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這個小弟弟是不是與小喆長的很像?你也沒想到吧?”
葉婉雲冷靜下來,想起自己親手寫的納妾文書,說不出是什麽心情。
她指着小琴的畫像,神色莫名:
“靈兒,你是在哪裏看到她們的?當時她們身邊還有誰?”
“我是在前面街上的雲仙繡坊門口看到的,再沒誰了,就她們三個。
我是聽到小的喊大的娘,大的喊老的娘,這才猜到她們的身份。
怎麽了娘親,你認識她們嗎?”
葉婉雲控制住情緒,心不在焉地搖搖頭:
“娘親怎麽會認識她們呢?我也是覺得這個孩子和小喆有些像才感到驚訝。
你們吃飽了嗎?吃飽了帶小喆去請阿嬷過來。”
輕靈點點頭,乖乖地帶小喆下去,她們果然關了門嘀咕了半天,還把林阿爺也叫進去一起商量。
第二天,阿寄就帶回來了小琴一家的消息,和輕靈打聽到的一模一樣。
聽到小琴的兒子名叫杜卓楠,葉婉雲愣住了,冷笑了一聲。
小琴還真是讓人另眼相看!
不但憑一己之力順利進京立足,還成功地在呂慶娘的眼皮底下被杜至謙金屋藏嬌,兒子都兩歲了。
還把全家人都接到身邊享受榮華富貴,真讓人佩服。
她倒是聰明機見,沒敢同呂慶娘硬碰硬,隻背着她巴緊男人就行。
食的鹹魚抵的渴,那個男人和侯府的家業,她不怕死盡管和呂氏去争。
真當人人都是自己這種正室,心慈手軟顧全大局?
沒想到老爺還有這麽深情大膽不顧一切的一面,希望他能護住那母子兩個。
輕靈明白娘親的心思,她不是在乎渣爹,她隻是爲自己兩個孩子意難平。
人家一切現成,還帶着全家起飛,自家辛苦謀生還要擔心被人帶累。
她是親爹根本不在乎的存在,小喆甚至還是親爹根本就不知道的存在。
若是可能,誰不想夫妻同心父慈子孝一家齊整?
自從上次祖父寫下那些文書之後,娘親就把什麽都告訴她了,隻沒說小琴的事,大概覺得一個路人甲不值得提吧。
這一次,娘親主動給她講了小琴的過往和現在的情況,還征求她的意見。
影後&戲精&輕靈立即進入狀态,裝出毫不知情的樣子開演一番,很快揭過步入正題。
小琴被呂氏吓的也不知搬了幾回家,那就再吓吓她,讓她繼續搬,搬的越遠越好。
她那宅子打理的很好,位置也沒得說,讓人看着氣憤又眼饞,順手收了也不是不行。
“娘,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不就是擔心被那一家拖累嗎?
山人自有妙計,可讓她們迅速自覺搬走,此後不會再禍及咱家!
這件事要請姑姑和阿寄叔協助,娘親隻需做一件事,那就是畫上幾張爹的畫像,我用得上!”
葉婉雲有些猜到輕靈的辦法,忍不住笑了,煩惱頓消。
這丫頭,想出這辦法雖然有些損,卻也着實方便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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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呯呯!”
小琴正和兒子在院裏嬉戲,示意老娘去開門。
徐大娘倒是特别盼着家裏來人,無論是拉家常還是借東西,她都能抓住機會顯擺幾句。
女兒就是太膽小謹慎,一直攔着不許她對人說。
有侯爺三代單傳的金疙瘩,還怕一隻不下蛋的母雞?
沒見戲文上公主不生養,也得主動給驸馬納妾,難道那呂氏比公主還高貴?
透過門縫一瞧,好像是斜對門商戶家的丈母娘闫氏,家就在京郊的村子。
一個愛占小便宜的鄉下碎嘴婆子,老是打聽姑爺的身份和來曆,還自稱是“京雞”人士!
打開門,闫氏擠進來,眼睛溜了一圈,神神秘秘地說:
“徐家大姐,小琴娘子,剛才有生人在打聽你們家的事!”
小琴神色頓變,支開娘和大嫂,把闫氏讓到二進的小花園坐下,趕緊斟茶拿點心。
闫氏羨慕地打量着,徐家明顯比女婿家的二進宅子大的多,也雅緻的多。
這家的假姑爺可比自己那個摳搜的真女婿闊綽多了。
小琴的殷勤讓闫氏很滿意,又漂亮又會來事,還會生兒子,難怪男人舍得花銀子。
“小娘子,你家楠哥兒他爹是不是惹了什麽仇家?”
小琴神色頓變:“什麽仇家?還請大娘細說!”
