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天,讓白夏看不到李修緣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但是并不妨礙白夏聽到眼淚滴到地上的聲音。
哭了呀!
看來是一段很痛苦的經曆了。
白夏皺了皺眉頭。
“那時候,已經幹旱有一段時間了,官府的糧食也快吃完了”
白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們一直都以爲,隻要被趕出去,就會因爲沒有吃的餓死在外面,因爲之前被趕出去的人再也沒有回來過”
認爲?
白夏眼光冷了,也就是說,那些人并沒有被趕出去,而在缺少糧食的當下,一些弱小的人被抓走,結果幾乎不言而喻。
果然,隻聽李修緣憤恨的說道:“那……那些畜生,他們把……把三丫……把她……把她給……給吃了”
李修緣聲音顫抖,除了恨之外,還有說不出的懼怕。
“三丫死前,我看到她的嘴唇動了”
“她……她說:逃,逃”
李修緣突然松開白夏的衣擺,一屁股坐在地上,因爲回憶起夢中的經曆,下意識抱住雙腿,将下巴放在膝蓋下,雙目無神的看着前方。
白夏也停下了腳步。
目光冰冷得好似淬了毒。
她心疼那個可憐的白三丫。
曾經逃難的時候的,被親生父母換給了别人,成爲了易子而食當中的主角。
好不容易逃脫,被林氏救了,最後卻又爲了掩護李修緣,成爲了他人的腹中之食。
“我知道你不是她”
從她帶着他燒了家裏的房子,逃跑的時候,他就發現她跟記憶中的白三丫不太一樣,隻是他不願意相信,他熟悉的三丫不見了。
所以一直裝傻。
後面她更是編出了一個仙女的身份來騙他。
但是她可以收集東西,變出東西是事實。
而且自從她說了自己是仙女之後,對他的态度就有了變化。
雖然變化很小,但是也被他察覺到了。
所以他選擇坦白。
“我的秘密都已經告訴你了,所以,你……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他仰頭看着白夏,雙眼執着的想要一個答案。
“我沒騙你,我真想不起自己叫什麽了”白夏苦笑。
心裏卻是碎碎念道:‘我怎麽知道你丫是不是編故事騙本寶寶的,本寶寶才沒有這麽傻呢’
“你還是不相信我”
他失望的低下頭。
不過很快又擡起頭來,說道:“既然你說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不如我給你取個名字吧,現在正好是夏天,你用的是三丫的身體,就姓白吧,我叫你白夏怎麽樣?”
白夏心裏咯噔一聲。
碰巧還是?
“随便你呀”名字是你取的,你愛咋叫咋叫。
就是這也太巧了吧。
“那我以後就叫你白夏了,白夏,白夏”
強忍住答應的沖動,白夏對于他抽風一般的行爲視而不見。
她還沒說什麽,就聽李修緣又說道:“白夏,你說,我們造反如何?”
很多年後的今天,白夏想起這一幕,都覺得這小子滿肚子都是壞水,隻怕是在他發現她的一點秘密的時候,就在打這個主意。
白夏被他的話唬了一跳,眼皮跳了跳,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嘀咕道:“也沒有發燒呀,說什麽胡話呢?”
“我說的是真的”李修緣撥開她的手,氣鼓鼓的看着她。
“好吧,你說的是真的”
“不過,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們可就掉隊了”
說完,白夏也不等他,背着背簍就朝前面走去。
“喂,白夏,我說的是真的”
李修緣連忙起身追上她。
白夏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着,内心卻吐槽道:我要是相信你,我就是豬。
才桌子高呢,就想着造反。
可能得你。
李修緣氣鼓鼓的,然後反正說開了,他也就放飛了自我,在白夏面前,也懶得裝小孩子。
雖然他沒有說後面的經曆,但是想來他是沒有被官差捉來吃了的,再按照他說話的神态和語氣,分明是一幅大人的樣子,所以即便他不說,白夏也能猜到,他說的那個故事裏,他肯定是長大了的。
不過,這關她什麽事?
她隻想活着而已,活到能安安穩穩的終老。
可不想摻和這些破事。
兩人跟着難民走着,每走十裏,難民隊伍便會歇息一會。
走了三十裏路之後,李修緣又突然抓住白夏的手,撒嬌道:“白夏,我累了,你背我好不好?”
白夏沉默了一下,然後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指着自己道:“李修緣,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老娘還是個孩子,你居然好意思讓我背你?”
她簡直不敢置信。
坦白之後,就給了他這麽大的勇氣嗎?
“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孩子,而且又不是沒背過”他嘀咕道。
這種話,他怎麽就說得出來?
“來,你過來”
白夏咬牙看着他,然後不等他過來,一手就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揪到面前,摁住他就開始打屁股。
“想讓我背你,你想得倒美,說,還讓不讓背,讓不讓背?”
白夏打得那叫一個痛快。
原本這是一個真小孩她還會有些不忍心,知道這裏面的芯子已經換成了一個大人之後,她就什麽心理負擔都沒有了。
畢竟,誰還不是個小孩子了?
她打得是痛快了,李修緣卻是臉都要羞死了。
耳朵上的痛還沒有消退,屁股上的痛就清晰的傳了過來。
白夏的手勁兒,可是真大呀!
“痛痛痛,你……你别打了,我不讓背了,不讓背了”李修緣連忙求饒,他可不敢再惹這個女煞星了。
白夏也見好就收,畢竟這小子的身體确實是個小娃娃。
“以後少惹我,不然我揍你”
白夏揚了揚拳頭,見李修緣瑟縮了一下,這才滿意的收回來。
“看好背簍,我去去就回來”
白夏還是裝了一竹筒水挂在身上,這才離開了。
看到她帶走的水,李修緣眼神閃了閃,她這是不相信他呢?
心裏這麽想着,然後就坐在地上,倚着背簍,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銀白的月光下,他的眼睛卻是泛着紅。
“三丫,對不起”
遲來的道歉讓他内心壓抑,如果當初他主動說出來,或許被抓走的就不是她。
不過,誰又知道呢?
白夏可不知道李修緣的這些傷春悲秋,離了李修緣之後,她就慢慢的靠近難民隊伍。
而此刻難民的隊伍末尾,休息的餘家夫妻二人正倚在一起,急得上火。
“當家的,這可咋辦,咱們當時也沒留下那遊商的聯絡方式,如今可怎麽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