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杜族長那糟老頭子的話語,徐小琴十分不安,所以才提前幾個月進京了。
雖然她向來不認命,該有的謹慎還是有的。
哥哥徐大安已經在平定侯府外面和官衙外面盯了好些時日,卻還是找不到單獨答話的機會。
老爺如今身份高貴,走到哪裏都前呼後擁的,根本找不到落單的時候。
有夫人寫的納妾文書,她的名份是不容質疑的,直接找上侯府就是,誰還敢攔着她不行?
可是杜族長看似好心的話,卻讓她沒了這個膽氣。
如果夫人都被送到田莊長住,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回府,她拿什麽與呂氏鬥?
人家可是正經的侯夫人,背後還有貴妃娘娘和大将軍做靠山,撚死她和撚死一隻螞蟻一樣。
就算她魅力無窮十分得老爺喜愛又能怎樣?
族長那可惡的老頭子最是會驅利避害,不僅不肯送自己進京,還不許任何人再提夫人一個字,她隻好讓兄長雇了馬車一路護送。
可見夫人的處境有多麽糟糕,她可别被呂氏當做了出氣桶!
可整個鄉裏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老爺的妾室,她不找到老爺可怎麽辦?
難道要嫁個鄉野村夫了此殘生?
不行,她不能以卵擊石,更不能知難而退。
她美貌溫柔才華出衆,和老爺有舊時的情份,也深知老爺的喜惡。
若是謀劃的好了,一生的榮華富貴享用不盡,還能向娘說的那樣,提攜提攜娘家。
徐小琴心裏一熱,決定親自出馬。
杜至謙才華出衆,性情溫和,俊美潇灑,辦差也十分用心。
可勳貴和權臣們尤其是呂家的政敵還是看不起他,處處針對他,嫌他靠裙帶關系坐上高位,本人既沒過高的家世又沒出衆的能力。
在文臣和中下級官員中,他還是比較受歡迎的。
有的是想看在燕王的前程上提前燒個冷竈,有的是想迂回搭上呂貴妃和呂大将軍。
有的純粹是物以類聚,或者和他處境相似,或者欣賞他這個人。
比如工部郎中葛大人,純粹是志趣相投做了朋友,都喜歡詩詞字畫,都喜歡談古論今,都喜喝茶勝過喝酒,都喜歡才貌雙全的美人等等。
兩人還都是翩翩美男子,家中都有厲害的妻室,既不敢喝花酒,也不敢納美妾回家,更不敢有什麽紅顔知己。
朝中還有好幾個與他們性情相投的,幾個人成了一個小圈子,閑暇時聚會解悶。
人越少的圈子,談話的程度越深,他們聚會時也就不喜歡外人在場。
徐小琴觀察了将近一個月,才找到這個機會。
今天他們四個好友相約在一家權貴們不常去,檔次也不夠高的酒家聚會,就圖個清靜。
晚上又不容易引人注意,機會實在難得,小琴決心一定要抓住,盤纏已經不多了。
爲了方便行事,她精心梳妝打扮了一番,包下了杜至謙對面的包廂,狠心點了幾樣精美的茶點,托言等人。
因爲沒有正經點菜,爲了不招夥計的白眼,還賞了他幾角銀子。
沒辦法,夫人給的财物大都被爹娘拿走了,臨行前給的盤纏也不多。
一路上花用不菲,又一直見不到正主,京城還什麽貴的出奇。
作爲一個打算靠美貌立足的女子,她吃住都不能差,還得打扮的光彩照人,已經快要坐吃山空了。
她的年輕美貌和打賞起了很大作用,夥計不禁沒有催點菜,還在老闆面前打掩護,還允許徐大安裝成食客的随從等在過道處打探情況。
酒菜過半,杜至謙如往常一樣出去淨了手,後院沒有什麽人,他慢慢在花叢裏轉悠。
想起今天早上走時慶娘的抱怨,心情很是郁悶。
爲什麽成親生女之後,慶娘變得和以前大不一樣了?爲什麽要面對的瑣事那麽多?
也怪他們情不自禁,成親七個多月,慶娘就生下了女兒寶意。
本來他們遮掩的很好,還刻意當衆制造慶娘早産的“意外”,可還是抵不住京中流言紛紛。
到處都在傳說寶意是奸生子,說他和慶娘成親前就不清不白,還爲娶大肚婆休棄原配。
甚至被編成各種段子、評書、短戲、話本子,偏偏各種改頭換面抓不住把柄。
呂家和他用了許多手段才壓下此事,卻找不到流言從何而起,更沒法把此事揭過不提,人人都知道寶意是奸生子。
真是氣死他了,慶娘也爲此天天哭泣吵鬧找茬,就連貴妃娘娘都訓了他一頓。
皇上也對他有了成見,覺得他不檢點,帶累了燕王的名聲,好長一段時間對他沒有好臉色。
本來風聲漸漸平息了,生活也恢複了正常,可慶娘卻讓像中了魔似的。
天天面對各種猜疑鬧騰耍脾氣使性子,他開始還覺得可愛有趣,哄得多了漸漸失去了耐心。
寶意不足月出生的事能怪他一個人嗎?慶娘那天不也是意亂情迷一昧癡纏嗎?
情到深處無怨尤,哪知事後禍患出?
再說寶意幾個月大的孩子,那麽多奶娘丫頭照顧,她還總說帶孩子太辛苦,嫌他總是獨自逍遙躲輕閑,不知道多陪陪她和孩子。
他耐下性子陪她和孩子,她又各種找茬挑刺,說他的心思不在自己母女身上。
他但凡在書房多待一會,慶娘就懷疑自己嫌棄她識字少沒有才情不懂風雅,懷疑他在想别的女人(主要是婉雲)。
他已經很對不起婉雲了,婉雲也默默認命從不生事,難道還要趕盡殺絕嗎?
他就是想想又怎麽了?何況他真的沒空想!
每天朝堂上衙門裏那麽多瑣事,還要應付無數的明槍暗箭,他回家以後簡直身心俱疲。
他隻想換上松泛的家常衣衫,然後在書房裏或者花架下焚香煮茶,品詩賞畫,或者約人對弈撫琴談天說地,享受每天最輕松惬意的時光。
哪怕沒有紅袖添香亦可。
白天已經看夠了臉色,實在不想回家後還要費盡心思陪盡好話哄人,偶爾就當是夫妻間的小情趣,天天如此實在受不了。
也不知道慶娘哪來那麽多的抱怨和那麽大的脾氣?她管理侯府難道不是本份嗎?
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奴婢成群,養那麽多管事和奴才是吃閑飯的嗎?
他爲他抛妻棄女,都沒嫌棄她一舉得女,她還想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