闫氏神态卻扭捏起來,小琴急了,拔下頭上的金钗,一看她娘沒在,趕緊塞進闫氏手中。
闫氏快速收進袖袋,可不能讓死老太婆看到:
“剛才咱們巷子裏來了兩個生人,看穿戴象是大戶人家的奴才。
他拿着一張畫像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我一看吓了一跳,這不是楠哥兒他爹嗎?又俊秀又斯文又有氣派的!
這兩個人看着不像好人,明顯是來尋仇的,我當即就咬死說不認識,從沒見過。
那兩個又問前面周舉人的娘子,她剛搬來不久,當然不認識。
後來又問王博士,他老眼昏花根本看不清,也說不認識。
後來他們嘀咕什麽呂管事明明說就在這附近,怎麽可能找不到?
不如先去其他地方轉轉,問不出再過來,反正就在這一塊,多問些人,總能問得到!”
呂管事?想到老爺說的呂慶娘那些狠毒手段,小琴簡直膽顫心驚。
到底是怎麽走露的風聲?難道這地方也住不成了?
送走闫氏,徐大娘一眼就發現女兒頭上的金钗不見了,罵罵咧咧地就要去追要。
小琴一把拉住她,面如死灰地跌坐在石凳上:
“娘,這裏住不得了,得盡快搬家!先租地方搬走,宅子随後再買賣!
老爺暫時指望不上,我寫封信留下地址,讓大哥送到葛大人那裏就行。”
徐大娘被女兒的神色吓到了:
“怎麽了琴丫頭,你怎麽怕成這樣?她還敢向侯府繼承人下手不成?”
自從有一次聽到便宜女婿抱着楠哥兒說他是侯府繼承人,徐大娘就十分喜歡這麽稱呼外孫。
小琴面色稍緩,把呂慶娘手上的人命和呂家的惡行一五一十添油加醋說了出來。
以前也說過一些,奈何她娘不知深淺又橫慣了,從沒真正當回事。
這回聽着聽着是真害怕了,卻還在嘴硬:
“天子腳下,朗朗乾坤,我就不信她還敢殺上門來……”
“娘,你可别不當回事,老爺已經年過三十,甯願被人嘲笑是絕戶頭也不敢楠哥兒一個字!
要不是呂氏實在太狠毒,他哪能不把我和楠哥兒接回去?
你知道葉夫人嗎,就是老爺的原配嫡妻,你知道她是下場是什麽?
就因爲礙了呂氏的眼,從六七年前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還有大小姐,才一歲多的孩子,也跟着一起沒了!那麽小的孩子,呂氏都下的去手!難怪老爺說她是蛇蠍心腸!
娘,我好怕,怕我們也落到那樣的下場,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越快越好!
你趕緊收拾整理東西,把廚娘也辭退了,不要落了什麽。”
徐大娘越聽臉色越難看,也明白是非搬走不可了。
她不舍地打量着精緻又舒适的宅子。
她一個鄉下窮婆子,再怎麽挖空心思扒拉銀子,也買不起其中一個小院子,更别說整座宅子了。
“這房子賣的這麽急,人家會不會使勁壓價?
要不我們先鎖了門去外面住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再搬回來?”
呂氏總不能一直盯着她們,說不定找上幾次打聽不到,就息了心思。
這時,兒媳薛氏領着楠哥兒從後面轉出來,她的肚子已經顯懷了,臉色有些不好,皺着眉頭說:
“娘,我肚子有些難受,楠哥兒的肉羹快蒸好了,讓妹妹喂他吃,你快來看看是不是孩子有什麽不好?”
徐大娘神色立變,趕緊把外孫塞給女兒,扶着兒媳進屋,金孫可是第一寶貝疙瘩。
從兒媳屋裏出來,徐大娘眼神閃爍。
自從見識了京城的富貴繁華,享慣了“侯爺嶽母”的安逸體面,她再也不願意回到那個荒涼窮困的偏遠山鄉土裏刨食。
更不願意讓子子孫孫再做鄉下人山裏人,一生都爲糊口累死累活。
她一心想在京城安家落戶,哪怕做最底層的平民,也比鄉下日子舒坦的多。
城裏開銷雖然大,可來錢的路子也多的很,到處都能找到活計。
可要安家就得有自己的宅子,京城的宅子哪有那麽好買的?
她再怎麽挖空心思辛苦扒拉,也攢不下這宅子一個角。
兒媳說,富貴人家的妾室是不允許置私産的。
小琴名下所有東西都可能被呂氏搶走,包括财物和宅子,打官司都赢不了。
如果再搶走楠哥兒,把小琴掃地出門,那就真的人财兩空。
他們将來靠什麽生活,難道要灰溜溜地回鄉下?
不如把這座宅子賣掉以後,再分開買上兩座小宅子。
一座落在大安名下,就是呂氏發現了也奪不走。
另一座本來落在公爹名下最合适,可又擔心小姑子不願意,隻好冒着被呂氏沒收的危險落在她名下。
如果能先斬後奏先把事辦了,以後再慢慢勸着小姑,她肯定會明白娘家人都是爲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