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雲看過公爹送來的文書信件,滿意地笑了,然後遞給一旁眼巴巴的小可愛。
輕靈驚喜地擡起頭,有些不敢相信,娘親終于要把小可愛當大人看了嗎?
葉婉雲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小機靈,難道你不想看嗎?你就裝吧!是誰用拖油瓶三個字把阿嬷引過來的?
是誰膽子大到看見一張字貼就徑直找到道觀去認祖父?
娘知道你漸漸大了,又比一般孩子早慧的多,一定對我們家的事有許多疑問,也該讓你知道了。”
于是她從當年肖杜兩家的淵緣以及結親的過程開始,講到杜至謙爲了迎娶呂氏如何把她們母女倆出繼。
大概擔心吓到她這個小可愛,隻輕描淡寫地講了出逃到京城定居過程。
後來?後來不用講這個小可愛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比一般孩子記性要好的多,可瞞不過她這個當娘的。
可憐的輕靈,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還不得不裝作第一次得知的樣子。
一會氣憤一會震驚一會害怕一會欣喜的,表演的十分到位,妥妥的戲精,影後都沒她會演。
沒辦法,從小被逼無奈裝小孩子,演技早就練的十分高超。
這樣也好,以後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地和娘親商談此事了,也能更好地發揮自己的作用了。
隻是自始至終,葉婉雲都沒提輕靈的生母另有她人,在她的叙述中,輕靈就是她的親生女兒。
輕靈松了一口氣,她一點也不想提這個,一輩子都不想提。
她不喜歡有了間隙的感情,哪怕最後仍會恢複親密,但是總會有那麽一段相互之間小心翼翼的磨合期,她不想經曆這個。
她更擔心以後娘親和她相處會心有顧忌,她們要一直相親相愛親密無間。
她如願以償正大光明地看着祖父送來的文書信件。
裏面果然裝着母子三人的身份文書,祖父親筆所書,簽字畫押,還加蓋了他以前的印章:杜正禮。
這三個字是他俗世身份的象征,不再是什麽世外高人和得道尊者。
他就是杜至謙的親爹,對他有生殺予奪、說一不二的大權。
太祖皇後再怎麽使盡全力,也改變不了父權的絕對權威和碾壓性地位,如今看來倒也有利有弊。
文書聲明葉婉雲是由雙方長輩做主,六禮俱全迎娶的兒媳,是兒子杜至謙原配嫡妻。
爲婆母養老送終,又生養嫡子嫡女,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不得合離,不得出繼,凡與此文書有違皆不做數。
然後又證明她和小喆的身份,是杜至謙和葉婉雲嫡長子、嫡長女,不得質疑,不得取代。
在古代,這簡直和出生證明、戶口本、身份證、DNA一樣有說服力和公信力。
有嫡親的祖父背書,就是他将來不在了,也無人能質疑她們母子三人的身份,祖父連後路都打算好了。
不用擔心别人拿她的外室女、記名嫡女身份說事,長輩的喜愛和認可,比出身更加重要更加有用。
更不用再擔心小喆會背上“奸生子”、“野種”和“來路不明”的惡名。
裏面還有兩封信,一封是寫給族長杜正岚,斥責他行事荒唐見利忘義不守祖訓,趁他這個家主不在,無故把兒媳葉婉雲出繼給旁支族人。
自古隻見出繼子嗣,從未有過出繼發妻,此舉實在荒謬之極,不合任何祖宗禮法。
他這個家主絕不會承認,葉婉雲至死都是兒子杜至謙的原配嫡妻。
二是寫給不肖之子杜至謙,斥責他棄妻另娶不知禮義廉恥,以庶爲嫡亂了禮法綱常,認賊做親枉讀聖賢之書,簡直豬狗不如一無是處.
同時聲明他的兒媳隻有葉婉雲一個,其他人再身份高貴背景強大也隻是婢妾之流。
婢妾通買賣,不是他杜家的正經媳婦,娘家也不是杜家的親戚,而婢妾的子女隻能是庶出.
杜家絕不會以庶充嫡,更不會亂認親戚.”
輕靈暗贊一聲祖父好聰明。
這一手不但讓她們母子三個的身份不容質疑無人取代,還把渣爹和杜家從呂家的大船上摘出了至少一半。
或許将來大禍臨頭時就是一線生機。
他也是無奈之舉,生下不肖之子,再氣憤也不得不爲他的狗命考慮一二,也不可能眼看着他把整個家族拖進泥坑。
當然,如果呂家一直當權,或者燕王将來果真上了位,那麽她們隻能一輩子低調地苟活着。
這些文書信件也至死都不會拿出來,也隻能是個心理安慰。
如果呂家落敗,燕王被别人取而代之,那麽這些文書就能起到關鍵的作用。
既能保渣爹一命,還能保杜氏家族不受大的牽連。
即使平定侯府落敗了,隻要她們願意,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擁有真正的姓氏和身份。
沒辦法,這就是父權社會,宗族就是一個人的根籍。
她們不稀罕杜至謙的“杜”,可她們稀罕杜正禮的“杜”。
她們也不願一輩子都給一個半點也不相幹又死去多年的人做妻子兒女,将來肯定會爲他點一盞長明燈感謝多年庇護的恩情。
既然娘親已經挑明了,她也就可正大光明地提問題,正好現在還正義憤填膺中,言辭過份了一些也能理解。
如果娘親對渣爹還有一絲幻想,那就由她來捅破吧。
“哎,原來我有爹,還是個侯爺,我和小喆卻被别人嘲笑了多少年是沒爹的孩子!
娘親,你說爹如果知道小喆的存在,肯定十分高興吧?他還會向以前那樣疼愛我嗎?
我們都走了六七年了,爹怎麽也該發現我們已經不在祖宅了吧?怕是都要急瘋了吧?
他是不是在到處找我們?我們這樣瞞着他對不對?”
葉婉雲愣了一下,是啊,這麽久了,他不至于還沒發覺妻女已經消失了吧?
按照小琴的性格,她早就找進京了,難道她都不提起自己?
不,不可能,即使杜氏族人那裏有人做手腳,不讓消息傳出來,時間這麽久,小琴的言語中怎麽也會透露一二,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或許知道了根本不在乎,還要慶幸再沒人礙眼。
就算他在乎,也頂多隻能“暗自流淚神傷”一段時間,然後就此揭過不提。
京城八卦滿天飛,卻從沒聽到關于小琴甚至“平安侯府妻妾相争”的任何消息。
既然侯府無妾,那小琴呢?難道年過三旬“無子”的平定侯,已經懼内到連納妾都不敢了?
還是他偷偷把小琴養在外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