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覺得有些疲憊,甚至心中有些老意。
大概确實年歲長些,肩上扛着的東西太多了。他不僅是朝廷的官員,也是周氏的夫君,連婧函的父親,每一個都是他要擔負起的責任。
不能逃避。
無力的揉着眉心,一股子窒息感圍繞在周身,掙紮不開。
周氏眼眶紅紅的,這麽些日子她跟連如信漸行漸遠,想拉也拉不住,她強忍着歇斯底裏呐喊的沖動,“同樣的兄弟,父親母親偏袒二房,官品是她們的,今個我瞧見了,好東西也是她們的。”
連家上下,要将連如信這個嫡長子放在何地?
“夠了!”連如信不想再聽周氏再這絮叨,“你的意思是要查賬嗎?查母親有沒有偷偷的貼補二弟?”
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麽可計較的?
連如期的月俸銀子到底也比連如信的高,人家那邊過的好又能如何。
再則說了,公中的東西,說到底那也是連父的,人家還活着呢,想給哪個兒子便給哪個兒子,你若是真不慣,有本事分家另過啊。
都說養兒防老,連父又不光他一個兒子,哪怕連父老了自己不管呢,人家也不會落破的沒吃沒穿。
争到這個地步,真的是一點意思都沒了。
吃相有些難看。
周氏不停的擦着眼淚,“是,是我活該,找的夫君比不是她的。”
若是嫁的夫君有出息,她何至于受這個氣。
聽了周氏的話,連如信突然輕笑一聲,“不隻有這些,你還差個太傅外祖。”
如今李太傅在朝堂上的分量越來越重,安紅韶的身份水漲船高也合情合理。
一句話,堵的周氏張這個嘴說不出來。
連如信擺了擺手,“行了,回去好好的養身子,莫要争到最後,什麽都白争了。”
周氏掩面哭泣,低頭離開了連如信的書房。
快出前院門的時候,周氏回頭看了一眼,連如信素來心軟,她以爲連如信會同往常一樣,追出來哄自己的。
可是這一次,是真的離了心,連如信的書房,便是連珠簾都不動的。
到底她們過成了其他人。
嬷嬷在旁邊看着周氏失魂落魄的樣子,滿滿的都是心疼,“夫人,您不要每次見面都跟大爺吵,男人嘛,您還是要哄哄的。”
跟自己男人關系鬧僵了,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周氏擦着眼角的眼淚,“他變了,變了。”
自己就是愛抱怨抱怨,怎麽就讓人難以忍受了?
嬷嬷長長的歎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兩口子過日子,是要并肩而行,并非一方對另一方的無條件包容。
或許成親的日子短些的時候,一股子熱絡勁,哪怕是缺點也能覺得可愛包容。等着成親的日子越來越長,關系反而開始變淡,少了那些風花雪月的情事,而是勢均力敵的前行。
這個轉變,或許會在經年累月中慢慢的轉變,或許是在哪個機緣下,忽然間就改變了。
她的小姐啊,還是沒适應這種轉變。
周氏滿眼的悲傷,原來他們也可以走到兩看生厭。
連如信在書房坐了很久,久到起身的時候腿都有些麻了,而後擡起手将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扔在地上,此刻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無能。
差事差事做不好,家裏家裏的事也做不好。
朝堂上,龐聞都要流放了,馮閣老這邊還是過不去,他每日裏就是鬧,鬧了聖上鬧龐家,可是無論鬧誰,都沒人有什麽說法。
龐聞離京那日,豔陽高照,曬的人連眼都睜不開。
獄卒們汗流浃背,一個個都沉着臉。
偏生,刑部的人護送龐聞左右,他們有氣不能發出來。
龐聞瞧着是有些憔悴,可是眉目間倒是坦然。
馮閣老追出來的時候,龐聞面上還挂着笑。
“畜生,你這個畜生,你怎麽不去死?”馮閣老想要上去打龐聞,卻被刑部的人攔住了。
龐聞看了馮閣老一眼,啧啧的兩聲回頭。
繼續着自己該走的路。
“你會遭報應的,你們龐家上下都會遭報應的。”馮閣老氣的在後頭唾沫橫飛的怒罵。
暗處,刑部尚書跟連如期看着這一幕,這個時候,有個小厮打扮的人悄悄的走了過來,而後遞給了刑部尚書一張紙條。
刑部尚書打開一眼,眉目中帶着笑意,“連指揮使,如你所料。”
龐聞嚣張,可是卻也是有腦子的,龐家做過什麽事,隻要讓他知道留個心思。所以,此刻,他才并沒有覺得自己會完,而是威脅龐家,一定要救他。
刑部的人也隻能将他送到這,龐聞再不遞消息,可就沒有機會了。
這是一個地點,放着龐家的一部分罪證。
若是龐家想要得到更多,那就隻有救龐聞一條路。
不然,誰人知道龐聞暗地裏收集了多少,萬一魚死網破讓他給了大理寺,龐家危矣。
連如期接過來瞧了一眼,而後輕笑一聲,“剩下的事,大人該知道如何去做了。”
既要讓大理寺的人知道,他們私下裏得了東西,可是卻也隻能讓他們幹着急,将這東西假意燒毀。
這般一來,大理寺的人一定會想法子撬開龐聞的嘴。
如此,正好方便他們借刀殺人。
“連指揮使。”瞧着連如期想走,刑部尚書突然将人喊住,“我可沒有選擇了,跟着你一條道走到黑了。”
連如期回頭微微挑眉,“大人,欺君之罪,誅滅九族,您隻能放手一博。”
看着連如期走的越來越遠,刑部尚書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
“大人,真的隻能跟着連二少了?”身邊的人總是有些不甘,論起資曆來,他們家大人,該是同連父一個等級的,如今被個小輩指使,如何能服。
刑部尚書緩緩的閉上眼睛,“我無法破局。”
從衛所案子出來後,他就一直被算計。上杆子跟連家攀上關系,卻不知是人家設的請君入甕的局。
後來還有臨陽縣主的婢女一事,刑部爲了給龐聞遮掩,自然是私下裏做不了不少事,連如期從中協助,甚至都沒避諱大理寺,讓所有人都誤以爲,他心裏是向着龐相的。
甚至自己都放松了警惕,以至于讓連如期找到了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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