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當初,他差點對這個在安家的表少爺動手,也僅僅是因爲自己的猜測。
安紅韶是自己的枕邊人,她的事情連如期一直不想讓旁的人全部知曉,哪怕是自己跟前最信任的人呂佑也不成。
若真的查出,他們青梅竹馬,他們情投意合,他們曾暗通款曲,他們曾互訴衷腸,讓呂佑如何看的起安紅韶?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輕了安紅韶。
剛才是因爲情緒不穩定,才讓呂佑放手去查的,現在恢複了理智,趕緊将人都叫回來。
之前連如期說過要幫安紅韶處置安二叔,這會兒人已經在他手上了,連如期是自己進去問的話,就連呂佑也隻能守在門外。
安二叔那個蠢貨,根本就不需要連如期動什麽手段,便吐的幹幹淨淨。
他這些年雖說好色,可當初并未同張氏離心,家裏的事也知道。
知道潘澤宇雖然中舉子卻資質平庸,知道潘澤宇跟大房走的近,還知道張氏有一次開玩笑,還說兩個人不定有了首尾。
再後來,安紅韶與連家結了親後,張氏還生氣的罵過潘澤宇是個廢物,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都說空穴不能來風,潘澤宇跟安紅韶從前定然有過什麽。
可是後來潘澤宇被攆出去,安紅韶與他漸行漸遠也做不得假。
連如期漠然的轉動手上的扳指,是他,原來真的是他。
那日,沒有将他射殺剝皮是他命大,隻是如今,自己絕容不下他!就算是探花又如何,在自己的眼裏,不過是副白骨罷了。
連如期并不喜歡什麽都自己動手,可是安二叔的舌頭是真的不用再要了。
眼底的厲色不加掩飾,任誰都看不出,連家二公子竟是這種面容。
仿佛是來自于裏,與人索命的厲鬼。
安二叔的尖叫聲音從高昂戛然而止,而後便是嗚咽的慘叫的聲。
連如期出來的時候,手中的帕子擦着手,一根一根的擦的仔細,就連每一個指縫裏都不錯過。
即便是擦的這麽仔細,呂佑還是能聞到連如期身上那散不開的血腥味。
“走,去接夫人回府。”出了門,連如期将手中的帕子随手扔在一旁,單手拉着缰繩,縱身上馬,目光沉沉的看向遠方,駕一聲,卷着濃濃的怒意。
狀元一行人還在大街上招搖,到了鋪子跟前,安紅韶倒是不想看,可是管着窗戶着實悶的很,起身站在窗邊,倒是瞧了一眼那狀元郎,年紀輕輕的,意氣奮發,希望來日能有自己的一番作爲。
而後,目光落在了潘澤宇身上,多日未見,倒是像換了個人,有種脫胎換骨的既視感。
看不出,那般的落魄。
安紅韶沒有挪開視線,她就那麽看着,看着如今的潘澤宇與上一世重合。
而後,心中隻有一句話,弄死他!
手撐在窗棱上,她倒是想知道,老天爺能幫潘澤宇到什麽時候,能護的了他一生順遂嗎?
安紅韶真是恨啊,怎麽潘澤宇都已經跌落成泥了,還能逆風翻盤?
潘澤宇自也知道這是安紅韶名下的鋪子,在路過這鋪子的時候,他的腰杆比任何時候都要挺的直。
聽着耳邊那些姑娘們熱切的聲音,潘澤宇面上的笑意更濃了,他終于堂堂正正站在人前,而不是隻能卑微的如同過街老鼠一般,隻能遠遠的望着安紅韶光彩照人。
他在想,在安紅韶得知皇榜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
自己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終于也不比她那個夫君差了。
安紅韶看的很仔細,對付朝廷命官,着實讓她頭疼,以至于她都沒有發現,冬青已經退出去,連如期站在了自己身後。
連如期順着安紅韶的視線看了過去,看着那一行人漸行漸遠。
連如期手放在安紅韶的腰間,托着她的身子莫要受傷。安紅韶驚了一下,在看到是連如期的時候,很自然的勾起嘴角,而後才有些不自然的幹笑一聲,“你怎麽尋到這來了?”
連如期沒有回答安紅韶的問題,目光卻始終在那一行人的身上,唇間勾起若隐若無的笑意出來,“好看嗎?這麽喜歡,将那皮剝下來送你如何?”
安紅韶的眼皮跳了一下,掩嘴咳嗽的幾聲,“你胡說的什麽?”
看着安紅韶這會兒個已經站的很穩了,連如期這才将人放開,從旁邊倒了杯水遞給安紅韶。
安紅韶接的時候,說不上爲何心虛的抖了一下。
連如期隻當沒發現,順了衣服坐在安紅韶身側,隻是手指卻忍不住撥弄着扳指,“什麽時候回府?”
安紅韶側了側臉,而後笑了笑,“人已經都散了,這就回府。”
安紅韶也不渴,在這裏坐着,冬青照顧的周全。
隻是她一起身,連如期的手便伸了過來,“用不着,我自己走便成。”安紅韶連忙擺手拒絕。
連如期微微的挑眉,“你腿不軟?”
安紅韶下意識的低頭,還以爲自己的腿有什麽事了,等着看了一眼才反應過來,若是以往她肯定會瞪連如期一眼,可這會兒個卻不自在的拽了拽衣裳,“我好端端的怎麽會腿軟?”
且有什麽好軟的?
連如期哼笑了一聲,“我以爲,心虛的人腿就會軟。”
安紅韶剛邁出一步,默默的又收了回來,挺在那裏不吱聲。
看安紅韶沉默不言,連如期擡了擡下巴,指了指窗外的人群,“同你走過一程的人就是那麽個貨色?”
幹脆,直接将話挑明了說。
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在這打啞謎?
安紅韶低着頭,手指攪動着一角,牙齒緊緊的咬着唇,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安紅韶深吸了一口氣,猛的擡頭,“你休了我吧,無論給我怎樣的罪名,我都認。”
縱然自己并沒做什麽,可她拿着旁的男人的情詩視若珍寶,這也是讓連如期正好碰着的事,辯駁不得。
她對不起連如期,對不起連母,對不起連家十八代祖宗。
連如期看着安紅韶這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愣是被氣笑了。
這是她還有理了,跟自己賭氣?還是說,并不覺得她自己做錯了什麽?
她準備将自己這個夫君,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