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迎點點頭:“有效就好。”
少年低頭将手放在自己的胃部,笑着說道:“真的很溫暖,它融化了雪,治好了我的手腳、髒腑,一定很貴吧?”再擡起頭時,他眼裏已經蓄起淚意。
這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天生漂亮的不像男孩,但這種柔順、流暢的動作神情,一定是刻意訓練過的,以至于形成現在的肌肉記憶。
“你師父是萬長老?”
江迎話一出口,少年神情立刻變得晦澀。
他麽了一把頭上的發髻,烏黑的發把手襯得更加雪白,幽幽地說:“她一向癖好如此,但凡誰有所耳聞,我确實瞞不過。”
“不是,是我想确認你的身份,所以未經你允許開了你的倉袋,對不起。”
少年愣了一瞬,旋即恢複神色:“您是我的救命恩人,無妨。可是裏面也沒有……”
江迎從自己納戒中拿出一串幹淨的、未封印東西的弱水玉珠。看到玉珠的瞬間少年的表情再也無法維持,他長睫忽閃,嘴巴不可置信地長大——
“你、你也!?”
“啊不是,将近二十年前,我見過萬長老一面,那時他帶的兩個徒弟……暴斃了,我意外得到的,所以才猜測你是她的弟子,别人并不知道。”
江迎的潛台詞是:這是我們的秘密,如果你想隐瞞,我可以幫你。
少年的眼睛亮了:“真的可以……”旋即眼中的光又滅了下去。
“不行的,歸雲水閣功法特殊,除非我真死了,否則她想找我總能找得到。”
“我可能有辦法,但是你要告訴我,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爲什麽會被打傷、雪崩到底怎麽來的?”
江迎緊緊看着少年,看到他的胸膛逐漸起伏劇烈,也沒有再進行安撫,她必須清楚的掌握情況,才能增加拿到一片冰心的把握。
“你說的二十年前,是李家堡遇襲的那次吧?”
“你知道?”
“我當時太小,沒能跟着去,别看我這幅樣子、嗓子,我已經三十歲了。”
啊這……江迎看着瘦弱的少年,實在是……無法想象。不過他的年齡和修爲倒是對得上。
“師傅……不,萬容容就是在那次毀了容貌,半邊眼眶和顴骨被削掉,所以二十年來一直戴面具,人也越發……暴虐乖張。”少年似乎想起了什麽,雙臂緊抱。
你是想說變态吧?江迎腹诽道。
醫療修士直接說他腎虛,他又被固定成少年模樣,他那師傅,可不是好鳥。
心裏想着,江迎手上也沒閑着,拉着少年土遁向下,地底下是她的主場,說話安全些。
少年緩了緩,發現又江迎握着手腕,自己不會在地下窒息,才繼續說道:
“這次她帶了全部弟子來,包括煉氣期,是因爲傳說中千年一遇的昆侖神花要開了,而在書中,這種花要有機緣的人才能見到。”
“所以爲了增加自己的得寶概率,她就把不适合上昆侖的也帶來了?”
“概率?我不太明白,但應該差不多,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可能。”
“那你……”
“我發現了一處溫泉,如果告訴萬容容,她一定會據爲己有。可昆侖太冷了,我就偷偷先泡了,泡完之後果然好很多。
後來我告訴了一個煉氣期師弟,他也冷的忍不下去,可是他轉頭就去找萬容容告狀,我被勒令帶路去溫泉,但怎麽也找不到了,溫泉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江迎聽得心驚肉跳——突然出現又消失的池水?這會是雲初說的洗心池嗎?洗心池是溫泉?
這“一片冰心”還怪會享受嘞!
如果這就是洗心池的話,那眼前的少年,就是進入洗心池的鑰匙了!
“所以你是被萬容容?”
少年不承認也不否認:“她還指望我找溫泉,所以隻打斷了我的手腳,叫師弟們擡着我到處找,似乎那溫泉裏有她想要的東西。”
“隻”打斷手腳?江迎抽抽嘴角,這人受虐阈值真高。
“那雪崩?”
少年搖搖頭:“這我并不知道,隻是師弟們忙着各自逃命,我被扔在原地,和雪一起沖下來了。”
江迎聽完望着雪山思考起來——
按理說這少年應該由修仙委員會送回歸雲水閣,但是他的狀況回去也是繼續受虐。她可以用師傅教她的藏氣術法幫他,可是……
他有可能找到洗心池,如果帶他進山,說不定會事半功倍。
隻是要冒着和萬長老打照面的風險。
還是先問清楚再做決定吧!
“你師傅、萬容容,真的很暴虐嗎?”江迎隻知道她脾氣不好,選徒弟純看臉。
“呵,她老人家與其說是個殘忍乖戾的人,不如說——不是人!恩公,”少年張開雙臂,女式道袍的闊袖柔柔地散開,“我的樣子也你看到了,這副身體、容貌背後意味着什麽呢?”
江迎默然片刻:“意味着她的喜好,扭曲的、病态的、折磨的。”
少年眼底蒼涼冷意一閃:“對,她不許我們長大,每月服食雌狐三陰,做女修打扮。但又……拿我們取樂,挑唆是兄弟之間互相猜忌、彼此構陷。”
萬容容,你在修仙世界開後宮?師兄弟們……
江迎想到那個因爲最兼備李天絕扼死的女弟子:“所以她現在不收女弟子了?”
“自從她容顔被毀,女弟子就都廢功趕下山了!”少年說話間皺起眉毛,可見當年這些貌美的女弟子下場一定比他說的更凄慘。
“可是她行止如此,歸雲水閣就聽之任之?”
好歹是三大修仙門派之一,怎麽可能放任一個長老搞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
少年又是一聲冷笑,不知有多少無奈:“萬家掌握着弱水源和制玉秘訣,那是歸雲水閣萬寶之源,她想做什麽誰敢管?”
江迎聽後心說:原來還是個掌握生産資料的寡頭,資本家呀!怪不得有恃無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