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坐在地上,重新把菜刀拿在了手裏,無視了自己身上的髒污,冷靜的看着面前的豬。
用手輕撫着被她打得凹下去的豬腦袋,輕柔的說道:“别怕,别怕”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豬,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她把豬從圈裏拖了出來,用闆凳架了一個架子,吃力的将豬拖了上去,又去找了繩子綁好,免得豬會掙紮。
李修緣拿着木盆,驚恐的看着白夏。
“放在這裏”
白夏指了指豬脖子的位置下面。
他戰戰兢兢的将盆子放好,便見白夏手起刀落,鮮血盡數落進了下方放着的盆裏。
“去幫我燒火”
白夏把家裏存的河水都舀了出來倒進鍋裏,讓李修緣燒火,等把水燒好了之後,開始打理豬。
兩個孩子從下午一直忙到晚上月上中天,而去娘家的林氏,一直也沒有回來。
李修緣忙完之後,累得趴在地上就睡着了,白夏把他抱進房間,自己一個人把豬肉都處理好,該切的切,該烤的烤,油燈一點一點的燃盡,天也慢慢的亮了。
而林氏,還是沒有回來。
白夏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先是切了幾塊肉熬了一鍋肉湯,自己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碗,又把肉吃了一大半,靜靜的坐在門口守着。
她的預感成真了。
林氏沒有回來。
昨天下午就去了娘家,而一直到今天早晨人都沒有回來。
她有點想哭。
林氏很愛李修緣,她不可能丢下李修緣逃跑,她是看着林氏往林家村的方向走的。
等到上午巳時,約摸十點鍾的樣子,林氏沒有回來,李修緣也沒有起床。
白夏進屋子一看,李修緣發起了高熱。
他吓着了。
她又開始馬不停蹄的出門去打水,每天半桶水的量,不能不打。
打回來之後,就擰着帕子,給李修緣擦身子散熱,又翻找着自己采回來的野菜幹,她記得有幾樣野菜是清熱的,找到之後就拿去熬了水,放涼一些之後,抱着李修緣一點一點的灌了進去。
“沒有醫生,也沒有藥”
“緣哥兒,你可要争氣一點”
“玉皇大帝,觀音菩薩,請你們保佑保佑他”
“讓他好起來吧”
等到下午,李修緣身上的熱度一點沒消,反而溫度更高了一些,白夏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該死的古代。
她回房取了一根繡花針,點火消毒,腦中回憶着曾經看到過的中醫退熱的方法,找到穴位,按照記憶中的将皮膚推起,然後飛快的紮了四五針,用力的擠出幾滴血來,随後頹然的坐在地上。
“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緣哥兒”
“你娘不見了”
“她沒有回來”
“我托人打聽過了,林家說沒見過你娘”
“她消失了,不見了”
“也許被人綁走了,也許死在了哪個地方”
“你要好起來,起來讀書,考取功名,當大官,然後去找她”
“興許她還在等着人去救她呢”
“你要是死了,她就沒救了”
“你就是沒娘的孩子了”
白夏坐在地上,一字一句的念叨着。
床上的李修緣燒得臉頰通紅,口中不停的喊着娘,然而白夏不是他娘,也找不到他娘。
她想去林家村親自問問,但是又不敢。
她擔心她走了,李修緣就死了。
死前沒有一個人守着他。
他還是個孩子。
白夏就這麽守着他,又取了帕子給他擦身子,一遍又一遍。
村子裏沒有郎中,隻有鎮上才有大夫,而鎮上的大夫沒有錢是請不來的。
所以現在隻能看命,李修緣命硬的話,他就能活下來,不然就是個死。
白夏的表情逐漸從擔憂變得冷漠,她一遍一遍的給他擦着身子,像是擦一個物件。
關她什麽事呢?
她想哭,又想笑。
她又不是真的白三丫,林氏救的是白三丫,又不是她白夏,她不是李家的人,李修緣的死活跟她有什麽關系?
她心裏胡思亂想着。
自從穿越過來,她就飽一頓饑一頓,現在還欠了官府三百多斤的糧食,不過這糧食是李家欠的,不是她白夏欠的,她已經打算逃跑了,這個拖油瓶病成這個樣子,等他好了,交不出糧來,大家都要死。
所以,她應該自己跑的。
白夏冷着臉,将擦熱的帕子重新放進水裏擰着。
正想得出神的她并沒有發現床上的李修緣迷迷瞪瞪的睜開了眼睛,出神的看着她。
不過在她回頭的時候,那雙眼睛又閉上了。
“好起來吧,咱一起逃”她撫着他的臉,輕笑了笑。
夜慢慢的深了,而白夏早就已經睡着了,她趴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穩,睡夢中的她并不知道李修緣身上的高熱漸漸退了,并且在半夜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木呆呆的看着她。
一邊看着,一邊哭。
眼眸深邃又憂傷。
那不是一個孩子應該出現的眼神。
“三丫”
他嘴角呢喃着,眼淚嘩嘩嘩的往下流。
“三丫,三丫”
白夏的耳邊傳來一陣陣的呼喊聲,似乎還有什麽東西在使勁兒的推着她。
她一下子驚醒擡起頭來,面前還是一片漆黑,她下意識伸手去摸李修緣的額頭,溫熱的額頭對比她的還有些燙,但是比起白天的時候,已經降下去了。
她愣了愣,随即就是巨大的驚喜。
燒退了。
他有救了。
白夏抹了一把臉,看了下外頭的天,約摸寅時末,也就是五點鍾的樣子,她起身來到廚房,煮了一鍋野菜肉湯,煮好之後,到房間裏面叫李修緣。
“緣哥兒,快起床了”
“緣哥兒”
白夏輕輕的喊着,床上的李修緣皺着眉頭,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雙眼之中盡時迷茫。
“緣哥兒看,這是什麽?”
一股肉湯獨有的香味兒鑽進李修緣的鼻子,隻見他眼睛亮了一下,啞着嗓子道:“肉,有肉,三丫,我想吃肉”
病了一場,李修緣原本有些圓的臉瘦了不少,此刻眼巴巴的看着白夏,是個人也舍不得不給他吃。
“好,我喂你”
她拿着勺子,舀着湯慢慢的喂給李修緣,李修緣像個倉鼠,喝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等他把湯喝完,又把肉喂給了他。
吃完了之後,李修緣就開始犯困,白夏摸了摸他的腦袋,跟他說道:“你乖乖在家睡覺,我一會兒有事要出去一趟”
李修緣眯着眼睛點頭,很快就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