,才有了今世的懲罰?
“他不會無聊!”
隆徽帝并未生氣。
“日後,莫要再提進出關雎宮的事了。”
容清桓點點頭,“兒臣知曉了。”
見他這般聽勸,隆徽帝很滿意。
表情也柔和許多。
“想做太子嗎?”
一句話。
賢妃感覺自己的神魂都在嘶吼。
她後悔了。
剛才就應該離開的。
容清桓搖頭,“父皇,兒臣不想。”
“爲何?”隆徽帝笑了。
不想?
天下之主,權力之巅。
有幾個人會不想要呢?
容清桓道:“兒臣沒那麽大的志向,更不想應付前朝後宮。”
“兒臣隻想做個閑散王爺,不願意一輩子隻能呆在皇宮裏。”
“兒臣想去看看江南煙雨,塞北孤煙。”
“兒臣不想過父皇這樣的日子,每日案牍勞形,舌戰群臣。”
隆徽帝沉默。
然,下一刻。
一道驚呼聲響起。
“娘娘,娘娘……”
父子倆扭頭一看,雙雙無語。
很好,賢妃(母妃)吓暈了!
“哎——”
隆徽帝起身,彎腰将賢妃抱起來,放到旁邊的軟塌上。
“宣太醫!”
容清璋湊上前。
“父皇,母妃不會有事吧?”
隆徽帝搖頭。
“隻是暈過去了,很快會醒來的。”
然後盯着他,幽幽道:“太傅同朕說,你經常曠課。”
啊這……
容清桓眼神亂轉。
“父皇,兒臣頭暈目眩,可能……”
“敢暈過去,朕賜你廷杖!”
隆徽帝慢悠悠的開口。
六殿下:諸位不知道吧,在宮裏長大的皇子,人均鑒茶小能手。
今兒結束了。晚安,寶子們。
下雨了,氣溫降了。
今晚能睡個好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