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有心,拜訪的帖子早就該送過來了,這般堪堪的上門,實屬無禮。
而且,杜少夫人過來後直接同下頭的人說的是要來求見安紅韶,如若安紅韶真的不在府内,門房自然立馬就會告知了。
杜少夫人又不傻,其中的關鍵自然能想的清楚。
這會兒被安紅韶一句接着一句,說的眼神都不知道該放在什麽地方了。
可已經到了門口,自然是要進去的,讪讪的扯了扯嘴角,“今日有事路過貴府,想着進來拜見了連夫人再走。”
安紅韶眉目間都是笑意,“那可真不巧,婆母一早便離府了,若是杜少夫人不嫌棄,去我那邊小坐片刻。”
明明句句都是好話,甚至句句都在擡高杜少夫人,可是卻聽的她刺耳的很。
今日她穿着明豔的正紅色長裙,也掩蓋不住那灰白的臉色。
安紅韶扯了扯嘴角,原來那些能左右逢源的人,并非她有多聰明,而是打從心中能壓的住對方。
相府宴會上,杜少夫人看着是處處提點安紅韶,不過是打心眼裏覺得,她這個庶女愚不可及,需要的是自己的提點罷了。
看現在,安紅韶明面上已經壓了杜少夫人一頭。
杜少夫人在這小坐了一會兒,也就匆匆離去了。
瞧着杜少夫人出門,安紅韶也就欠了欠身子,都沒走出門送一送。
對于杜家這種态度,安紅韶心裏是有氣的,無論是龐相還是誰出面,畢竟是杜家在求連家辦事,你态度要端正了,求人便該有求人的樣子。
如今過來算是道謝?
安紅韶是不精于迎來送往的事,可是卻也能長眼看出來,連顔玉算計了人家張家姑娘,連母都正兒八經的登門,表示歉意。
若是連母也像杜家這樣的做派,隻管讓兩個兒媳婦過去,人家那邊能平息了怒火嗎?
誠意這事,說白了他們就不夠。
再則說了,就算是單看安紅韶這邊,安紅韶一個正三品指揮使夫人,就算接待杜家主母,也是有資格的。
連如期在外頭打拼,沒道理自己在内宅,非要卑躬屈膝的生活。
直了直腰,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一定要端起正三品夫人的派頭,不能給連如期丢臉。
“夫人說的正是這個理。”冬青跟在後頭連連點頭。
人家連母都能外出登門,也不知道他們杜家夫人有多金貴。
安紅韶重新拿起了針線,仔細的爲連如期縫制靴子。
這會兒手還沒捂熱針呢,周氏便過來了,她出門正好瞧見了杜少夫人臉色不善的往外走,擔心安紅韶這邊出事,趕緊問問。
等着聽了安紅韶的解釋,周氏連連點頭,“弟妹做的對,杜家在這裝傻充愣的,沒必要給她這個臉。”
既然覺得求人落了身份,那有本事不要求啊,至于在相府耍手段?
嘔!
周氏說了沒兩句,側頭幹嘔了一聲。
安紅韶随即起身,一臉關切的看着周氏,“嫂嫂可是身子不舒服,讓府醫瞧了?”
周氏擺了擺手,“不打緊的,這兩日婧函鬧騰的厲害,我這幾日沒睡好,等着過幾日便好了。”
安紅韶緊皺着眉頭,“嫂嫂莫要不在乎,不過是讓府醫把脈的事。”
周氏點頭,“成,等我回去便讓府醫瞧瞧。這兩日姑母光盯着顔玉,我好不容易放心的出來轉轉,這不趕緊來你這瞧瞧,不想你這麽着急攆我。”
“嫂嫂這話說的。”安紅韶同周氏玩笑了句,妯娌倆說這話,也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周氏一直坐到晌午才離開,下頭的已經開始端膳食了,連母那着人讓安紅韶過去一趟,“母親這麽早就回來了?”
安紅韶驚訝的問了一句,原以爲在張家能用了午膳再走。
剛端上的膳食安紅韶便讓端了下去,領着冬青急匆匆的往連母院子裏走去。
平日裏但凡連母讓她過去有事,郭嬷嬷必然都在門口等着迎她,這次過來卻隻有尋常的婢女守着,便是到屋門口也沒見郭嬷嬷的面。
安紅韶的心微微的沉了沉,總覺的是今個是發生了什麽事。
掀了簾子進去,郭嬷嬷站在連母身後,爲連母輕輕的捏着肩膀,連母也沒換常服,還穿着去張家參宴的衣裳,此刻雙眼緊閉,一臉的倦色。
“娘。”安紅韶屈膝見禮,輕聲喚了句。
連母緩緩的睜眼,瞧見是安紅韶過來,明明的在瞧見安紅韶後,努力的想要扯出個笑容來,可是隻看着嘴角抽動,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最後,也隻能歎口氣作罷。
“娘,張家可是不滿意?”覺得連家的處置不夠?這是給連母甩臉色了?
連母搖了搖頭,“張夫人自是歡喜的。”
畢竟能主動到連芸跟前的庶女,也不會是省油的燈,雖說她失了臉面,可是連家屢次表達歉意,連母又親自登門,張家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連父品級本就高于張家,能這麽搭上關系,也許是好事呢。
于張家而言,他們是因禍得福了。
且連如期也格外的看重張頁,上次回來,張頁還同他母親說過,連如期特别的照顧他,給他換了輕松一點的差事,而且還有機會在聖前露臉。
這等實打實的好處,怎麽也能抵了庶女的臉面。
本來兩位夫人聊的極爲投緣,甚至,連母都說好了在張家用了午膳在走。
可是沒想到,沒想到,連母幾度哽咽,都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來。
安紅韶看的揪心,“娘,您慢點說。”也不知道是遇見什麽大變故了。
連母抹着眼角了淚,可那話怎麽也說不出來,身子無力的靠在椅子上,甚至有些頹然的神色,“如期,如期他什麽時候回來?”
她現在,隻想瞧瞧自己的兒子。
這是連如期出事了?安紅韶雙手不自然的緊握,“算着日子,該是明個晌午歸家。”
回來便能在家裏歇息兩日,再去辦差。
“明個,明個才回來?”連母喃喃自語。
安紅韶擡頭不解的看向郭嬷嬷,怎麽連母去了一趟張家,回來便是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