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爲,王家娘子該是一個端莊的女子,瞧着這模樣跟端莊該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安紅韶想着打聲招呼,可誰曾想,這些婦人一瞧見王家娘子,一個個露出了嫌棄的表情,甚至将安紅韶拉扯到一旁,不跟那王家娘子打招呼。
安紅韶有些疑惑,可到底是沒說什麽,隻是假裝洗衣裳的時候,悄悄的觀察王家娘子。
她做活瞧着是個厲害的。
秋日裏蚊蟲也不少,金蟬怕咬着安紅韶,雖說帶着驅蟲的香囊,可也不保險,便循着機會将安紅韶拉走。
下頭的人隻是打聽到了地方,還沒有說到底是個什麽情形,安紅韶今日隻是過來看了一眼,便回到城裏。
因爲莊戶人都認識,你去個外鄉人太顯眼了,尤其是問東問西的讓人懷疑,所以查到了他長什麽樣,剩下的也就沒再查。
次日一早,安紅韶又去了莊子裏頭。
男人們早早的下地了,女人們去河邊洗衣裳,村子裏頭安靜的很,這次安紅韶直接去了王家門口。
她想着喊一聲,可是沒想到,竟然瞧見一位臉生的男子走出來,瞧着他邊走邊拎褲子,一想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可瞧着那臉,該不是王家郎君。
安紅韶心猛的提起來,難不成王家娘子出事了?隻是看着那男子大搖大擺的走出去的樣子,似乎有什麽不一樣。安紅韶本來想要往前的腳步,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沒想到過一會兒,王家娘子從裏屋走了出來,身上還穿着昨日的衣裳,頭發也沒綁全都散開了。
手裏拿着笸籮,在看到籬笆外頭的安紅韶後,那王家娘子一扭一扭的走了過來,“呦,外鄉人。”
安紅韶雖然穿着粗布衣裳,可是站在村婦跟前簡直鶴立雞群,一眼看過去讓人注意的隻有安紅韶。
安紅韶還沒開口,王家娘子笑了起來,“讓我猜猜,你是尋我夫君的?”
而後,沖着小南房喊了一聲,“當家的人,有人尋。”
很快,從裏面走出了一個胡子邋遢的男子,他一走路瞧着衣袖似有些長。
想想也是,按照安紅韶查到的,他的雙手沒了,自要用衣袖擋擋的。
隻是,那男子明顯來跟王家娘子有那事,他在家還能忍了?
王家郎君叫王舟,過來瞅了一眼,而後搖了搖頭,“不認得。”
“外鄉人,趕緊走吧。”王家娘子擺了擺手,轉身去那掃把,看着要開始做活,隻是喃喃自語,“已經好些年沒人來了,沒想到能找到這。”
“王師傅。”安紅韶試探的開口。
王舟身子一頓,站在院子裏似是回味什麽,而後又搖了搖頭,“我不認得你們,也不想認得你們。”
安紅韶推開籬笆門,徑直走了進去。
金蟬連忙在後頭跟着,他們帶的侍衛,在暗處也提起了精神。
“你們這倆外鄉人怎麽聽不懂話,趕緊走。”王娘子拿着掃把招呼人。
安紅韶站在那裏沒動,“你們日子過的清苦,不想改變嗎?”
聽了安紅韶的話,王舟似是受到了刺激,突然擡高了聲音,“滾,都滾!”
王娘子扔了掃把,趕緊去護着王舟,看着他們夫妻感情甚笃。
安紅韶讓金蟬拿了一袋銀子放在門台上,便不再言語。
王娘子掃了一眼,沒在多話,不過沒攆安紅韶,等着将王舟哄好了,又将人送了南房。
“外鄉人,我瞧着你們兩位是女子也不容易,這才跟你們多說幾句,現下日子安穩,我們不想有什麽改變。”王娘子出來,低聲同安紅韶解釋。
若是男子尋來,王娘子的掃把早就招呼過去了。
安紅韶擡手示意屋裏說去,進了屋子,才更看出清貧來,堂屋裏直接鋪了褥子當塌,除此之外,便空無一物。
而床榻邊上放了兩個銅闆,想着剛剛走出去的那人,安紅韶站在那裏都覺得腳下不自在。
褥子也沒疊,亂七八糟的,足見剛才多麽激烈。
安紅韶将頭側了側,“王師傅的情形我自然也知道,當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可是有我在,必不會讓悲劇重演。”
這位王舟曾經小有名氣,是個難得一見的好木匠。他做的玩意精美,甚至都驚動了京城,要破格入工部。
可奈何,在路上傷了雙手,沒了雙手的木匠便是廢人,當初有多風光,雙手廢了便有多頹廢哀傷。
這裏頭必然有旁的原由,當時王舟是名人,當地的衙門也是關注此事,才知道是有人買通了劫匪,專門去害王舟。
害他的人已經入獄,可是王舟一輩子也毀了。
後來也有人慕名前來拜師,可是來拜師的人也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來了以後說的好好的,隻用嘴巴提點知道便是了,可是木匠這個行當,不能動手真的光靠嘴指點不了他們什麽,那些人好的頹廢離開,不好的直接惡言相向。
那些人,一遍遍的告訴王舟,他就是個廢人。
雖說現在日子清苦,可是沒人上門,倒也算平靜。
“王娘子,我家裏是做木材買賣生意的,跟尋常那些學徒自不一樣的。他們沒做過木匠差事,沒入門道,光指點自是不能的,可是我那不同,我那都是學過手藝的。”安紅韶直接将話說明白了。
王娘子瞧着此刻是能冷靜的人,如此安紅韶說話自然能聽進去。
王娘子咬着唇似在思量,“你說你是生意人便是生意人,誰知道你想要诓騙我夫君做什麽去?”
嫌貨才是買貨人,有來有往說明有這個意思,“那我就将醜話放在這,你覺得你家我有什麽可以算計的?”
就剛剛安紅韶放在門台上的銀子,就可以買這兩條命。
安紅韶一頓接着說道,“我聽聞你家還有念書的孩子,若是你點頭,這個孩子我可以推薦他去考太學。”
太學那個地方也不是尋常人能入的,你得有真學識。
可是,下頭的孩子,即便有了真學識,沒有背景便是連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隻要能入太學,哪怕是最後一名,也比這窮鄉僻壤的地方讓長見識。
可憐天下父母心,提起孩子,沒人能不猶豫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