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終不會向妻子咆哮怒吼,可是隻這一聲指責,卻也讓人格外的傷心。
連母垂下眼去,不解釋半句。
連芸從一旁站了起來,“兄長如今,容不下我了?”
她的性子,絕對不是會躲在連母身後的人。
聽着不公,索性便掰扯清楚。
“你說的什麽胡話?”連父連連搖頭,他們是親人,一直都是的。
連芸将視線放在此刻被人扶着的人連顔玉身上,“一個庶出對長輩口出惡言,嫂嫂爲我出頭,卻被兄長嫌棄?兄長這是在敲打我?我倒也不是傻子,兄長若是不願意見我,我即刻就走,倒也用不着兄長這麽堪堪的攆人!”
這話,就跟刀子一樣,一下下的剜着連父的心。
“你看看你這怎麽又生氣了,顔玉畢竟是姑娘家,若是在外頭凍壞了,想要調理着實困難些。”連父皺眉解釋,聲音裏到底沒有剛才對連母的不耐煩。
連母自嘲的笑了笑,不過想想也是,她們才是正兒八經的親人。
連顔玉看父親對姑母縱容,哭泣的聲音微微的擡了擡,“父親不是這樣的,是姑母先欺負的我,我不過是同姑母講道理罷了。”
她身子往連父後頭挪了挪,“姑母不過是看我不順眼罷了,何必說這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連芸眼微微的眯了起來,在面對連顔玉的時候,端的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冷哼一聲,卻沒有理會連顔玉,隻是淡淡的問了句,“兄長沒當過庶出,但也該見過,什麽是庶出規矩!”
她們又不是沒有庶妹,那些人在母親跟前到底是什麽樣子,連父莫不是不知道嗎?
“老爺。”二姨娘在外頭快走了幾步進來,被踹開的門,讓她暢通無阻。
二姨娘進門之後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連芸的跟前,“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妾知道姑奶奶是惱怒三姑娘不識擡舉,不認這門親事。隻是三姑娘是個孝順的,想留在老爺夫人跟前盡孝,同旁的無關,若是姑奶奶生氣,妾身由着姑奶奶打罵,絕無怨言。”
二姨娘在門外守了一陣,可實在是聽不清楚屋子裏面說的什麽,有些沉不住氣,到底還是露了面。
二姨娘知道連芸的脾氣,她來了之後隻管撲通撲通的磕頭。
倒也不是說等着連芸憐惜,隻希望連父看在自己這麽可憐的份上,莫要由着他妹妹胡鬧。
二姨娘真的是下了大力氣了,隻三下,額頭上便是一片殷紅。
連父果真在看向二姨娘的時候,滿眼裏都透着心疼。
連芸本來還想同連父好好說話,隻看到二姨娘這一副勾人的樣子,眼神越來越冷,“我在這似乎讓兄長爲難了,兄長放心今後你府裏的事我絕不多說一言。等着我去祠堂給母親上香,求她老人家評理,這個勾着你寵妾滅妻的東西,該有怎樣的懲罰!”
“這話重了!”連父本來要拉二姨娘的手一頓,寵妾滅妻名号,他自是不願意擔的。
連芸側着身子,隻用眼角上下打量連父,“兄長連衣裳都沒換,難道不是因爲一個妾侍匆匆趕回來的?我不過是教訓了一個晚輩,便被一個妾室惡意揣摩,這難道不是兄長平日裏慣着的?”
“嫂嫂身子不舒服,我招一衆小輩過來伺候,訓斥她們不盡心,兩個媳婦言語謙遜,便是連如期新婦都不曾有半句不滿,怎偏偏連顔玉一個庶女連番頂撞于我?若非嫂嫂主持公道,她都敢指着我鼻子罵了,若非兄長是非不清,一個庶出借給她兩膽她都不敢做出這般的事情。”
連芸似被氣的不輕,臉上有些疲憊的揉着眉心,“母親去的時候讓咱們兄妹相互扶持,如今我得告知她老人,有個寵妾滅妻的兄長,咱們往後還是莫要來往的好。”
昨個夜裏,安紅韶故意來尋連母說話。連芸來府裏了,連父對二姨娘那邊自要收斂些,可是老夫老妻了,也不好當着兒媳婦的面,同連母住在一處,便調轉去了二姨娘那邊。
二姨娘知道連芸針對連顔玉,也害怕連父真的同意了這麽婚事,自然是會使盡渾身解數,求連父莫要允了這門婚事。
連母昨個去同連芸說話,至少說明那麽晚了,連父跟連母也沒在一起。
今個一早,下了早朝連父其實回來了,他直接去了連芸那,想着私下來同妹妹說說,這婚事還是不要提了。
連芸作爲當家主母,一想就知道這是姨娘的手段,她倒也好說話,當下便同意了連父提議。
卻在連父走後,轉頭便來了連母這裏。
一個姨娘都敢算計到自己頭上了,這口氣連芸怎麽可能忍了?
婚事她不會提的,可是内宅中蹉跎人的法子多了去了,她還能尋不出一個庶女的錯處來?
所以,才上演了此刻這一幕。
她高高在上,看着二姨娘賣慘,眼中的不屑愈發的濃了。
連父一陣陣的頭疼,原本在他看來都是小事,可如今鬧的自己的公務耽擱了不說,連妹妹這都要跟自己決裂了,至于嗎?
恰在這個時候,說是大理寺葉大人過來拜訪,連父看了看身上來不及換下的朝服,袖子一甩,“内宅的事該是夫人說了算,芸兒你也收斂着些,别說些渾話。”
說完,轉身大踏步離開。
因爲時間緊迫,沒來得及換常服就走了,如今忙到一半又被叫回了府裏。
忙的焦頭爛額,一會兒見了人,可莫要說錯話。
做起正事來,連父自然不會馬虎,他收拾心情,滿心隻想着應付朝中的事,對于内眷,又算什麽呢?
二姨娘眼巴巴的看着連父越走越遠,眼裏的失望越來越濃。
連芸輕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看着二姨娘,她活了這麽大,還沒在姨娘手中吃過虧,“怎麽,想不明白了?”
連芸轉動着手上的扳指,眼神裏的輕蔑,将二姨娘掩蓋。
想不明白就對了,一個姨娘,怎能了解男人心裏想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