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柔弱溫婉的葉婉雲十分幹脆利落,隻在嫁妝裏挑了一些好的留下來,其餘除了生活必需品,都打算處置掉。
林媽十分不舍,那些幾代人積攢下來的古董字畫,一旦賣了,以後拿着錢也沒處買了。
“家裏空屋子多的是,那些古董字畫和擺件要不挑好的留一些先封起來?賣了有些可惜。”
葉婉雲搖搖頭,堅決地說:“都是身外之物,不用留了。
那些字畫也不值什麽錢,是老爺那些年和朋友同窗寫來互贈的。
那些古董也不是真正的古董,都是一些比較精緻的擺件而已。
除了家傳的那些孤籍,也沒什麽好東西了,好東西都被老爺這幾年拿去走門路了。
孤籍賣了确實可惜了,就先留下吧,等以後再說。
我一會把首飾收拾一下,隻留些常用的,其餘都賣了,反正也用不着了,時間長了也就過時了。
還有我的衣物用品,奶娘閑了陪我整理一下,留下一些現穿現用的,其餘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人的全都燒掉了吧。”
林媽心裏咯噔一下,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夫人的衣物也要處理?
她驚恐地問:“夫人把什麽都要處理了,連首飾和衣服都不想留,莫非,莫非.”
葉婉雲搖搖頭:“奶娘無需如此擔心,事情沒到這一步。
我一是打算以後去繁就簡,清清靜靜過日子,那些東西也用不上了,不如早處理了,把銀子攥在手裏才安穩。
二是那些衣物首飾大都是老爺添置的,有的也太年輕鮮豔,我不想穿戴了,還是處理了吧。
三是正如奶娘擔心的,還是要做最壞的打算。
那天大堂嫂過來,給我說了一些她知道的朝堂上的事。
如今呂氏還有所顧忌,是因爲呂貴妃母子地位不穩,呂家政敵太多,他們謀着大事,所以不敢做的太過。
聽說皇後娘娘已經不能生了,呂氏家族權傾朝堂,燕王又是庶長子,如果等上十年八年,燕王坐穩了太子地位,那個女人還會留着我們硌應自個嗎?
就算我活不活的無所謂,還有靈兒,還有你們這些無辜的人,有備才能無患。
所以趁這個時機處理東西最不打眼,别人還以爲我受了什麽刺激,就會覺得很正常。
就算我想多了,事情不會到那一步,我們也要早做打算,免得有個萬一措手不及,還不是都便宜了别人?
奶娘也不要太擔心,聽說其他娘娘也生了皇子,家世與呂家旗鼓相當,她們的敵人也很多很厲害。
皇上又正當壯年,将來還會生出更多的皇子,還不知會争鬥成什麽樣子,我們還有十數年幾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緩沖。
萬一呂家鬥敗了,或者皇後娘娘養好身體生了嫡子,我們也就安全了。”
說完後,她猶豫了一會,歎了一口氣:
“公爹和婆婆的屋裏的東西就不要動了,不能久放的都處置了,其他全部裝箱封存。
萬一他老人家哪天回來了,看到東西全沒了,該多傷心呀。
他書房的東西我親自去整理吧,能留的就都留下。”
帳子裏,靈卉的心情越發沉重,娘親有一點沒想到,或者她想到了擔心吓到林媽沒敢說。
如果呂家赢了她們沒活路,輸了她們可能也沒了活路。
奪嫡之路本就是一場豪賭,赢了後沒有任何顧忌就會随意處置她們。
如果輸的太慘,也有很大可能會牽連到她們。
自己和娘親是渣爹的妻女,怎麽也擺脫不了關系,雖然沒跟他享福,卻很可能跟他受災!
如果雖然失去太子之位卻得以保全家族,呂慶娘還是不會放過她們。
而赢的那個人也會因爲勝利者應有的寬容,在一定程度上會縱容她們一些無傷大雅的罪行:比如暗中弄死她們母女兩個。
沒有人會真正爲她們做主,渣爹也是,頂多背過人流幾天淚,再生上一段時間悶氣,最終日子一切照常。
從來沒有什麽世外桃源,隻能自己拔掉所有荊棘去創造歲月靜好。
林媽愣了半晌,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以爲夫人已經夠慘了,沒想到更慘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
她以爲那個女人已經夠狠毒無恥了,沒想到她還可能做出更狠更毒的事。
雖然夫人說還有十幾年二十年的緩沖,可是頭上老是懸着一把刀,這日子還能過嗎?
隻希望别的娘娘和皇子能鬥敗呂家和燕王,她們才有活路,可是别人能鬥得過嗎?
看到她臉色慘白,葉婉雲歎了一口氣。
她本來不想把這些擔憂告訴奶娘,可她們一家就是自己現在最大的依仗,隻有如實說了,才能提高警惕共度難關。
“奶娘莫怕,事情沒有這麽嚴重,否則老爺也不會把靈兒送回來,虎毒還不食子呢。
我也是以防萬一,那些以前的東西也确實不想再用了,所以才讓你全部處理了。
再說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們如果真的不容我們活着,就是有再多的銀子,又能逃到哪裏去?
我的親人就隻有姑父和表姐表兄,可我絕不能去害他們,他們也護不住我的。
更别說姑父已經另娶,表姐和表兄弟們多年沒有來往,見了面都不認識,我們就是想跑也沒處可跑。”
林媽略略松了一口氣,心裏又難過至極,如果人家不讓她們活,可真真是一點生路也沒了。
和這個相比,什麽被老爺抛棄,什麽被過繼,還真不是什麽事。
眼看着家裏的産業和物品換成了銀票,靈卉心踏實了許多。
哪怕不得已要逃命,手裏有錢也要好過的多,安全的多。
很快就到了出繼的日子,葉婉雲打扮的莊重得體,無視族人各種各樣的目光,神色平靜不悲不喜,一切按照規矩辦事。
她抱着靈卉在孤墳前燒香祭拜,又把牌位請回家,算是過繼儀式正式結束,至于族譜,根本不用她們操心。
幾天後,有人送來了信,說是侯爺已經平安到了京城,派人送信報平安。
族裏人很快對葉婉雲又變了個态度,她卻十分平靜打發了信使,讓林媽把信收起來,說等晚上閑了再看。
還笑着安慰林媽:“奶娘莫要擔心,最嚴重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不會再壞了。
他能親自寫信告知,也不會壞到哪裏去。
估計是想解釋什麽,你不用擔心,我什麽時候想看再看吧。”
(本章完)